不準備與六禍蒼龍爲敵,並不是聞人然臨時起意,抑或風隱仙隨口敷衍。%,
俱神凝體所出之化身,乃爲個人元神三化,各自代表人內心的真實一面。就像是三蓮之於素還真。一品皇授象徵六禍蒼龍的帝王野心;神魁戰武則是勇武爭勝、狂狷鬥狠;但最爲謙沖和善的識能龍,卻是六禍蒼龍不能完全掌控的化身。
當然理想與野望,雖僅兩字之差,涵義卻是天差地別……
不過,六禍蒼龍縱有不能寬赦之劣行,但也不能無視日後真龍妙道之功業。就算不會主動挺其上位,聞人然也無阻止紫耀天朝建立的意願。
腦中深思着寂寞侯的來意,以及與識能龍接觸的可能,風隱仙不知不覺,就已來到六庭館外不遠之處。
嘈雜爭吵入耳喚神,風隱仙目光一凝,恰見雙方劍拔弩張,立即高聲從後方插話:“說白了,衛無私你不過是打着法門的旗號,做着武力強逼他人認罪的事,何必故作姿態?”
話音未落,風隱仙已三步並作兩步,從法門後方走出與楚君儀匯合。一衆法門弟子雖是有心攔阻,但又懾於衛無私淫威,見其毫無動作,亦不敢妄自行動。
仿若未覺衛無私冷漠目光,歸入行列的風隱仙禮數做足,不卑不亢道:“教母,在下認爲對方既然不識進退,儒門也無屢屢退讓之理。不過,請教母出手教訓一個後生晚輩,平白讓人低看我儒門。因此,在下請求代爲出戰。”
不待楚君儀答覆,衛無私搶先反斥:“你是何人,膽敢在此指手畫腳?”
“教母尚未吩咐,你一個法門之人就敢越俎代庖?”
說再多都是對牛彈琴……風隱仙毫不客氣道:“就是貴教教祖,也不會妄想以一家之法斷天下之事。衛無私你有什麼憑仗,膽敢四處招搖論刑?”
“哼,她有嫌疑,自該接受調查。”
“哦,那要是教母與梵天早有協議,接下來更有重要行動。觀你現在的舉措,我是不是該懷疑你百般阻撓,十分可能是魔界臥底。專門破壞正道行動?”
“……嗯,吾確實有錯漏之處。”
聽衛無私竟然承認疏失,風隱仙等都不禁愣了片刻。
熟料須臾之後,衛無私手持正氣劍,劍泛冰冷劍光,語露悔恨道:“汝等讀書之人,本該明辨是非。誰知蛇鼠一窩,沆瀣一氣,明知故犯,罪上加罪!吾實不該太過仁慈,期望汝等醒悟認罪。白白浪費救援百姓的時間。此事了結,衛無私必回無私巖懺罪。”
“荒唐,荒唐啊……自己不救人上六庭館糾纏不休,反而將罪責怪在吾等身上,簡直不可理喻。”
“笑話!我儒門各脈早已投入人力救災,你法門又做了什麼?”
無論是爲名爲利,苦境儒門一向不吝對勞苦大衆施以援手。就算是太學主本人,曾經也因外出救災,纔會被死神尋上。所以在奇象異變之初,各儒門掌閣便已吩咐人手,分散苦境各地支援。
此刻被衛無私用這種言辭污衊,誰又能忍受的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耳聞衛無私如此答覆,衆儒生議論紛紛,風隱仙氣極反笑道:“那還多說什麼?你願意動手,本人奉陪就是。”
“不識擡舉!”
正氣劍斜持向地,衛無私身影瞬動。深明衛無私爲人性情,風隱仙早有防備,手中山海鎮五雷極運,急擋來招。
風隱仙這道化體,並非俱神凝體而來,只得聞人然五成功力。但要對上衛無私,也不過是多費一些手腳。
劍光雖是冷冽無情,卻是不及山海鎮變化多端。不顧自身功體限制,風隱仙有意快刀斬亂麻,山海鎮聚山川之力,雷霆一擊點中要穴,乾脆利落將之拿下。
“師伯!”
眼看着衛無私重傷嘔血被擒。法門弟子正欲動手,驟見雪羽凝刀,一擊刻敵嚇退衆門徒。雪鴉持刀護在前方,一言不發已是壓迫。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風隱仙道:“該怎樣處置你,按照你的思維方式,現在就由我說了算。你有你的‘法’,我有我的‘法’,不是麼?沒道理只有你的法是公法,旁人的就是私利嘛.”
“武力威逼,也不能讓吾之正義屈服!”
“只准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滑天下之大稽。明明是你逼上門來,現在技不如人,反而是我暴力強迫?”
和強詞奪理的人,根本沒必要浪費口舌。不再搭理半跪於地的衛無私,風隱仙擡頭掃視過法門衆人,最後停在聖耀刀賞身上,道:“你是個明是非的。回去轉告聶商,雪鴉隨後便會押着衛無私前往公開亭面衆。衛無私既對他之公法深有自信,想必事事問心無愧。屆時若有苦主上門伸冤,儒門都會給他一筆一筆記下,一併秋後算賬。聶商如果徇私包庇,那就休怪我把記在本上的事和苦主的證據,一併呈給法門教祖。”
明白衛無私是怎樣的個性,聖耀刀賞正欲替其求情。但衛無私卻是半分不減冷傲,硬骨非常道:“衛無私不是殺人魔,有何不敢?!”
“對,你不是殺人魔,殺人魔都比你有人情味。”
“法無私情,言情必私!”
“你這一套和受害者說去。”
深知衛無私不是嘴硬,而是真正打心底認爲自身無錯。風隱仙清楚,對這種固執己見到目空一切程度的人來說,再怎樣勸說都是多餘。還不如等殷末簫出關親自處置,來得更有效率。
不待風隱仙開口,雪鴉身影一動,已然帶着衛無私遠去。而一衆法門弟子沒了主心骨,只有慌張焦急地跟着聖耀刀賞,往法門據點疾奔散去。
而見桐文劍儒來六庭館,楚君儀見其似乎另有他事,轉念先請散一衆掌閣,接着便帶風隱仙兩人進了會客之地。
“汝對衛無私的處置,是否略嫌孟浪?”
三人依次落座,楚君儀開口便道:“若非教祖慎斷能謀,爲人風光霽月,胸襟開闊。法門與儒門之間,日後爲了一個衛無私,怕是會齷齪不斷。”
“衛無私只能說服他自己,到頭來還不是靠劍說話?他不講道理,難道我們還要把頭伸出去給他砍?”
風隱仙不以爲意地搖搖頭,轉首面朝桐文劍儒道:“劍儒來六庭館,除了衛無私的原因,是否另有他事?”
“不瞞明眼之人。桐文劍儒來此,乃爲學海傳訊。”
“學海?”
桐文劍儒頷首道:“想必諸位皆知,現任學海教統弦知音,甚少主持學海事務。因此縱得嚴令禁止,仍然時常有人私下欲請太學主,出關主持學海公務。”
風隱仙神色一怔道:“難道?”
“學海內部有所傳言,今年太學主未如往年謝絕,很有可能在下一屆六部公選之前,迴歸重掌學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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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尋昭穆尊,一探玄宗叛徒蹤跡,蒼孤身闖上斷魂崖。然而多日不見其人,蒼正欲前往不老城與靛羽風蓮碰面,相互交換情報。人在中途,忽聞一聲威嚴迴響四周,仰首正見半空降下鎏金雲橋。
“聖愚有道,浪跡無濤;歸吾至性,六極天橋。”天橋攔路,昭穆尊持刀現真容。
六絃之首雙目微眯,拂塵輕掃道:“天意見證,此回是危機也是轉機。昭穆尊,上次未盡之局,亦該到了明朗之時。不過,暗伏之人的氣息,已經明確吾所需的答案。”
“同修重逢,卻是必死之局。蒼,金鎏影從不做無把握之事。倒是你,平日的謹慎何在?”道印早被聞人然擊出,已難遮掩真實身份。雪白蒙面者,手持雲天刃背後阻截,語帶譏諷道。
“以往的紫荊衣,亦不會藏頭露尾。”
昭穆尊冷笑帶殺:“哦,看來上次紫荊衣之所以會暴露,確實是你做手?”
本就有意替赭杉軍掩飾,蒼面色淡然,微微頷首:“不錯。爲了背叛玄宗之仇、陷害同修之罪,今日你二人都得付出代價。”
“哈,吾已不須隱藏身份。逼出全力施爲的金鎏影,你將後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