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是莫往生沒錯,這從他千年不變的眼神便不難看出。更新最快去眼快不過這莫往生有這般年輕麼?在沈碧寒的印象之中,他明明該是個過了而立之年的大夫纔對。
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莫往生微微吃驚,沈碧寒見對方只是對自己輕輕一笑,而後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白掌櫃此刻這副模樣,倒是讓我有些不知如何自處了。”從椅子上起身,莫往生笑着行至沈碧寒身前,對她請到:“白掌櫃請上坐!”
從震驚中回神,沈碧寒微微一笑,腳步輕緩的行至主位之前,而後穩穩的坐了下來:“這裡是聶府,是我的地盤兒,按理說該是我請莫大夫你坐纔是,何來的這會兒子你倒先請我坐了。”
管他莫往生長的如何風流倜儻、玉樹凌風,反正對他沒什麼遐想,他究竟長成什麼樣子也不關她什麼事。
並未立即說話,只是目光流轉的觀察着沈碧寒的面色。片刻之後莫往生輕聲問道:“白掌櫃最近一段時日可有心悸的現象?”
沈碧寒輕輕搖頭。
輕點了點頭,莫往生又問:“那在休息方面,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目光深遠的擡頭注視着莫往生,沈碧寒剛想說話,卻不期站在邊兒上的凝霜道先開口道:“我們家少奶奶半夜不得安然入眠,莫大夫也能從臉上上瞧出來麼?”
沈碧寒雖然未曾開口回話,不過有了凝霜這句話,便肯定了莫往生的猜測。
將中指壓下,莫往生擡手與桌上,對沈碧寒挑了挑眉:“白掌櫃請吧!”
“有勞白大夫了。”沈碧寒看向莫往生輕輕一笑,而後將右手手心向上,平放在桌子上。
“少奶奶?!”不明所以的看着沈碧寒,凝霜一臉的疑惑之色。
她從來不知沈碧寒身上有病,也沒見她說她身上有病啊!
對凝霜也笑了笑,沈碧寒道:“莫大夫只是要與我調理下身子而已,你無需擔憂。這會兒子閒來無事,你且先到南苑與璇妹妹說一聲,道是莫大夫等會兒過去與她看診!”
“是!奴婢這就去!”沒覺得沈碧寒有什麼不妥,主子既然吩咐了,凝霜便接了她的話兒,直接去南苑了。
仔細的爲沈碧寒把了把脈,莫往生靜靜思量着,一時卻未曾開口說什麼。
“莫大夫,我們家主子身上的毒怎樣了?她每夜都遭惡夢侵擾,可是那毒發作了?”莫往生沒有開口,沈碧寒也未曾多問,站在一邊的翠竹第一個忍不住了。
凝霜不知沈碧寒身上中了劇毒,她翠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既然翠竹都問了,那沈碧寒便更不用開口了。挑了挑眉,她一臉閒適的靜等着莫往生開口。
“沒礙的!”靜謐許久,莫往生給了沈碧寒主僕如此一句話後,從椅子上起身道:“你身上的毒很穩定,並沒有要毒發的徵兆。之餘爲何多夢,這個怕是要問白掌櫃自兒個了……所謂夢也,日有所思,夜纔會有所夢。日後白掌櫃還需好好的將心放寬,這樣對壓制體內的毒素也是有好處的。”
聽莫往生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的廢話,沈碧寒只爲他前面所道的那句沒礙的而微微動了動心絃。
“呼——”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翠竹轉而一臉狡黠的睨着莫往生,道:“這都後半晌兒了莫大夫才過府,怕不是專門來與我們家主子瞧病的吧?還有您這一身衣着……該不是去相親了吧!”
沒有理會翠竹的調笑,莫往生轉身看着沈碧寒:“看來白掌櫃平日裡給翠竹丫頭安排的差事還是太清閒的,以致於她此刻在這裡碎嘴。”
自從應下與沈碧寒解毒的差事後,莫往生便變得很忙了,幾乎忙到每日都在醫書堆裡歇着。平日裡他不修邊幅那還有個限度,但是最近這幾日他的模樣根本就是一佝僂老者。是在沒辦法,今日若不是藍毅硬逼着他過來,他才懶得難得將自己整理乾淨,多跑這一趟呢!
對莫往生的調笑置若罔聞,也跟着從椅子上起身,本打算將人送出去。心中火光一閃似是想起了什麼,她突然對着欲要向外走的莫往生道:“我還有一事要問,莫大夫請留步!”
“白掌櫃想要問什麼?”回頭看着沈碧寒,莫往生一臉淡笑。
他很少像見沈碧寒這樣總是一副淡然模樣的女子。即使她身負家仇情很,即使她明知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可是她原本在怎麼做,此刻卻還在怎麼做。似是一點害怕的情緒都沒有。
他所想的是,這個女人難道不怕死麼?她身上的淡然又從何而來?
“我想問……”看了莫往生一眼,沈碧寒猶豫片刻,卻還是問出自己想要問的話:“我想問問莫大夫,中了這幽潭香之毒,我可還能做母親?”
莫往生神情一怔!
他大概猜到這個女人要做什麼了!
“莫大夫與藍毅不只是主家與大夫之間的醫患關係吧?”輕輕問了一聲,沈碧寒笑道:“他可曾與說過,我們曾經所說過的夢想?”
“夢想?”莫往生挑眉在腦海中思索着這個詞語。
“我們曾經無數字的憧憬過,待到成親之後,要在關外的草原上蓋上一座莊園。在莊園裡有他,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平日的時候我們便放馬牧羊……夜晚到來的時候,我們便喝着羊奶,瞭望夜空中的繁星!”
沈碧寒站在前廳正中央緩緩的說着,翠竹與莫往生聽着動容。
“很美的夢想!”讚歎一聲,莫往生道:“此刻藍毅死了,白掌櫃問我剛纔那個問題,是否是在想着要與其他的男人生一個孩子?”
微微苦笑,沈碧寒嘆道:“盡人事聽天命,這句話是我以往經常與自兒個說的。藍毅的死,是我造成的,也是我無法彌補的。但是我夫君還活着,他對我的好,就算換不得我與他一生相濡以沫,也該有一個我與他的孩子。”
最近這些時日,沈碧寒一直想着,她還有什麼不能給聶滄洛的?
適才在抱着聶恆的時候,她省的了。
她不能活,但也許她可以讓另外一條鮮活的小生命代替自己活下去。
這也算她對聶滄洛能做到的唯一補償了。
聽沈碧寒的一席話,莫往生微微有些驚訝。對她笑着點了點頭,莫往生眉頭輕擰:“白掌櫃看來在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了,就算你還有兩年的生期,也要涉險產子麼?”
在問沈碧寒這話的時候,莫往生心中想的是藍毅。
那日藍毅明明夜探聶府,卻終是沒有出面與沈碧寒相見。眼下沈碧寒打定主意要爲聶滄洛生孩子,不知得到這個消息後,他的俊臉之上是否還能露出那般溫和的笑容?!
定定的注視着莫往生,沈碧寒微微頷首,而後輕笑道:“不過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我身上的毒會傳給孩子……若是這幽潭香之毒可以傳給腹中胎兒,身爲一個母親,我不會讓他帶着苦痛來到這個世上。”
“那到不會!”對沈碧寒一笑,莫往生道:“我雖解不了幽潭香之毒,卻也可以做到不讓你腹中的胎兒中毒。不過……”
“不過什麼?”沈碧寒皺眉追問。
深深的看着沈碧寒,莫往生雙眼帶笑:“不過若是藍毅還活着,不知白掌櫃還會不會爲聶家大少產子?”
雙眼瞬間眯起,沈碧寒心中思緒百轉千回。
“莫大夫,您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爺……他還活着麼?”嘴角不停的輕顫着,翠竹眼中泛着濃濃的氤氳之氣。
“我沒那麼說!”視線終是從沈碧寒的身上移開,莫往生看了翠竹一眼,而後對她道:“你且帶路引我去你們璇姑娘那裡吧!”
“是!”一臉的失望之色,翠竹灰頭土臉的轉身帶着莫往生出了廳門。
“哦……對了!”轉身再次看向怔在原地的沈碧寒,莫往生說道:“我回去會自行將藥配好,過了年若白掌櫃還想要孩子,那就派人過來取藥吧。”
說完話,莫往生轉身隨着翠竹便離了軒園。
在前廳內怔愣了半晌兒,沈碧寒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而後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今日本該是十分愜意的一日,府中事物悉數安排妥當,只等着過年了。可是讓她心神俱震的消息一個接着一個,先由張添大匠與她道明玉佩的來歷,後有莫往生問她那般奇怪的問題?
若是藍毅還活着?她還會不會爲聶家大少產子?
他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以莫往生與藍毅的關係,和他平時的爲人,他絕對不會胡言亂語。
那他這句話也許是在告與她知道……藍毅沒死!
是這樣麼?
因心中的那個可能,沈碧寒瞬間熱淚盈眶。
在南苑與聶惜璇瞧了瞧身子,莫往生便揹着藥箱由翠竹帶着出了聶府。剛邁出聶府的大門檻,便見有一輛馬車停駐在了府門前,莫往生放眼望去,只見聶滄洛正在扶着唐雪晴步下馬車。
一身白衣寂然,半抹文雅之姿。今日的莫往生與唐雪晴前次所見的莫往生有天差地別。
四目相對,她明亮的杏眸之中,竟隱隱的都是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