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過後,很快就是萬壽節,當天天剛矇矇亮,阮府就忙起來,阮老太爺帶着三個兒子要去覲見皇帝,等候召見,阮老夫人帶着三位兒媳及孫女都盛裝打扮了,入宮赴宴。
卯時一到,阮老夫人一行人便乘着馬車到了宮門外,宮門口馬車如龍,熙熙攘攘,容氏坐在馬車裡感嘆:“當年我也曾跟着老爺進宮覲見過,當時可沒這時候熱鬧。”
李氏笑道:“這萬壽節還要給大皇子選妃,各家都帶了女兒來,自然熱鬧萬分。”容氏呵呵笑道:“可不是,我聽老爺說了,皇后娘娘看中了孃家侄女,這樣一來,各家的小姐可是白來一趟了。”謝氏笑道:“這宮裡也不是隻有一個大皇子,想必有人是衝着二皇子三皇子來的吧。”
林氏接道:“若是都選定了,到時三位皇子成親,又是一樁熱鬧事。”容氏問林氏:“你孃家的三個侄女可曾參選。”林氏笑道:“大侄女已經定了梅家,二侄女性子張揚,三侄女性子懦弱,我娘不放心,就都推了。”
容氏很贊同:“咱們這種書香門第,不講什麼門第富貴,只看人品如何,人品好了,閨女嫁過去才過得好。”三位兒媳只得稱是。
阮臨湘和阮娉婷阮靈珠阮靈鳶阮予晴坐在後面一輛車上,幾個人都是第一次進宮,都有些緊張,阮娉婷今日裝扮的豔麗非常,渾身上下珠光寶氣,更顯雍容華貴。
阮臨湘懶懶的坐在阮娉婷一旁,頭上還梳着雙環髻,更顯得年紀嬌小。阮靈珠一改平日裡的尖酸刻薄,低着頭也不說話,車裡一片寂靜。
直到辰時馬車才進宮,女眷都候在皇**中的偏殿,各家女眷說笑寒暄,偏殿裡極爲熱鬧,阮臨湘正跟在林氏身後聽林氏說話,只覺得後背被拍了一下,回頭一看,竟是容青瑣,容青瑣今日穿了一件黃色的裙子,更顯得嬌豔,自從進了京,阮臨湘還沒見過容青瑣呢,容青瑣笑道:“自進了京就一直忙着應酬,也沒去看你,你怎麼樣,住的還習慣嗎。”
阮臨湘自是高興,拉着容青瑣的手笑道:“我很好,先去了外祖母家住了一陣子,又跟着表姐去沐德書院唸書。”容青瑣也知道沐德書院的名聲,一陣豔羨:“我也想去來着,可惜母親不許,天天讓我陪她在家待客,還說教我理家,煩死了。”
阮臨湘得意道:“我學了制胭脂水粉哦,等咱們回到蘇州,我教給你,可好玩了。”容青瑣自然高興。
大約等了兩盞茶的功夫,有內侍進來按品級一批一批的宣人進正殿行禮,因阮老太爺辭官,無官無職的,所以排在後面,容青瑣跟着容夫人先走了,說好了一會在宴請的地方見面。大約又等了一個時辰,纔有人來宣阮老夫人及其家眷,阮臨湘屏氣凝神,跟在林氏身後進了正殿。
正殿富麗堂皇,但阮臨湘並不敢擡頭亂看,按規矩行了禮,只聽簾子後面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咱們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給阮老夫人看座。”
容氏忙稱不敢,簾子後的人笑道:“尋常百姓還尊師重道,何況皇家,本該先請老夫人來的,可是規矩擺在那,只得委屈老夫人了,老夫人不要客氣了。”
容氏謝了,坐在內侍搬來的椅子上,不一會,簾子掀了起來,露出正裝打扮的皇后,她扶着侍女的手下了臺階,容氏忙站起來,皇后過來笑道:“聽說你的幾個孫女都是極好的,今兒個讓我開開眼。”
容氏忙謙虛道:“皇后娘娘謬讚了。”又叫阮娉婷幾個上前行禮,皇后娘娘攙住阮娉婷笑道:“怪不得人家說好,長得如花似玉的,又這麼溫柔嫺靜,真是難得。”說着賞了一人一隻金釵,阮娉婷姐妹幾個道了謝,容氏又寒暄了幾句便退下了,由宮女領着到吃宴的百花園去。
到了百花園果然看到了容青瑣,她笑着過來和阮臨湘打招呼,阮臨湘揚了揚手中的金釵:“這是皇后娘娘賞給我的。”
容青瑣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塊玉佩,也笑着道:“這是賞給我的。”二人正笑着,只聽有人嗤笑:“真是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
回頭一看,竟是樂鳴玉,她也穿紅着綠,看着阮臨湘的表情極其不屑,容青瑣不是好相與的,就要上前和樂鳴玉理論,阮臨湘忙拉住她道:“這是在宮裡,當心惹事。”容青瑣只得忿忿道:“好吧,和那些殺豬的理論,只會自降身份。”
樂鳴玉聽了大怒,上前直問道:“你說什麼。”容青瑣不依不饒:“怎麼,我說的不對麼,就算你穿得再好看,也是殺豬的。”
樂鳴玉氣急了,揚手對着容青瑣就是一巴掌,阮臨湘剛好上來拉容青瑣,這一巴掌倒沒打到容青瑣,打到了阮臨湘,阮臨湘捂着臉愣住了,容青瑣見阮臨湘捱打,比打了她還生氣,上前就還了樂鳴玉一巴掌,樂鳴玉也被打懵了,不依不饒就哭起來:“誰給你的狗膽,你敢打我。”
容青瑣不屑的瞪了樂鳴玉一眼,拉着阮臨湘就要離開,阮臨湘早已委屈的掉下淚來,容青瑣忙求饒:“是我不對,你快別哭了,被我娘知道我又要捱打了。”
阮臨湘被容青瑣的表情逗得又哭又笑,當下擦了眼淚,這時宴席快開了,兩人正要去找林氏和容夫人,那隻人熙熙攘攘的,哪裡看的見,容青瑣道:“咱們先別去了,這裡花開得這麼好咱先去賞花,一會人都坐定了咱們再回來。”
阮臨湘也是愛玩的,當然同意,兩人也不敢走遠,就在隔壁的小徑上摘花撲蝶,阮臨湘正玩得高興,剛想叫容青瑣,只聽容青瑣一聲大叫,回頭一看,容青瑣竟倒在了花叢裡。
阮臨湘急忙過去拉她,一個不防,背後被推了一下,也摔了進去,花叢裡雖是花,但枝枝葉葉的掛在臉上十分刺痛,阮臨湘越想掙扎着爬起來,疼痛就越明顯,容青瑣被阮臨湘壓在身下也疼得哇哇大叫,阮臨湘又羞又氣,眼淚還沒落下來,就被一上手拉了起來,回頭一看竟是許蘭陵。
阮臨湘站起來也顧不得了,伸手拉着容青瑣把她也拉起來,兩人髮鬢凌亂,一副狼狽相,相互看着都哭笑不得,許蘭陵沉聲道:“宴席快開始了,你們先找個地方梳洗一番。”
許蘭陵身後跟着兩個宮女,聞言其中一個上前示意阮臨湘兩個跟着她走,阮臨湘向許蘭陵屈膝行了個禮就匆匆而去,路上,容青瑣雖然狼狽,仍不忘問:“剛纔那人是誰,你認識他嗎。”
阮臨湘只覺得害臊,許蘭陵在長安侯府的時候欺負她,如今又幫了她,是討厭還是感謝啊,見容青瑣問,道:“我只知他是安國公許蘭陵,並不熟的。”
容青瑣聽了也並追究,到忿忿不平:“幸虧沒讓我看到是誰推得我,不然我不會放過她的。”阮臨湘道:“我拉你的時候也有人推我了,就是沒看到是誰。”
容青瑣道:“要我說,肯定是樂鳴玉。她姑姑是樂妃娘娘,她隨便找個小太監跟在我們後面,趁我們不妨就推我們一把,真是陰險。”
阮臨湘也不喜歡樂鳴玉,但又沒有真憑實據,只得罷了,二人隨着宮女到偏殿換了一身衣服,等回到百花園,林氏和容夫人都快急死了,容夫人一見容青瑣就忍不住揪她耳朵:“跑到哪裡去了,不是叫你乖乖聽話嗎。”
又見容青瑣換了衣服,心下一驚,剛想問,又覺得不是說話的地方,只得忍下了,林氏也大吃一驚,但看見臨湘神色正常,也忍下了沒問。
宴席一直吃到下午,席間衆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極爲熱鬧,許多多年未見的親友借這次機會相互攀談,離百花園不遠的地方就是皇上皇后及后妃和百官大臣吃宴的地方,許蘭陵一邊擔憂阮臨湘不知怎麼樣了,一邊漫不經心的和同僚吃酒,一旁的韓子陵湊過來,悄悄道:“我打聽了,是樂家的小姐樂鳴玉支使樂妃宮裡的太監乾的。”許蘭陵聽了神色一沉。
阮臨湘無緣無故捱了打也不高興,雖強裝歡笑,但林氏早已看出不對勁來,但周圍人多,不好問什麼,等到申時離開宮裡時才問,阮臨湘便把事情講了一遍,林氏氣得不行,女兒何嘗受過這種委屈,在長安侯府那樂鳴玉就如此囂張,這一次竟然打了湘兒,林氏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當時就要去找樂夫人說理,阮臨湘攔住道:“這事我們也有不對,若是去鬧也不好,還是算了。”
林氏見女兒懂事越發傷心,道:“京城到底不太平,咱們還是早些回蘇州去。”阮臨湘連連點頭,她也想回蘇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