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他的手與沐清的手緊緊交疊在一起,一笑,語速輕緩,“小姐,鈺王爺,我知道你們是彼此深愛着對方,卻因爲太多的世俗種種而迫使你們做了很多傷害了對方的事,可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珠兒的目光轉向沐清,吃力的說着,“小姐,鈺王爺是真的很愛你,連我這個丫鬟都能看的出,若是你找不到姑爺,就和鈺王爺在一起吧,就當是了了奴婢的遺願?”
沐清縮回自己的手,低低的抽泣,不斷地搖頭,“珠兒,不要說這些喪氣的話,我不會讓你死的!”
珠兒笑笑,目光開始渙散,說話吃力的緊,憑着最後一絲力氣,將兩人的手放在一起,緊緊握住,“小姐……答應奴婢……否則……奴婢會死不瞑目!”
“噗嗤——”
喉嚨溢出一絲甘甜,珠兒張嘴,又是一口鮮血吐出,霎時,驚紅了沐清的眼,她一把將她摟住,“不,不,珠兒,你不能走,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小…小姐,答應我!”
“好,好,我答應你,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只是求你不要走?”
珠兒緩緩的閉上眸子,面容上始終掛着一抹安詳的笑容,靜靜地躺在沐清的懷中,一動不動。
“不……”
沐清仰頭嘶吼一聲,不停的搖晃着閉眸之人,可是不管她怎麼搖晃,懷中之人都毫無動靜。沐清慌神了,面如死灰,聲音哭喊的嘶啞,珠兒就那麼靜靜的躺在她懷中,安靜的猶如剛沉睡的嬰兒,嘴角的笑,那麼的甘甜如夢。
上官鈺面色也好不到哪裡去,目光接觸在躺在雪球下的女子,一直以來都從容不驚的面容變得暗沉,他伸手拍拍沐清的肩膀,“珠兒她是帶着笑意走的,清兒,你別難過了,她定不希望看到你這副失魂落魄的摸樣,否則她連走也不會走的安息的?”
沐清雙眼哭得通紅,轉眸,看向他,聲音顫抖,“你看見了嗎,她在笑!”上官鈺點點頭,可下一秒,沐清卻嚎啕大哭,“可是……她走了,再也不會來向我問東問西的了!怎麼辦,沒有珠兒在身邊,我什麼事情都不會做,也沒有時常在我耳邊嘮叨,朝着鬧着要我帶她出去逛街……”
見她嘶吼着,上官鈺一把按住她紛亂的肩膀,聲音中亦帶着一抹沉痛與沙啞,“清兒,清兒……你冷靜點,珠兒的死,誰也不想的,可事到如今,她已經不在了,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夠替好好的活在,並且替她好好的活在,知道嗎?”
沐清如發了瘋般,使勁的推開他,跌跌撞撞站起身來,四處白茫茫一片,不知該朝何處去?
她想逃,想逃去一個沒人知道她的地方,安靜的舔舐傷口,可是這裡除了雪,連一個隱身之地都沒有,沐清不停的跑,卻還是找不着棲身之所,身後,是上官鈺微微喘息的聲音,夾帶着一股懊惱,若他沒有告訴她,樓清水來了雪山,那麼珠兒也就不會被雪崩壓死,她也就不會變的如此慌張失神。
“清兒,前面危險,你快停下來,別跑!”
不管身後之人怎麼呼喚,沐清都好似沒聽到一樣,繼續
朝前跑,上官鈺無奈,只好出口說道,“你不是要找那個男人麼,如今他就在山頂,你難道不想去找他了?”
果然,原本慌亂無措的身影,立即停止了下來,沐清微微顫抖着,目光沉痛而又絕望的轉向他。
“來吧!”
朝她伸出一隻手,他微微笑着,給予了她莫大的鼓勵。
此刻,沐清如迷失在叢林裡的小孩,看見他嘴角的笑容如同見到了一絲曙光,帶着小心謹慎卻又期盼的心裡,一步步朝他走去。
當那隻冰冷如冰的消手觸碰到她指尖時,上官鈺一個用力,將她整個人摟進壞中,下巴急切的牴觸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知道嗎,剛纔真是嚇死我!以後不准你再亂跑了!”
他的聲音,柔軟且細膩,如一曲舒緩的曲子,緩緩流淌她心中,沐清失去理智的心,一點點的找回,雙手有些僵硬的攀上他的後背,亦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他頸窩,嗅着那屬於他纔有的芬香。
頓時,心便安了!
感受到她的迴應,上官鈺心中升起一股雀躍,手臂不禁加大了力道,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清兒,我再也不放開你了,這一輩子都不會放開……”
他附在她耳邊,輕聲細語,低低呢喃。
將珠兒的身體放入一處可以避雪的洞中,並且找了些草來將她掩蓋住,防止出沒在雪地裡的野獸來打擾她的安息。
垂眸,望着緊閉着眼,嘴角帶笑的人兒,沐清心中生氣一絲懊悔,若不是她堅持要來雪山,他們就不會遇上雪崩,珠兒也就不會爲了救她而死,想到那個一直在身邊活潑亂跳的人兒就這麼離她而去,沐清的心,空空的,好似遺失了什麼,不論她怎麼尋,也尋不回!
“走吧,我們身上所剩的乾糧不多,若是再尋不到樓清水,估計連我們也得餓死在這山中!”
望着她一直對躺在地上之人發呆,上官鈺不忍心的走上前,將手搭在她消瘦的肩膀上,安慰着,“等我們找到了他後,我會叫派人來將珠兒的屍體運下山的,你放心,這雪上地勢險峻,又高聳入雲,不會有什麼人來打擾她的!”
雖然他是這麼安慰着沐清,可當看着那口吐鮮血,面色祥和的小丫頭就這麼離開了人世,他還一時間未能適應,總覺得身邊缺少了一個說話之人。
在樓清水與沐清成親的那段期間,他時常找小丫頭傾吐心中的不快,卻刻意忽略掉她對自己的癡戀。
若問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的,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許,如她臨死所說,第一次相見,她看自己的眼神,那麼迷戀與癡纏,他心便知,又是一個迷倒在自己風采下的癡情女子,不過那時,他不懂得什麼是愛,只懂得大家你情我願,好聚好散。
直到後來遇到了那個寧願自己被打也要護住丫鬟的沐清,她的清純麗人,淡雅脫俗,無一不深深吸引着他。
可他的愛,如風兒般,飄忽不定,終究是傷了她。
而今,看着她爲身邊的人離去而痛苦不堪,他的心,亦是沉痛懊悔。
沐清擡眸,最後
望一眼躺在地上之人,轉身,帶着滿身的悔與怨再度踏上這片潔白的雪地,每一步都走的那麼沉重,她不知是恨自己還是因這皚皚白雪奪取了那條鮮活的生命,只是心中如被人灌了鉛,沉重,且傷痛!
每走一步都好似用盡了畢生的力氣,那麼沉,那麼重!
五日,自從爬山開始,他們走了整整五日,而這五日卻讓沐清覺得好似過了五個世紀般之久,珠兒的死,令她原本失了顏色的容顏再度暗沉。上官鈺看着前方一直默默行走的女子,多次張了張嘴,卻始終沒說出什麼安慰她的話來。
因爲他知道,她是一個孤傲倔強的女子,即使受傷了,也要躲在一個角落裡,獨自一人舔舐着傷口。所以,他選擇了給她安靜的空間,默默地守護在她身後。
然,他對她的愛,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卻又如此卑微至塵埃。
沐清走在前面,強忍着寒風呼嘯,一路往山頂走。
募得,她目光一僵,直直的看向前方。
她忽然停下了腳步令上官鈺困惑,不禁擡眸順着她目光望去,他面色一變,黑眸中溢出不敢相信。
而沐清卻雙脣顫抖,在看見那抹紅色身影,滿頭銀髮,懶散不羈,披散至身後時,他整個人就那麼矗立在山頂之上,遺世而孤立,猶如修行千年的狐妖,與這皚皚白雪融入一片玄幻的景色。
妖冶,絕豔,淒涼。
美得令人窒息,卻又令人畏懼。
沐清雙脣微顫,目光僵直住,這些天一直壓在心頭的委屈與難受,一瞬間涌上心頭,再也忍不住的朝那人跑去。
帶着滿身的風塵僕僕與日夜的思念,她大聲呼喊一聲,“樓清水!”
那矗立在山頂之上的紅色身影,似是狠狠一震,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沐清不停的奔跑,奔跑,那如風一般的身影,離得她越來越近。
“樓清水……”
見到他了,多日來的擔心與思念,一時間充斥她的心房,沐清因爲跑得太急,微微喘息着,鼻子眼睛都被寒風侵襲,凍的通紅,可眼下,沒有什麼比她見到面前之人來得更加讓人心悸。
她滿心歡喜的呼喚着他的名字,“樓清水!”
這一次,他沒有幻聽,而是真真切切的聽到這一聲呼喚,當轉身看到那身披白色狐裘的女子,正滿心歡喜朝自己奔來時,他妖嬈的鳳眸中出現的是震驚、喜悅,還有一絲顫抖。
“竟然是你?”本以爲自己會慢慢在這裡死去,卻不想她還是追了過來,看着她凍得通紅的小臉,心中忍不住狠狠一抽,聲音不禁帶了絲絲責備,“你來做什麼?”
“當然是來找你啊。”她笑,那消失在脣邊依舊的弧度又出現了,見到他,好像是她畢生的志願,有好多心事要與他說,不知怎麼的,只有看見他那張妖嬈的不像話的面容,他的心便會安了。
沐清笑的一點也不矜持,“我想你了,樓清水,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我身邊的這些日子,我過得一點也不好,每個夜晚都想着你的笑顏,沒有你,我根本就茶不思飯不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