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散去,天光乍亮。
不知道昏迷了多長時間,姜戈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牀上,空氣之中瀰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盯着空無一物的天花板,雙目逐漸恢復清明,才伸手去撈旁邊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着今天的日期和時間,2017年11月1日七點零六分。
所以她昏迷了一個晚上。
宋西亭接完電話回來,看見她醒了,眉梢一喜,快步走到牀邊,語氣夾裹着一絲擔憂:“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後腦勺傳來陣陣難以忽視的疼痛,姜戈忍不住蹙起眉頭:“我怎麼了?”
一開口,她的聲音就像砂紙磨過般乾澀沙啞。
宋西亭給她倒了杯溫水潤喉,坐下來:“這話應該是我問你。”
他昨晚給姜戈打電話,但是姜戈一直沒接,他擔心出什麼事,就去了錦河灣找她,好在是去了,才能及時將她送來醫院。
宋西亭沉聲問:“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姜戈握着杯子的手一頓,腦海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面。
昨晚她被人從身後襲擊倒在地上,徹底失去意識以前,好像看見了五零三那個男人,他當時剛從電梯裡出來,之後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窗外的樟樹鬱鬱蔥蔥,溫暖的陽光透過明淨的窗戶洋洋灑灑落進病房裡,給地板鋪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宋西亭看着靠在牀頭的姜戈,神情凝重:“你是說,你被人襲擊了?”
姜戈嗯了聲,說出了心裡的猜想“我懷疑,昨晚襲擊我的兇手,很有可能就是前段時間一直跟蹤我的人。”
宋西亭怔了下:“跟蹤?”
宋西亭很快知道了跟蹤事件的來龍去脈,臉色難看。
兇手擺明是衝着姜戈來的,而且預謀已久,可是宋西亭覺得奇怪,姜戈纔剛回江城沒多久,能得罪什麼人?
他又詳細地詢問了姜戈幾個問題,就起身出去外面打了個電話。
姜戈靠在牀頭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宋西亭說他昨晚趕到錦河灣的時候,只看見她一個人暈倒在地上,現場並沒有其他人。
襲擊她的兇手不可能將她打暈以後什麼也不做就離開,她失去意識後肯定發生了什麼,有可能是有人嚇跑兇手救了她,也有可能……兇手是被什麼事情拖住了纔沒有對她下手。
姜戈莫名想到了五零三那個男人。
他會不會遭遇了什麼不測?
“在想什麼?”
頭頂響起一道聲音,宋西亭不知何時打完電話回來了,他一雙眼睛盯着姜戈,蹙眉:“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剛剛還好好的。
姜戈強顏歡笑:“可能是有點低血糖。”
宋西亭的心思全都在案情上,這纔想起她醒來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
“想吃什麼,我下去給你買。”
姜戈沒吭聲。
宋西亭叫她“小姜?“
姜戈回過神,眼神憂慮:“西亭,你能不能先幫我去看個人?”
……
錦河灣四棟五零三。
宋西亭按了幾遍門鈴一直沒人開門。
過了會兒,趙文帶着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上來了。
“宋隊,這位是錦河灣的物業管理員。”
付炳強不安地看着宋西亭:“警察同志,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宋西亭沒跟他廢話,敲了下門:“知不知道五零三的住戶去哪了?”
“五零三?”
付炳強撓了撓頭,乾笑:“警察同志,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趙文虎着臉:“你看我們兩個像是有時間跟你開玩笑的人嗎?還不快說!”
“可是……”
宋西亭目光沉沉:“可是什麼?”
“可是五零三根本沒住人啊!這都空着大半年了,我要怎麼回答你們?”
宋西亭一怔。
趙文也驚詫:“沒人住?”
付炳強很委屈:“是啊,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開門讓你們進去看一眼。”
趙文看向宋西亭,宋西亭走到旁邊,擡了擡下巴示意付炳強開門。
屋裡確實沒人。
因爲大半年沒有打掃,蓋着傢俱的白布都積滿了灰塵。
趙文轉了一圈出來,懵了:“宋隊,確定是五零三嗎?”
宋西亭從陽臺進來,眉頭緊鎖。
他想起什麼,問付炳強:“你之前有見過一個坐着輪椅,長相出挑的男人嗎?”
付炳強思索片刻,果斷搖頭:“沒有,如果是這裡的住戶,我肯定記得。”
一陣冷風吹進來,趙文忍不住搓了搓脖子,左瞧右瞧,總感覺這裡陰森森的。
“宋隊……”
“給他錄份口供。”
宋西亭丟下這句就掏出手機往外走。
病房裡,姜戈沒什麼胃口,吃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
護士過來給她拔了針離開後,她就下牀活動,走到窗邊曬太陽。
手機發出嗡嗡的震動。
林月知發來消息:姜姜,你好些沒有?
姜戈回覆她:能吃能喝還能蹦能跳,不用擔心我,專心上你的班。
昨晚林月知也來過,她怕姜戈半夜醒來需要幫忙,原本想跟宋西亭一起留下來守着她,可是醫生說姜戈的情況沒什麼大問題,所以她就被宋西亭板着臉趕回去休息了。
林月知: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別玩手機了,我下班再過去看你。
姜戈翹了翹嘴角,正要丟個表情包過去,宋西亭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她立刻劃過接聽鍵。
“怎麼樣?”
“我和趙文剛去過五零三。”
姜戈迫不及待:“見到人了嗎?”
電話內靜了一瞬。
“西亭?”
宋西亭低聲:“你是不是記錯了?”
姜戈愣了下:“什麼意思?”
“物業說,五零三的房子已經大半年沒人住了。”
“……”
姜戈徒然僵住。
第一反應就是以爲他在開玩笑:“怎麼可能,我親眼……”
姜戈的聲音戛然而止,瞳孔驟縮。
她想起了一個未曾留意的細節,之前幾次碰見那個男人都是在樓道里,可是卻從未親眼看見他回家。
明明沐浴在柔和的陽光底下,此刻姜戈卻感覺身體如墜冰窖,寒意在一寸一寸入侵她的骨髓。
她緊緊攥着手機,手心冒着冷汗。
然而心中的疑惑卻多過恐懼。
如果男人不是住在五零三,爲什麼每次電梯都停在五樓?
而且姜戈搬來錦河灣的第一個晚上就見過他,當時燈一亮,他就出現在樓道里,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剛從家裡出來,不然就是他有特異功能?可以瞬間移動?還是說……他根本不是人?
姜戈一下起了雞皮疙瘩,耳邊傳來宋西亭的聲音:“你知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我回去查一下。”
姜戈喃喃自語:“我不知道。”
她對那個男人一無所知,除了……
她腦海靈光一閃。
“對了,他跟程硯長得很像,我一次看見他們的時候,還以爲是雙胞胎。”
“程硯?”
“對,就是知知喜歡的那個作家程硯。”
“行,我知道了。”
宋西亭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又說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沒多久趙文也上來了。
“姜小姐怎麼說啊?”
“我相信她。”
宋西亭目視前方,幽幽道:“昨晚小姜遇襲後,有人幫她叫了救護車。”
他昨晚抱着姜戈下樓的時候,正好撞見兩個醫護人員。
事後問了才知道,他們是接到一個男人的電話過來的。
而這個人,很有可能見過兇手的長相。
趙文鬱悶:“可是我們剛剛也問過了,那棟樓里根本沒有姜小姐口中所說的人。”
“監控錄像拿到了嗎?”
“拿到了,在這兒呢。”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宋西亭啓動車子,目光復雜:“那麼大個活人,總不可能憑空消失。”
……
第二天,檢查報告出來沒什麼大礙,姜戈就出院了。
因爲襲擊她的兇手還沒有抓到,林月知不放心她的安全,就讓她暫時搬到自己那兒住。
姜戈還有些後怕,便同意了。
晚上兩人在家吃火鍋。
鮮美的湯底已經沸騰了,姜戈打開鍋蓋,蒸汽一涌而出,客廳頓時飄香四溢,她倒了些蔬菜進去煮,沒一會兒就熟了。
林月知咬了口丸子,含糊不清:“那個男人長得跟我家程硯大神很像嗎?”
姜戈嚥下嘴裡的東西才說:“如果整理一下發型,估計分辨不出來。”
林月知震驚:“這麼神奇?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程硯大神有什麼雙胞胎哥哥或者弟弟啊,難道這世上真的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姜戈陷入了沉默。
她第一次看見程硯的時候也懵了。
像,又不像。
反正那種怪異的感覺她也說不上來。
林月知問她:“宋狗那邊有查到什麼線索嗎?”
姜戈搖了搖頭:“不清楚。”
她只知道小區的監控並沒有拍到兇手離開的身影,而且她還不知道兇手的長相,這無疑是大海撈針。
宋西亭很忙,除了她的事情,手裡頭還有別的案子在追查,她總不能去催,再說了,事分輕重緩急,她能理解。
林月知咬着筷子,提議:“姜姜,要不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