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折蘭的故事，我也不禁要唏噓感嘆一番。
這廂正聽得折蘭似乎回了來，我便也放了心，忙問折蘭道：“那兒可有什麼發現？”
折蘭不言，過了會兒方纔嗓音低沉道：“什麼都沒有，我們還是再找機會出宮去尋天尊的魂魄吧。”
我點點頭，又聽得川弦說：“看來是想起不少事了呢。”
聽他如此說，我不禁有些擔心折蘭，雖與他相處不多，但折蘭倒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且這一路來若非他對川弦的衷心，單憑藉我自個兒也走不到這一步。如今我們已是士氣低糜，倘若折蘭也變得鬱郁，這剩下的一路，留下的怕是隻有落寞沉默了吧。
“折蘭……”我喚了喚他，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是好。
折蘭想是知道了我要說什麼，便淡笑着道：“別擔心，我沒事。”
我心中暗歎着沒有再多言語，看來我和折蘭倒也同是天涯淪落人。
這番想着，不知不覺又走了許久，我走得有些累了，便讓折蘭回去。
“我忘了回去的路了……”折蘭如是道。
我愣了愣，沒想到折蘭也會有這般時候，心裡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便拿了憶瑾先前給的鈴鐺搖了搖。
不多會兒就有個人趕了來。
“靈若姑娘，折蘭公子，請隨我來。”
折蘭拉着我又繼續走着，可我總覺得這宮女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似乎也過了許久時間，教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莫非這宮女是離恨天上與我說過話的小菩提，也遇着與我一樣的事兒所以落到這鬼界來了？
我迷惑地想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麼一顆小菩提了。
好在此時我們也已經回了寢殿，憶瑾見着我們回來忙跑了過來抓着我晃着。
“你這小菩提，怎的這般叫人不放心呢！”
我尋思着我也沒怎麼啊，就被憶瑾抱入懷裡道：“你怎麼跑出去那麼久，又不搖搖鈴鐺，我還讓人去找你來着，卻是怎麼也找不到。”憶瑾說着竟哽咽起來，“你要再有什麼事兒，叫我如何安心啊……”
我笑了笑，原來她是太過內疚擔心了。
“你放心吧，我本來想着多走走的就沒搖鈴鐺，後來折蘭也找不着路了……”
憶瑾聽了便也不禁與折蘭笑道：“看不出嘛，你這平時挺冷靜的，原來也是個不認得路的啊。”
我也跟着笑了笑，又想起方纔那聲音頗有些熟悉的宮女，便問憶瑾道：“方纔將我們送來的那小宮女是誰啊？”
憶瑾頓了頓，迷惑道：“你怎的對一個小宮女有興致了？莫非她是你認得的人？”
“只是聽那聲音有些熟悉罷了，或便想着是不是以前一起在離恨天呆過的小菩提子呢。”
“那宮女身份我倒是不知，不過既然你這麼說，那到時我便叫澤域讓人好些待她便是。”
“澤域？”
這名字我卻沒聽過。
憶瑾支吾了會兒，還是折蘭直言道：“姬澤域，便是鬼王。”
我笑了笑：“不想這鬼王的名字卻是如此秀美的。”
憶瑾咳了兩聲忙道：“好好兒的說他做什麼，我帶你去休息會兒，等到了晚上，這兒還有好玩兒的呢！”
我們這番說着，就將折蘭撇在了後邊。不過對於鬼界的事兒我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只是平時聽得鬼界這名號便覺得是個陰森森冰冷冷的地方。可憶瑾這麼一說，似乎又與我所想的並不一樣。
“今兒有什麼好玩兒的？”
憶瑾說着便來了興致，直拉着我說：“可多了呢，到時我帶你去便知曉了。”說着，她又是一聲驚呼，“對了，先前澤域……嗯……鬼王給了我些東西，我還給你留了許多，正好這會兒帶你去試試。”
我這番也忘了先前的不快，跟着憶瑾的步伐也有些歡喜起來。
如此憶瑾將我帶入了一間房間裡，進門便聞到一陣異香撲鼻，我問她這是什麼香，憶瑾只說是鬼界獨有的，她也不大清楚這香究竟用什麼煉製。
我倒也不是多喜歡這香，只是如今聞着這些便不由得想起南宮來，想起他待我好的那些時候。說來南宮雖有騙過我，卻從來都是對我極好的。可如今，我尚留下了幾樣川弦的物件，南宮的卻是什麼都沒了。
憶瑾似在一邊搗鼓着，想來那鬼王送了她不少金銀珠寶名貴首飾，卻被她這番胡亂折騰，也着實委屈它們了。
我正出神，憶瑾便到了我身後道：“試試這個。”
說着，憶瑾便將一不知是釵還是簪子的首飾插入發間。可這又有什麼用呢，總歸我也見不着。
我想着，便有聽得憶瑾道：“唔……有些俗了，與你不稱。”
我笑道：“有什麼關係，我又見不着。”
憶瑾很是不滿地與我抱怨：“女爲悅己者容，你這小菩提還不懂。你得知道，這雙眼睛總有法子好起來的，不過你要一直這麼樸素的下去，折蘭可是會不喜歡的。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那該多難過啊……何況今晚他還得帶着你出去呢，這鬼界的女子啊比妖界的還會打扮，你還真想讓他們看着折蘭帶着一隻白衣女鬼出去啊。”
我索性垂首不言，憶瑾便以爲是我不好意思了，只笑說再給我選其他的。卻不知我心裡至始至終都只有川弦一人罷了，如今卻還要委屈折蘭陪着我演戲，真真是對他和逢姬不住。
憶瑾又在我頭上折騰了一陣，我心裡五味雜陳的，又想起當初洛塵幫我梳髮的感覺。仿若過了千百年了，洛塵那把木梳我還留着，一直呆在身上。可他再也不會爲我梳髮了。
“憶槿。”我喚她。
“嗯？”
“男子爲女子梳髮，是代表他喜歡那女子嗎？”
憶槿頓了頓，笑道：“自然是啊，這梳髮、畫眉，看似平常之事，可在夫妻之間可是最爲親密最能表達心中深情的。而且男子若爲女子這麼做，那必然是愛之入骨要相守一生的呢，不過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可是折蘭爲你梳過發，嫌我梳的不好？”
“不是……憶槿……”我拿出從懷裡拿出那把梳子來，“你能用這個給我梳嗎？”
憶槿接過那梳子，想是打量了一番，繼而道：“這梳子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怎麼我什麼也沒看出來。”
我不言，這梳子自是特別的，沒有比它更特別的了，可是這次以後，它便只是一把普通的梳子了……
“幫我梳吧。”
“嗯。”
憶槿說着，手上的動作也輕柔了許多。
我們相互沉默，仿若身後那爲我梳髮的人，依舊是當年那個喚着我小靈若的洛塵。
這番過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憶槿忽而拍手道：“嗯，不錯。”說着，又湊在我耳邊，捏着我下巴嘖道：“挺好看的嘛，難怪折蘭也會喜歡你呢。再等會兒，我再給你弄些胭脂水粉，肯定更美了。”
我愣了愣，忙拒絕：“弄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做什麼，我不想要，你別給我塗了！”
“這怎麼成啊……我都給你都準備好了，若是不好看我再給你洗了便是，不用擔心的。”
憶瑾這廂說罷，就抹了水粉往我臉色塗着，那淡淡地似桃花的香味倒是很好聞。抹在臉上略有些涼意，也不似所想那般厚重難受。我就索性不管她了。
“別抹太多了！”我時刻囑咐着憶瑾。
憶瑾笑：“放心放心，交給我就成，今晚絕對讓你成爲最引人注目的美人！”
我嘟囔着：“我不想引人注目啊……”
憶瑾不言，只是繼續在我臉上頭上搗鼓着，也不知究竟做了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憶瑾又叫我起身，站在一旁抱怨道：“唔……我說小菩提啊，我記得先前洛塵給你買了許多好看的衣裳，你怎麼就穿了自個兒最素淨的一件呢，這一身白的，什麼都沒有。”
她這一提及洛塵，我心裡便似被針戳着，說不出話來。
憶瑾卻沒察覺，只繼續道：“還好我也爲你準備了幾套衣物，這會兒應該差不多都做好了纔是。”
說罷，憶瑾便叫人將衣服送了來。我聽得憶瑾選了許久都沒能選出個結果來，最後還是那聲音十分熟悉的宮女選了一套。憶瑾這纔拿了給我試。
我任由憶槿擺弄，又以靈識問川弦道：“川弦，你以後，會給相思梳髮嗎？”
川弦似是頓了許久，好一會兒纔回我：“自然，她若成了我的娘子，我自然要爲她梳一輩子的發。”
“這樣啊……”
可是你可知道，當初你也對我說過這話啊，你也說過，你要爲我梳一輩子的發啊，
“小靈若……”
川弦應是察覺了什麼，卻又不知從何問起。我索性先回了他：“我只是在想，以後我要嫁的那個人，是否也會爲我梳一輩子發呢……”
川弦輕嘆：“自然會的。”
“嗯，我想也是。往後我要讓他爲我梳髮，還要給我畫眉，我們要這般相守一輩子。”
“如此便好……”
川弦的聲音，似是帶着擔憂，又似是終於安了心，只是聽不到絲毫的憂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