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淼心站在人羣之後排隊點餐的時候,回頭看看那邊愜意地坐在窗前欣賞着窗外的景色,以及享受着衆多美女愛慕眼光的男人,眉頭擰成了“川”字。
這個男人似乎不是一般的無聊,卻也做着一般少爺公子愛做的無聊事情。
她掛斷了他的電話狂奔出店,他竟然當真站在門口衝她晃了晃手機。
先前所有的戲弄與威脅,就是爲了讓她請他吃頓飯而已。
她冷着臉說自己沒錢,要吃就只能就近選附近那間中式快餐店的商務套餐,可他居然說好,沒關係。
她點完餐也端着餐盤重新回到他的面前,放下東西推一份給他,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卻仍能明顯感覺到周圍一衆女子因爲嫉妒而變得兇狠的目光,而那之中竟然也有白天在她邊上冷眼看熱鬧的同事。
怕什麼來什麼,怕什麼來什麼,這話一點不假。
裴淼心即便刻意忽視那幾個女人的目光,還是覺得喝涼水都會塞牙。早上那櫃檯經理諷刺她的事情,早就被本不知情的同事傳得沸沸揚揚,現在這事件的始作俑者居然還不要臉地找上門來,而且還更不要臉地跟她光天化日之下坐在這裡吃飯,只怕是什麼子虛烏有的事都會被傳得更加神乎其神。
她早便顧不得那許多,只一心想着快點把飯吃飯,打發走眼前的這個“恩人”。
該死的易琛似乎早察覺出什麼,又該死地拿起自己的筷子在餐盤裡挑挑揀揀,把自己盤子裡的肉全都撥弄到裴淼心面前的盤子裡。
裴淼心吃飯的動作緩了下來,挑眉看了眼這該死的男人,“我不喜歡吃肉!”
該死的男人該死的笑了起來,“你瘦,就應該多吃點肉!”說完就大口吃起了別的菜。
她盯着他看了一會,看他沒再說些什麼,於是才低下頭來吃飯。
“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號碼?”她問話的時候,甚至頭也不擡。
“你忘了你上回的簡歷被我拿走了?”他夾了塊肉進嘴,笑得開懷,“說你記性不好你還真不好,這麼早就要老年癡呆。”
她擡眸白了他一眼,“吃完了就快點走,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嘿,這話新鮮了,我就不是正常人,我就不需要像正常人一樣吃飯?這裡我怎麼不能來?”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人言可畏,我雖然剛剛出來工作,但我也曉得作爲員工我應該跟你保持距離。我知道你是蘇曉的朋友,可是我跟你不熟。在這裡我是‘y珠寶’的員工,而你是太子爺,我們是不同一國的人……”
“打住!”他拿筷子在她面前晃了晃,“是誰教你吃飯的時候話那麼多?再說了,不是一國的人我跟你在這吃什麼飯啊?你是天上的還是地下的,讓你請我吃頓飯怎麼這麼糾結啊?”
她輕哼一聲低頭悶聲吃飯,小嘴忍不住還是嘟噥了一句:“糾結你別吃啊!”
他一筷子過來夾了片剛剛撥弄給她的豬肉往嘴巴里塞,“我怎麼不吃?我還偏吃,肉!”
……
吃完午飯回賣場,裴淼心整個臉都陰沉了下來。
她在前面走,易琛就在後面跟,她進賣場他也跟着進,一下便讓她不住冷笑回身,“易先生,你不是說只要我出去,你就不跟進來嗎?”
“我有這麼說過嗎?我什麼時候說的啊?你哪隻耳朵聽我這麼說了啊?我進我自己的地盤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嗎,嗯?”他挑眉笑得無賴。
“剛纔你叫我出去的時候明明就是這麼說來着!”
“現在經濟不景氣,我不親自來視察,我不親自來收賬,你養我麼?”
徹底黑了臉不想理他,她快步往前穿過大門,走進賣場做自己該做的事去。
身後的易琛到也似乎沒有要繼續跟她閒扯下去的勁兒,進店隨意轉了一圈便直接去找店長申宗,兩個人在賣場裡邊走邊說着話,聊的都是跟工作有關的事情。
不少進店來選購珠寶首飾的年輕太太或是小姐,瞅着這麼個養眼的傢伙在裡頭,大抵都知道他是這個珠寶品牌的太子爺,免不得上前寒暄幾句,又跟做推銷似的,介紹起這個女兒那個侄女,大有約時間再聚的意思。
“我說你啊!做人還是省省吧!易先生那樣的男人,你這樣的女人吃不下的!”
剛剛將一件珠寶放回玻璃櫃裡去的裴淼心才起身,就聽到同自己站在一側的年輕女店員說話。
她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也沒回頭、沒搭腔,就認真做自己的事情。
那店員似乎覺得還是不夠,又接嘴道:“這裡百分之八十的未婚女職員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呢!年輕有爲又家底深厚,別說是做大的,做小的都多的是人願意,可也要人易先生看得上眼,那才能行!”
“我聽以前在這裡工作過的一個小姐妹說,像他們這樣從小不愁吃穿長大又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太子爺,從來就不會真的把一個人放在眼裡,但只要你能巴結得上,好吃好喝地伺候你幾年那是沒有問題!”
裴淼心擰了眉回過頭來,似乎有些聽不下去。
“爲什麼想到跟我說這種話了?”
那女店員彎脣笑笑,“我中午看見你跟他在附近的中式快餐店裡吃飯了,這裡多的是人想看你的笑話,可是我不同,我看好你哦!我總覺得你跟我們這裡所有人都不太一樣,你能成爲他們中間一員,就像從前的嚴雨西!”
裴淼心一聽就怔在了當場。
嚴雨西?
這名字怎麼聽上去忒的耳熟啊?
原來,是他!
裴淼心站在櫃檯後面側過頭去望仍在店裡打轉的年輕男人,只一眼,就將他與那個第一次在高爾夫球俱樂部裡遇見的男子聯繫在一起。好像還有一回是超市。他身邊經過的鶯鶯燕燕的各色美女,他在當中的歡聲還是笑語。
他說過他叫易琛,只是可惜,她忘記了。
再加上嚴雨西……她確是記得她的,她說過,她是一隻雞,也說過,當天出現在高爾夫球場上同她們一起玩耍的那幾名公子哥,每個人都帶了一隻雞。
易琛與那麼多雞,還有那些不學無術的少爺公子成天的廝混在一起。
裴淼心想着都皺起了眉頭。
他不是她會喜歡的類型,也永遠,喜歡不起。
……
易琛走到裴淼心所在的櫃檯前面,單手用手背敲了敲她面前的玻璃櫃,“上班的時候還不清醒?說!走神走到了太平洋還是大西洋了?”
她側過眸去看了看他,又用眼角餘光瞥這周圍,“易先生,我只是在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申宗把你想申請公司精英員工助學貸款的事跟我說了,下班一起吃飯……”
“我沒錢,也沒有時間!”她迅速打斷。
他撇了脣,“這回我請,沒時間就空出時間,反正你都要吃飯,我想聽聽,你是憑什麼申請公司的精英員工助學貸款!”
周圍已經有人在注意他們這邊的情形,裴淼心低頭沉默了半晌,“我不想!我不想跟你出去吃飯!”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僵凝,周圍誰都沒有人敢說話,卻都屏住呼吸望着這邊的情形。
裴淼心繼續:“我研讀過公司對於所有員工的政策章程,知道公司鼓勵並支持每一位想爲公司創造更多經濟價值的員工繼續學習和深造!”
“我現在雖然只是一名剛剛踏入公司門檻的小員工,還達不到精英深造的標準,但這是我前進的動力和努力的方向,我一切按照公司的規章制度辦事,做我該做的事情!”
“如果程序上需要跟你出去吃飯才能得到被批准的資格,那我會去,因爲這是程序!但如果程序上並沒有規定非要配太子爺吃飯,那我sayno!我不想去!也不會去!”
裴淼心的幾句話就讓場面陷入無比的尷尬,站在櫃檯前的易琛面色也有些尷尬,沉默了數秒,擡手投降,“ok!不吃就不吃,如果你這樣想的話!”
他轉身離開,她繼續低頭去做面前的事情,旁邊幾個店員早便吃驚得不行,一個個輕聲喚她:“裴淼心,你是不是瘋了啊!怎麼會那樣跟太子爺說話?你也不怕他開除你!”
“我沒做錯事情他爲什麼要開除我?”她一邊將櫃檯裡的首飾拿出來擦,擦好了又放回去,“如果沒有答應他的邀約,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做錯事的話,那我寧願不要在這裡待下去,我只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
……
下班回家路過附近的超市,已經疲憊不堪的裴淼心才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晚飯的事情。
申宗找了她談話,和善婉約的男子,清楚向她闡明瞭公司的立場,又極爲委婉的表示他那樣在大庭廣衆之下傷易琛的面子是多麼不對的事情。
裴淼心低了頭,同申宗說:“對不起。”
申宗就笑,還是一派溫柔的模樣,“跟你說了記住就行,雖然易先生並沒有直接參與‘y珠寶’的內部管理,可是大易先生畢竟只有他一個兒子,日後接手公司的,也必然是小易先生,對領導的尊重也是自我尊重的一個表現,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