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蕭騁懷回到顧家, 人還沒到書房,遠遠就聽到顧耿的怒罵聲。

“這眼看着都快春闈了,他文章做的一團糟, 還有臉出去鬼混?想我顧氏一門, 哪個不是進士出身, 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混賬東西?”

顧母在旁捏着帕子哭:“是我沒管教好他……”

“我去把這逆子抓回來。”

顧耿拎着戒尺, 怒氣衝衝剛下了臺階, 就看到蕭騁懷從外面進來,登時愣了下。

這逆子一出門就跟出了籠的鳥,不盡興是不肯回來的, 今天怎麼這麼快就自己回來了?

奇怪歸奇怪,但該收拾還得收拾。

“你這逆子, 不好好看書, 出去鬼混什麼?”

顧耿舉着戒尺就要打蕭騁懷, 顧母忙撲過來,將蕭騁懷護在身後, 求情道:“林兒就是出去透透氣,他這不是已經回來了嗎?老爺,這次就算了吧?”

“算了?!無規矩不成方圓,這次……”

蕭騁懷面無表情截了顧耿的話:“我要娶妻。”

???

顧耿跟顧母齊齊驚到了,夫妻倆不明所以對視了一眼, 全將目光落在蕭騁懷身上。

這怎麼出去半個時辰, 回來就嚷嚷着要去妻了呢?

顧耿當即怒不可遏:“春闈在即, 你這逆子竟然還想着娶妻?”

顧母扭頭, 小心翼翼看着蕭騁懷, 試探問:“娶……姑娘?”

蕭騁懷:……

顧耿要被自己夫人氣暈了,不耐煩吼道:“娶妻不娶姑娘, 難不成娶男子?!”

顧母還真怕蕭騁懷要娶男子。

自從那天,蕭騁懷說他不喜歡女人之後,顧母天天以淚洗面,生怕他當真是龍陽之好。

現在見自己問‘娶姑娘’時,蕭騁懷眉梢下壓,臉色明顯不悅時,顧母一掃前幾日的擔憂,忙轉過身,欣喜問:“哪家姑娘?”

“城東孟家,孟金窈。”

顧母高興的嘴都合不攏:“好好好,娘明日就遣人去要這姑娘的庚帖,找人給你們合八字。”

今天孟金窈走之前,再三叮囑,明天寧王府的人會再去孟家。

等顧母找人要庚帖合八字,黃花菜都涼了。

再說了,他們兩個成親只是各取所需,八字合不合完全不重要。

“不用,你明天一早,直接讓人去顧家提親。”

蕭騁懷轉身走了幾步,想了想,又加了句,“儘量早點去。”

顧耿回過神來,怒不可遏提着戒尺追上去,罵道:“誰讓你回臥房的?今天的書不背完,不準睡覺!”

兒子鐘意那姑娘都到這種地步了?!

顧母喜不勝收,忙喚來一個小廝:“快,去請金媒婆來。”

嬤嬤在旁勸道:“夫人,現在太晚了,要不明天再去請?”

“林兒說了,讓明天早點去提親,明天再去找媒婆怕是來不及,還是現在去請的好,大不了多給她點銀子。”

“夫人……”

顧母疑惑看着一臉欲言又止的嬤嬤,甩了甩帕子:“行了,你跟我這麼多年了,有事就說,別吞吞妥妥的。”

“少爺說的那孟家,老奴略有耳聞。”

“快跟我說說。”

嬤嬤覷着顧母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前段時間,京都盛傳孟家那姑娘剋夫,老奴聽說,永寧王府三日前,也遣人去孟家提親了。”

顧母臉上的喜色瞬間僵住了,揪着帕子有些犯難。

這姑娘剋夫,斷然是不能娶的。

可剛纔瞧蕭騁懷那樣子,是非這姑娘不娶的。若是拂了他的意思,他日後再不娶妻可如何是好?

顧母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正不知如何是好時,想到嬤嬤的後半句,猛的扭頭:“你說永寧王府也去孟家提親了?”

“老奴昨日上街時聽人說的。”

“永寧王府把世子心疼的跟命根子一樣,怎麼可能會選一個剋夫的姑娘沖喜?想來那是謠傳的,不打緊。”

顧母瞬間心安了,催促等在一旁的小廝:“趕緊去請。”

***

孟家所有人都惶恐不安了一夜,唯獨孟金窈一個人睡的沉穩。

秋禾進來伺候她洗漱時,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一看昨晚又偷偷哭過了。

昨晚孟金窈回來之後,秋禾剛好醒了,孟金窈冷冷掃了她一眼:“現在長本事了,都學會給我下藥了?”

秋禾臉色一白,瞬間跪了下去。

“小姐,我……”

孟金窈坐在軟榻上,淡淡看着她:“我現在說的話,你還聽嗎?”

“聽聽聽,小姐,你聽我解釋……”

孟金窈打斷了她的解釋:“今晚不用你伺候了,回去睡吧!”

秋禾被晾了一夜,今早來伺候孟金窈時,卻發現孟金窈已經穿戴好了。

小姐這是還在生她的氣?!

秋禾腿一彎,跪了下來,眼睛紅紅的:“小姐,秋禾錯了,您別生氣了!”

話音剛落,眼淚便迅速下來了。想到孟金窈不喜歡她哭,又慌慌張張扯着袖子去擦,一個帕子遞了過來。

淚眼婆娑擡頭,就看到孟金窈瞪着她,語氣兇狠道:“以後再敢擅作主張,我就真不要你了。”

這丫頭,罵,狠不下心,不罵,又老做一些蠢事,讓人氣的不輕!

孟金窈伸手去拉秋禾起來,秋禾卻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哭着道:“我以後不敢了,小姐,你別不要秋禾。”

“聽話就不會不要你。”

孟金窈又安撫了秋禾好幾句,這纔去找孟乾和戚柔用膳。

飯桌上,孟乾和戚柔都是面如死灰,只有孟金窈跟個沒事兒一樣,吃嘛嘛香,還不忘向他們推薦:“娘,你嚐嚐今早的粥,煮的粘稠度剛剛好。爹,你嚐嚐這個春捲,很酥脆的。”

孟乾和戚柔現在哪裡有胃口,但見孟金窈‘強顏歡笑’,只好給面子嚐了一口,但兩人都是味同嚼蠟的表情。

孟金窈瞬間覺得嘴裡的粥不香了,無奈扶了扶額角。

正想說話時,福伯急匆匆進來,道:“老爺,夫人,媒婆來了……”

“天子腳下,他們永寧王府還有沒有王法了?”

戚柔瞬間繃不住了,啪的一下將筷子拍在桌上,整個人身子都在抖:“不行,我就打進王府去把阿昭救回來。”

“夫人……”

“娘,您冷靜點。”

趁這間隙,福伯急忙將後半句話說完:“來的不是張三娘,是金媒婆。”

“我管她什麼金媒婆,銀媒婆的,我戚柔的兒女,絕不往永寧王府那虎狼窩送。”

戚柔揪着帕子開始哭,孟乾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張三娘已經來過孟家一趟了,永寧王府應該不太會中途換媒婆,這金媒婆莫不是來替陸家說媒的?

可陸家來的也太遲了些,都到這個時候,就算他們上門來求娶,又有什麼用?

他們陸家如何能跟永寧王府抗衡?!

孟金窈猜這金媒婆,十有八九是顧家請來的,便向孟乾道:“爹,您先去看看吧!”

孟乾去了前廳,被院子裡的堆成山的聘禮嚇一跳。

額頭的青筋突突的蹦。

這不是來做媒嗎?怎麼反倒像是來下聘的架勢?

聽到金媒婆說,她是來替御史大夫顧耿家的公子來提親時,孟乾驚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全京都誰誰不知道御史大夫顧耿,迂腐古板的老古董,就連當今聖上都有些憷他那一張嘴。

要是應了顧家的求娶,永寧王府的人自然不敢再放肆。

可是顧家世代在朝爲官,怎麼可能會看上他們一個商賈之家的女兒?

雖說金媒婆把顧楷林誇的那叫一個天花亂墜的好,可孟乾怎麼聽說,顧家那公子是個眠花宿柳的主兒,這種人如何能給他女兒幸福?

“哎喲,我說孟老爺,您也別琢磨了,老婆子我跟您交個底,昨天大半晚上了,顧夫人請我上門,說他們家少爺跟您家小姐情投意合,讓我趕早來您家下聘,您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去問問您家小姐的意思。”

孟乾當即就坐不住了,正想去問後堂問孟金窈時,戚柔從外面進來了,甩着帕子笑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問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做什麼?”

一聽這話,孟乾就知道,金媒婆說的應該是真的。

孟金窈懶得再聽他們商定婚事的細節,打算去找蕭騁懷,讓他跟自己一起去永寧王府接孟金昭。

剛出孟家,恰好碰到蕭騁懷正笨拙的從馬背上下來。

孟金窈噗嗤一聲笑出來,揶揄道:“蕭將軍,看來這個新殼子不好用啊!”

蕭騁懷臉瞬間黑成了鍋底,正準備回懟時,就看到永寧王府的人擡着聘禮朝孟家走過來。

看來惡人自有天收啊!

蕭騁懷沒說話,抱臂冷冷站着。

孟金窈這纔看見。

孃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剛得罪完蕭騁懷來。

孟金窈撇撇嘴,垂頭喪氣走到蕭騁懷面前,乖乖認錯:“蕭將軍,我錯了。”

“你認錯人了,我姓顧。”

蕭騁懷面無表情朝旁邊挪了挪。

小氣鬼!

看着永寧王府的人越來越近,孟金窈心一橫,決定放大招。

孟金窈攥住蕭騁懷的袖子,晃了晃,討好道:“無論你換多少個殼子,在我眼裡,你都是蕭騁懷。”

咚的一聲,像是有人在蕭騁懷的心裡丟了一顆石頭,水紋一圈一圈擴大。

孟金窈跟張三娘都交涉完了,蕭騁懷還站在原地出神,她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小聲道:“喂,想什麼呢?快走!”

“去哪兒?”

蕭騁懷不明所以擡頭。

孟金窈瞪了他一眼:“當然是去永寧王府接阿昭啊!”

直到從永寧王府接出孟金昭,蕭騁懷都還有些心不在焉的。

孟金昭抱着孟金窈哭了好一會兒,才抹着眼淚問孟金窈:“姐,你真要嫁人了嗎?”

“嗯,以後就不跟你搶吃的了。”

孟金窈吸了吸鼻子,問:“那他以後要是欺負你怎麼辦?”

“他不敢。”

孟金窈捏了捏孟金昭的臉,挑釁看了蕭騁懷一眼,幽幽道:“因爲他打不過我。”

蕭騁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