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的舒安,就像飢不擇食的動物,任何可能救囡囡的機會都不會放過。她至少知道,如果升爲主管,她就是公司的正式員工,有權利向公司借錢。
第二天,舒安從財務處領取了她的借款八萬塊,即使加上她手裡省吃儉用攢下的三萬塊對於六十萬仍舊是杯水車薪,但舒安還是儘快送到醫院。
“十一萬。”杜逸陽遲疑着,起身進入休息室,片刻後拿出張紅色的本子在舒安對面翻開,加上她手裡的,爲難的推到舒安面前,“總共三十萬,連第一期手術費都不夠。”
舒安被他這樣的動作弄得怔了下,將另外的十九萬摺子退回去“杜醫生,這是你攢下買房子的錢,我不會動。”說完她站起來,捏緊了拳頭,看也沒看杜逸陽垂首堅持的說,“我,我再去想辦法。”
“舒安,你還能想什麼辦法,難不成把自己賣了?”
杜逸陽着急得起身想攔住她,見她的身形在門口一頓,自覺失言,纔開口想要解釋什麼,她低低的打斷他,“杜醫生放心吧。”
放心吧?就是因爲你纔不放心!杜逸陽氣惱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玻璃下映着囡囡的照片裡黑漆漆的大眼睛似乎映出了幾分不安。
舒安匆匆回到公司,劉姐似乎正着急得等她。
“主管,總裁點名要您去送茶呢,十分鐘前就叫了!”
他不是習慣喝摩洛哥咖啡嗎?舒安垂首挑眉,“我知道了。”就轉身去洗乾淨手,泡了櫃子裡那點猴魁,滿滿的茶葉罐,他回來五六天就喝的差不多了。
“舒安,是兩杯!”
沖泡好一杯正要放上托盤,耳邊響起個聲音,手中的茶差點溢出來。舒安擡起眼皮撞上那張笑着的臉,呆愣片刻,眨眨眼低頭拿起茶葉罐,再衝泡第二杯,而她放在托盤上的那一杯,轉身就不見了蹤影。
她有些急了,擡起頭想說什麼,瞥到穆翌晨含笑的眼,一時間噎在喉嚨裡,只得低頭繼續忙碌。
“以前你都不讓我搶他的茶呢!”
穆翌晨低頭認真瞧着她沒有傷的側臉,怎麼這麼久,他竟然都沒有認出她呢?也難怪了,她如今的模樣,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那樣歡樂、自信,總是笑着的舒安,不該是這樣。
“舒安,前些天你見到我,爲什麼不理我呢?”
“舒安,我們都以爲你已經……已經死了,可是你活着,爲什麼不回來呢?”
穆翌晨喋喋不休的問着,雖然舒安從來沒有回答過他,可他好似明白這樣的她大概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舒安……”
“穆總監,季舒安確實死了。”
她端起茶托,從他身邊走過,嫋嫋茶香裡,她身體裡獨有的氣息已經被廉價的肥皂味取代,她轉過身的側臉,疤痕縱橫,硬生生將穆翌晨沉浸在茶霧中的幻想拉回原地。時過境遷,她正用自己的現實證明着物是人非的殘酷道理。
穆翌晨端着茶杯的手灼痛,他一鬆,茶杯掉在地上,滾燙的葉子潑灑在他曾亮的皮鞋上,頓時燙的變了顏色。
“穆總監!”
秘書驚叫着衝過來,穆翌晨卻攔住沒讓她幫自己擦,直勾勾的盯着鞋上永遠擦不去的傷。
她把一杯茶放在桌上,轉身就走。
“我聽說,你向公司財務借了錢。”
秦慕笙從桌面上端起茶杯,放在脣邊呷了口在脣舌裡滾了圈兒,表情裡含着微微不滿的衝着她頓住的背影擡起眼皮。
Www•T Tκan•¢O
“是。”
舒安回頭靜默站在他對面,兩邊薑黃的乾枯髮絲垂下來,遮擋着她原本就不清晰的面容。
秦慕笙側了側臉,危險的眯起眼眸。這樣的回答並沒有讓他高興起來,反而臉色更陰沉了幾分。
“出去。”
半響,薄脣吐出兩個字,他低頭繼續忙碌。舒安便如聽話的木偶般轉身,乖順的離開。
穆翌晨正靠在門上擺弄着手裡的一支筆,見舒安出來立刻支起身子滿臉堆笑的跟在她身後,“舒安,剛剛那杯茶太燙,灑了,你再幫我泡一杯行不行?”
他涎皮賴臉的跟在舒安身後,也不管秘書們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了的表情,只是眉宇緊緊擰着,與他輕鬆的語氣極不相稱。
舒安擡着眼皮瞥向他,手指蜷縮了幾下,走到櫃子邊拿出茶葉。小茶壺裡已經沒有熱水,她只好站在那兒等待着水熱起來。
“舒安,你這些年過的怎麼樣?是不是不太好?你不待見老秦,但我們還是朋友吧,有什麼事兒你跟我說唄,何必……”
“穆總監,茶杯掉在地上了麼?”舒安突然輕聲問。
“嗯?啊,是啊!”
穆翌晨一時沒反應過來有點結巴,正準備再張口,水開了,舒安拿起來泡了第二杯茶送到穆翌晨手邊,頭仍舊低低的垂着,回答他,“穆總監,這茶杯是昨天總裁剛剛讓人拿來的一套中最頂尖的一隻。”
說完她鞠個躬,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開了。留下穆翌晨看了看眼前那杯茶,突然半點胃口都沒有了,立刻抓出手機打電話給秦玖,“喂,昨天你剛剛拿來一套茶具,有沒有同樣的,再買一套……***!”
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是碎了就再也無法復原的那個。
舒安下班走出地下室,就看到車庫門口站着個跟她差不多瘦削的身影,她僵硬了下,忙加快步子走過去。
“阿澤……”
她聲音軟軟怯怯的,糅合在夏夜晚風裡,竟有種別樣的風情。以至於那個站着的低個子男人也着實顫了下,才擡起頭,看到她的瞬間,他做了個古怪至極要笑不笑的表情,末了點點頭,就朝外面走。
舒安忙跟上去,帶傷的臉掛着清清淡淡的笑容,這樣的笑,似乎將她的傷痕掩藏得極深,讓人覺得若是看到另外一邊,肯定很美。她伴在男人身側,好像自動就縮小了,柔聲詢問,“阿澤,你還好嗎?沒事嗎?我們……我們要不要去醫院?”
一切都是試探性的,她前面的男人不知什麼原因的在她的話裡閉上眼睛。
如果您中途有事離開,請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