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黨,一個不被世人所知的名字,可是對於登上皇帝之位的曹安民來講,沒有宗祠黨的支持,他想做的事情就難以有效的延續下去,有些事情即使他是皇帝也不得不妥協,畢竟對於那些老人來講,他的威信遠不及逝去的文皇帝。
“宗祠黨啊!”李昂看着曹安民蹙緊的眉,低聲輕吟着,現在的宗祠黨並不是三十年前的宗祠黨,長久的和平消磨了那些掌權的老人們曾經的雄心壯志,而年輕一代的少壯派想要接管宗祠黨,還沒有這個實力,目前皇帝做到的也只是在朝堂上一些要害位置安插了人手。
“那些老人到了該讓位的時候了。”一直安靜的曹安民忽地沉聲道,眼裡閃着寒芒,揹負着父親文皇帝重託的他不能容忍自己在皇帝之位上碌碌無爲。
看着面無表情的曹安民,李昂皺了皺眉,他知道曹安民把他當心腹看,連這種事情都不瞞他,可是宗祠黨的那些老人也不是泛泛之輩,想讓他們退位,談何容易。
“曹明德的餘黨追查得怎麼樣了?”曹安民看向了李昂,他的父親在死前用鐵腕替他除去了不少人,可是曹明德在暗中隱伏三十年,總有些漏網之魚逃了。
“錦衣衛查了一個多月,沒什麼進展?”李昂搖頭,他現在是徵西將軍兼領軍王令。校尉前又加了龍驤的尊號,除了這些以外。曹安民還讓他掌管了錦衣衛,而原來地錦衣衛大統領魏宗道則被調去了東廠。
“繼續查下去。”曹安民吩咐道,接着讓李昂到了書案前,將一份名冊交給了他,“這是宗祠黨,各家長老和他們心腹的名單。”
“陛下要對他們下手。”李昂接過名冊。面色凝重,要對付這些老人並不難,可是這樣地舉動絕對會讓所有的世家對曹安民產生忌憚之心,難保他們會聯手起來對付曹安民,畢竟這些世家雖說忠於大秦,可是在面對牽扯到整個家族的事情上面,他們絕不會含糊,那些少壯派也一樣。
“放心,朕不會要他們的性命,也不會蠻幹。”看着李昂有些憂色的臉。曹安民心裡一暖,“大秦是靠世家撐起來的。朕還不會蠢到自毀長城。”
“朕不過是想請那些老人家享享清福。”曹安民看向了李昂手裡地名冊,自語了起來,“他們爲大秦操勞了那麼多年,也是該好好地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了。”
“陛下是打算利用他們內部的矛盾奪權嗎?”李昂似乎明白了曹安民的意思,曹安民要發動一場政變,但是主角並不是他一個。還有那些世家中正當盛年的少壯派,只要讓那些少壯派明白曹安民並沒有對付他們家族的念頭,想必那些少壯派會同意和曹安民一起對付那些家裡的老人家。
“沒錯,朕不想流太多的血,畢竟接過那些老人家手裡大權的是他們本家的子弟。”曹安民看向李昂點了點頭,他不能容忍那些老人家在軍國大事上對他指手畫腳甚至抵制。
“陛下是打算在十五的宗祠大會上,一舉將那些老人家成擒嗎?”李昂很瞭解曹安民,曹安民會跟他說這些,明顯早就是打定主意了,而眼下最好地機會莫過於十五的宗祠大會。到時宗室要重選宗祠長老,而各大世家地宗祠長老必然到場。若是那個時候突然動手。想必那些老人家肯定想不到曹安民連先帝的喪期都未過,就敢對他們下手。
“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李昂自語着,接着朝曹安民問道,“陛下這招很高明,只是到時各大世家那裡,陛下打算怎麼辦,先和那些人聯繫嗎?”
“不。”曹安民皺了皺眉道,“先和他們聯繫,難保會泄露風聲,到時被那些老人家先知道就不妙了,我們先幹了再說,只要不傷到那些老人家就行。”
“這樣的話,到時動手時用哪支部隊,陛下?”李昂認同了曹安民的做法,他現在和曹安民是綁在一起的,離開了曹安民,他隨時都可能被長安的大世家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幹掉,想到一年多前死去地文皇帝對付儒家官員的事情,他就不寒而慄,那個時候,掌權的儒家官員不可謂不強盛,可是在和文皇帝步調一致的世家打擊下,幾乎是連掙扎都沒有,就被全面罷黜了,可見那些世家的力量絕不只是表面上那樣,而且宗室並不會一直站在皇帝這邊,只要他們認爲皇帝妨害了大秦,他們會和世家一起對付皇帝。
“朕不會用皇宮和軍堂的部隊,到時全靠你了。”曹安民看向李昂,沉聲道,雖說皇宮裡的部隊對大秦絕對忠誠,可是他們中太多人出身世家,難保他們中不會有所牴觸,這樣的事情還是讓和那些世家不相干的部隊執行比較好。
“臣明白了。”李昂點了點頭,身爲徵西將軍的他可以擁有一支屬於個人地部曲,而李存智,李存孝他們就全被他歸入了自己的部曲中,現在曹安民讓他出手做這件事情,等同是讓他得罪了那些世家,不過他並不在乎,他從未想過在長安和那些世家爭權奪利,他地天地在大秦疆域之外的異國這個算是李昂最終歸宿的暗示,那些有怨念的筒子們可以放心了。
在和曹安民談論了一下到時的細節以外,李昂退出了御書房,對於曹安民的計劃,他很看好,畢竟像大司馬,總長,這樣的武勳高門和軍王世家,還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否則的話,曹安民是不會這麼幹的。
不過一旦真的讓各大世家地少壯派全面上臺的話,必然會在兩三年之內讓大秦無力對外發動大地攻勢。只有等曹安民真正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威信以後,大秦軍團纔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去奮戰。
出了宮門。李昂上了馬,在李存智和李存孝帶着的部曲護衛下,回到了曹安民賜給他的新府邸,現在他的徵西將軍府裡,只是駐紮了六百部曲,離徵西將軍的千人護衛。還差了四百,不過李昂無意在長安招納部曲,因爲他要地部下是絕對的忠誠之士。
回到府中,李昂並沒有要忙的軍務,他現在已經夠人眼紅嫉妒的,那些世家絕不會允許長安都護府裡多個掌握實權的陌生人。見李昂回來,風四娘和林風霜帶着清芷過來了,這些日子裡,李昂每天回來得很早,陪着她們的時間倒比忙在軍務上的事情上更多。
“其實也沒什麼可忙的。每天過去就是在那裡看那些報告,都是些可有可無的事情。”見風四娘詢問自己在白虎節堂的事情。李昂答道,現在他有些明白爲什麼軍堂三長官,死去地太尉是終年不見蹤跡,大司馬是整日瞌睡的臥龍,而總長則是每天在忙別地事情,因爲那些報告上的事情實在是瑣碎細緻得讓人想拿刀子砍人。彙報就彙報吧,居然詳細到了每一火的程度,這簡直就是在折磨人。
“我現在算是知道當初觀瀾黃淵呆在兵部後勤司每天對着小山一樣的公文報告是多麼可怕了。”李昂輕笑着說道,接着他被林風霜和風四娘按在了客廳裡陪清芷,不准他去廚房幫手。
看着踩着輕快的步子離去的風四娘和林風霜,李昂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作爲一個男人,回到家裡,妻子好生伺候,應該是夢寐以求地事情吧!可是他卻極不習慣。風四娘和林風霜在家裡絕不會讓他幹任何事情,用她們的話說。男人怎麼能幹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而家裡其他人還偏偏幫着她們。
“哥。”隨着年歲日長,清芷也越發長得俊俏起來,不過卻還是像以前一樣,只要李昂在,就會膩着這個哥哥,“你怎麼老是皺着眉頭?”
“哥每天回來,就坐在這裡坐吃等死,你說哥怎麼開心得起來。”看着門底出落得落落大方的妹子,李昂搖着頭道,接着他想到了早上他在庭院裡,看到掉下的樹葉,想彎腰撿起來,卻沒料到被過來的李嚴宗看到,接着這個信奉孔孟忠君侍主大義的小個子一通自責,弄得他是哭笑不得,偏生他帶着的荊冷和荊寒兩兄弟還一本正經的認同了,跟着教授他們的李嚴宗一起向他請罪,他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好。
“可是男人成了家,都這個樣子啊!”清芷看着自己地哥哥,想到她在乾孃孫大娘家裡看到的大司馬,坐在了李昂邊上,託着下巴道,“大司馬大人在家裡也是什麼事情都不幹地,聽乾孃說,這是男人該有的威嚴,也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再說男人怎麼能去幹那些婦人乾的事情,說出去是要被別人笑話的,家裡的女人也臉上無光,會被人說閒話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李昂頭大了起來,雖說他很喜歡大秦的風氣,可是這種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他只是想在家裡幫着乾點事情而已,結果卻搞得這麼嚴重。
“而且現在哥哥可是徵西將軍了,聽人說,咱們家也是大戶世家,那規矩更是不能馬虎。”清芷看着煩惱的哥哥,眨巴着眼睛道。
“什麼規矩不規矩的,那是別人家裡的規矩,咱家可不來哪一套。”李昂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嚇了一旁的清芷一跳。
“哥,你要做什麼?”看着挽袖子的李昂,清芷忽地笑了起來,“這是要跟誰去拼命啊!”
“去廚房。”李昂看着笑得狹促的妹子,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其實他是捨不得風四娘和林風霜每天操持那麼一大家子,生怕她們累得慌,要知道他身邊跟着的人不少都是孤家寡人,他開宗立府以後,就做了他的家臣,每天和他們一張臺子吃飯,那可都是一幫子老能吃喝的漢子。
看着走出客廳的李昂,清芷掩着嘴,偷笑着跟在了他後面,自從哥哥做了徵西將軍以後,她那兩個嫂子可是把哥哥管得死死的,什麼都不讓他幹,想到哥哥咬着牙說出那句,‘去廚房’,她覺得這纔像她小時候的哥哥。
廚房門口,看到李昂和清芷過來,待在門口的岑籍一愣,接着道,“我說,爺你怎麼來了,老闆娘她們可是說過,不讓您進廚房的,這個孔老夫子不是說過什麼‘君子遠庖廚’的。”
“我不是君子。”李昂說着進了廚房,讓岑籍丈二摸不着頭腦,看起來老爺今天火氣不小啊!
“你怎麼來了,去陪清芷去。”見李昂進了廚房,正帶着僕婦們忙活着的風四娘皺了皺眉道,她身旁的林風霜也是看着李昂,明顯是和風四娘一條陣線上。
見風四娘和林風霜柳眉倒豎地盯着自己,李昂來時的氣勢去了大半,“我過來看看能不能幫忙,你們知道的,就那麼坐着,我不習慣。”
“那就找點事做,去書房看書,寫字畫畫都隨你。”風四娘手裡拿着長柄勺子,插着腰道。
“大老爺們的跑這廚房來,也不怕叫人說你沒出息。”林風霜和風四娘一起說了起來,把李昂趕出了廚房,對她們來講,廚房就是女人的地盤,男人沒做主的份兒。
被趕出廚房門口,李昂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發笑的妹子,自個也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到拿着炒菜鏟子,盛湯勺子的林風霜和風四娘,就會平白地弱了氣勢。
“老爺來廚房的事,誰敢在外頭亂傳,看我怎麼收拾她。”李昂出去以後,風四娘看着廚房裡的人眼一瞪道,嚇得那些人打了個哆嗦,忙活起了手上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