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晴暖,秋日氣爽,冬日則蕭瑟,那麼夏日呢?
蘇白芷說:tnnd狗皇帝,大熱天窮折騰人啊!
賞花宴?
賞的什麼花?
只知道日頭越見烈起來,只知道,夏日裡的暑熱氣蒸騰的人不舒服。只知道,夏日裡薄衫輕綢,美人胸前波濤洶涌,欲露不露的時候,正是男人們斯文敗壞道貌岸然的好時機,趁機勾眼偷瞧一下這個宮女粉黛微薰,細腰翹臀,最是惹眼的就是宮中夏日的宮女衣裝,露出胸前好大一片白嫩,你說,這怎的就不是男人們的天堂?
可憐蘇白芷只覺得無趣。
這一場是下場,聽說還要有晚宴。
到此時爲止,蘇白芷是徹底地對這場賞花宴失去了興致。
興致寥寥,就閒閒坐在御花園的涼亭當中,涼亭選的是最偏的地方,人影寥寥無幾,這是再好不過。
雖然偏是偏了,到底是皇宮大內之中,再偏都有宮中的小太監備好了冰桶解熱。也大概是這處涼亭太偏僻,涼亭當中擺放着圓形小石桌上居然擺的點心只四樣。四樣點心,她估摸着也是爲了好看,和應對差事的。擺的有些潦草,也有些隨便。
不過蘇白芷是不太在意的,瞭眼遠眺,遠遠望去,竟是一些三五成羣的粉衣紫衫,似乎聊性正酣,其實估計都偷偷拿眼偷小河川對面的俊公子們。
再說那隔了一條小河川的公子少年們,一個個也是左看右看。風流倜儻,其實那眼那心早就飛到小河川的對岸了吧。
蘇白芷勾脣收回了視線,眯着眼。指了兩側丫鬟:“小雀兒,小阿蠻,我可先睡一會兒了。反正此處也偏僻,無人會來的,你倆丫頭要是熬不住玩性高昂,不妨好生去那邊兒玩兒一會兒,只記得別落了單。走到不該走的地方去。只在那小河川上聚集的小姐堆裡偷着轉一圈就回,可知曉了?”
銅雀和阿蠻正是一雙眼羨慕地望向那人羣繁華處,待聽得自家小姐的分派之後。心裡更是振奮,只是到底還是記得自己的身份,又想着放小姐一人在此處,着實並不好的。
於是有些扭捏。銅雀更是扭起了放在胸前的手指來。有些惋惜又有些可惜,“不了吧,小姐一人呆在這座涼亭裡,此處不比宮外,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突生事端。小姐,婢子兩還是不去了吧。小姐若是困了,婢子兩給您打扇。”
因着要出門,這些瑣碎又十有**需要用到的東西。兩人還是準備的妥當的。又加之,出門之前。二人又被大夫人林氏叫了去,聽了林氏的教誨和吩咐,又仔仔細細把林氏交代的東西準備好,事情準備妥當。
此時說給蘇白芷打扇,真就從隨同帶來的竹籃中抽出一把美人扇來。
竹籃不是尋常百姓家那種注重實際用途,編制得粗糙又極大的那種,這隻竹籃,很是精巧,造型卻是圓的,個頭真就不算大了,也就是專門供給權貴官僚家的小姐們隨身帶着一些簡便用物的用場了。
蘇白芷似乎真的睏倦了,懶懶地鼻中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嗯”。真就頭一歪,腦袋枕在手臂上,斜斜靠着涼亭一柱睡着了。
銅雀打着扇,過一炷香,旁邊一隻手伸來,銅雀側着腦袋擡起頭看,是阿蠻。
阿蠻聲音很輕,好似怕把誰給吵醒,卻伏身在銅雀耳邊咬耳朵:“銅雀姐姐該累了吧,換我來打扇吧。”見銅雀猶豫,她又補充一句:“過會兒我累了,還要勞煩銅雀姐姐來換我的。”
有了阿蠻這句話,銅雀才堪堪將美人扇遞給了她。自己小心翼翼挪到一旁去。
其實美人扇能扇出多大的風啊,不過還是有些作用的。至少蘇白芷睡得很香甜。
“這幾日,把小姐累壞了。”銅雀輕聲與阿蠻說話,二人心疼地看着在涼亭之中,還能睡熟的自家小姐。
真是累壞了,什麼事情都要小姐親自上手,從早忙到晚,再從晚忙到夜深時分,小姐也才能睡下,睡也睡不好,三兩時辰又要起榻跟着老爺子學武。
“哎,咱家老爺子也不心疼小姐一介女子……”銅雀更是心疼,言辭當中,居然有些責怨蘇老爺子起來。
“不可這麼說!”豈知銅雀的話,卻遭到打扇的阿蠻呵斥。一時之間,銅雀有些委屈有些尷尬,紅了眼憋氣地哼了一聲:“我又沒說錯。咱們家的小姐夠操勞了,老爺子竟然還不能體諒小姐,咱們家小姐女子之身,怎地要承擔這麼多的事情?”
“銅雀姐姐,此話不可這麼說的,你可還記得,小姐她曾說過,她要當這大曆朝的第一女武侯?你可記得,小姐再累再苦,可曾抱怨過一句,喊一聲辛苦?我二人身爲小姐的左右侍婢,與小姐最是親近,小姐都沒喊一聲辛苦,沒有一絲抱怨,更沒有放棄和妥協過。我二人幫不了小姐的忙,卻不能,也不該給小姐落了氣勢。”
這麼說,又怕銅雀還是不能領悟,阿蠻想了想,又道:
“你想一想,咱們家的小姐自打落水之後,每一日可曾在人前吐一聲委屈?這其中遇到了種種的困難,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怕是早已經垮了。你可曾看咱們家小姐放棄過,妥協過?小姐至今爲止,遇到的困難,怕是別人想都想不到的,可是咱家的小姐從沒向誰妥協吧,咱家的小姐一直都是積極地尋求解決困境的辦法吧。”
阿蠻她面容沉肅,看起來不似是一個丫頭該有的眼神,堅定而充滿了信仰。
堅定是因爲對蘇白芷的信任,信仰則是對蘇白芷的信仰。
銅雀滿面羞愧,竟覺得有那麼一刻,自己還不如後來纔來到小姐身邊的阿蠻,好在銅雀性子雖跳脫,卻也耿直,錯了就認改嘛,小姐曾經說過的。
“是我說錯話了,阿蠻妹妹一語點醒了我。”
兩丫鬟雖然特意壓低了說話的聲音,蘇白芷睡得正酣,鼻中居然有淺淺的鼾聲。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話好死不死,被涼亭上方的男人聽個正着。
男人原是躲在這裡躲清涼的,卻沒想,有人來了此處。正眼一看,居然是她!
原是想要偷偷掠過去的,以他的輕功,不讓人發現的情況下,易如反掌。
腳尖輕點,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她睡着了。
她可真敢啊!
這裡是皇宮大內,她就在皇宮當中,這御花園裡頭,偏頭睡着了,淺淺的鼾聲時斷時續地傳入耳中,並非她的鼾聲十分大,而是他練武之人,耳力本就驚人的好。
一時覺得十分有趣,她睡涼亭下,他坐大樹上,竟覺得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時間彷彿靜止,內心當中,涌起一道名爲“滿足”的感受。
這也太怪異了,此生爲止,從無曾有啊。
遠處偶然傳來幾聲嬉笑聲,小河川那處真是熱鬧番茄,可他居然不想去。只覺得那處熱鬧紛繁,竟然比不上此處的幾分安寧,那些嬉笑,入得耳來,也比不上涼亭之中,斷斷續續的鼾聲。
他又有些猶豫,此時他該過去露個面的,可是那鼾聲依然存在,聽在耳裡,落在心裡,出奇詭異地好聽。
鼾聲好聽?
真見鬼了。
可,就是好聽。真的好聽。
再撩眼眺望遠處的小河川,只覺得真的過去了,繁花落處,也不過換來形單影隻。討好和獻媚,他得太多,也見經歷了太多。
反倒是這敢在他的面前,鼻中打鼾的少女,在這繁華當中,於他而言,十分難得。
所以,果斷決絕,毅然決然地選擇留在了這邊大樹上。
至於他的父皇,是不是爲了尋他,而忙得焦頭爛額,似乎已經被他忘記了九霄雲外了。
沒走,卻聽到了更有趣的對話。
這少女身邊兩個丫鬟的對話,竟然比昨日御書房中見到的戶部尚書和父皇的對話還要引得他關注。
第一女武侯?
她還想着大曆朝的第一女武侯嗎?
在他對她表過態之後?
其實他真的並不覺得他一定要娶她。雖然她前一段時間表現出來的一點點不凡之處,其實也並不值得他爲此就要娶她,哪怕只是側妃。
她真的沒有妃子的容貌和身段,那一點點才氣又算得了什麼呢?換個門庭深重的人家,只要肯花精力花心思花時間。一樣能夠包裝出一個有才氣的閨閣小姐。
還是因爲她姓蘇。她祖父是當朝鎮國大將軍蘇文謙!
不過後來真的有些有趣了。她的態度很決絕,決絕地拒絕他施捨出來的側妃之位。……竟然是大聲對他吼出來:我要當這天下第一女武侯!
喊喊誰不會啊?
他也會喊啊!……我要天下一統!我要收復南燕!我要驅除達虎!……種種的話,他也會喊啊。
窮其一生,能做到的有幾個?
所以他從沒當真,只覺得要不是看在蘇文謙蘇老將軍的面上,連側妃之位她也不夠格。後來呢,他在宮中陸續聽聞她的事情。
不是他特意去派人調查的,而是她把事情宣揚的很大,上京城還不知道的人就剩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