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整整一天,雪歌中途醒來過一次,喝下青寶端來的藥又沉沉睡下。
知道夜幕降臨,纔再次醒來,一直守在榻邊的青寶聽見聲響立即擡頭,對上雪歌的視線:“公主,你醒啦,先把藥喝了。”
雪歌皺眉,一醒來就聽見喝藥二字,的確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儘管不喜,還是皺着眉頭將苦澀的藥汁吞嚥下去,青寶飛快的將一顆甜果塞入雪歌口中,待得香濃的甜味散開,這才化解了些許苦澀,雪歌臉色也不再那麼難看。
過了一會兒,雪歌終於有力氣開口:“可做好了安排?”
自己受傷昏迷沒有做出吩咐,但她相信,青寶一定安頓好了一切,從她醒來第一眼看到自己呆在公主殿,就知道的事情。
青寶點點頭,將藥碗收好,起身。“公主不用多慮,蘇公子那邊不會有問題。”停頓片刻,還是道:“該擔心的人是你自己。”
知道這丫頭是擔心自己,雪歌也不多言,只是配合的點頭:“嗯嗯,寶丫頭說得對,我該好好養神,儘快恢復才行。”若是被宮中人發現了異常就不好了。還有一件事,她始終不敢確定,月慕寒傷了自己時所作出的那個動作代表着什麼。
他有沒有發現是自己?
算了,不想了。
傷勢很重,即使她體內有那東西存在,恢復起來比常人快,但這次受傷也讓她吃了不少苦頭,單是換藥時的劇烈疼痛就讓她有些難以忍受,好在青寶動作輕柔,除了藥物效果之外。沒有給她帶來任何負擔。
青寶親自準備了清淡的小菜,喂她吃下後,這才重新回到榻邊,嚴肅的看着雪歌。
後者被她看得有些心理髮毛,忍了忍,開口發問:“怎麼了?”
“傷公主的究竟是何人?”冷得快要凍結空氣的語調,雪歌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側過頭去。道:“天色太暗,沒有看清。”
這般回答,絕對的隱瞞。
怎麼能告訴她。是月慕寒傷了自己。那人從不捨得自己受一點的傷,如今,將自己傷成這副模樣的卻是他,說起來倒也有趣。
“這麼久沒有休息。你也累了,先休息去吧。”平日裡迷糊的丫頭。在關鍵時刻卻絕對是聰慧的,若是多被她看幾眼,說不定很快就能猜出事情原委,畢竟能傷自己的人沒有幾個。當夜月慕寒又是從他們眼皮底下從天牢離開的,這些事情不難聯繫在一起。
終於,青寶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走到一旁安置的軟榻上躺下。雙手枕在腦後,就着昏暗的燈光盯着屋頂,漆黑的眼珠不停轉動,不知在想着什麼。
“公主,夜一來信了。”沉默許久,久到雪歌以爲她以爲睡着,卻又突然出了聲。
夜一留在東南皇都,負責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調查,此時來信,說明已經有了眉目。聽過青寶的簡單敘述,雪歌陷入了沉默,沒有答話,直到青寶側頭看着她,連叫了好幾聲,纔回過神來。
“我知道了。”雪歌應了聲:“過幾日我們就啓程返回東南。”
一聽這話,青寶立即坐起身:“不行,公主你的傷要好好調養。”這麼嚴重的傷,沒有御醫前來查看,僅僅是自己憑藉經驗和流雲那裡學來的簡單醫術包紮,本來就讓她有些心驚膽戰,擔憂不已,這種情況下怎麼能再讓她趕路。
雪歌張嘴,正要說話,聽見外面傳來的腳步聲,立即停了話頭,青寶顯然也聽到了,立即屏住了呼吸。片刻後,敲門聲響起,雪騫的聲音傳了進來:“歌兒,睡了嗎?”
自清晨被青寶矇騙過去,雪騫因爲忙於政事,沒再來過,估計此時剛過忙完,順道過來看看,若是再藏着不見,只怕要引起猜疑了。雪歌將被子拉上來了些,直接蓋到脖子處,將傷處隱藏,然後朝青寶點頭。
打開殿門,青寶歉意的看着雪騫:“稟報大王,公主已經入睡,不太方便迎接大王。”
“身體不舒服麼?”雪騫擡眼看了眼天色,此時尚早,確實還不到入睡的時辰。就在青寶思索着要用什麼說辭勸雪騫離開時,雪歌的聲音傳了出來,充滿了慵懶的氣息:“是王兄來了麼?進來吧。”
聽見這話,青寶讓開身形,將雪騫迎進殿中。雪騫走進內室,遠遠的看着雪歌睜着迷濛的雙眼打量自己,臉上掛着笑:“難道有時間能好好休息,自然是不能浪費了,不過是多睡了會兒,王兄不必擔心。”好在之前休息足夠,臉色也不似前夜那麼蒼白,加上雪歌壓着自己的穴位,臉色看上去很是紅潤,與平常無異,短暫的應付一下沒什麼問題。
倒是一旁的青寶,看着這樣的雪歌,心中暗自焦急,她這般強行讓功法逆行的做法,太危險了,很容易就會傷及自身。
“公主向來閒不住,平日多有勞累,也就是今日,貪睡了一下,大王不必憂心。”爲了讓雪騫儘快離開,青寶在一旁符合道。
“王兄可有事?”雪歌問道。
本想將蘇夜被人救走一事告知於她,此時卻改變了主意:“昨日妹妹提議之事,王兄已經派人安頓好,明日一早便會公諸於世。”
雪歌臉色一喜,一副高興的樣子,道謝:“多謝王兄。”
“好好休息吧,王兄先走了。”
將雪騫送出公主殿,青寶快步返回,一進大殿就看見雪歌趴在牀沿,地面上有一灘鮮血,而雪歌擡頭,脣角還掛着刺眼的血液,臉色比之前受傷時還要難看,這種情況下竟然還向自己露出一個笑。
真是難看到了極點的笑。
一連休養了好幾日,雪歌纔在雙重傷勢的狀態中恢復一些氣色,看上去有了幾分生氣。
而關於她提出的要立即返回東南的提議,自然被青寶否決了:“臨行前王爺交代過,讓我好好照顧你,我可是答應了王爺,若是讓公主這副樣子回去,我還不得被王爺剝皮抽筋了。”
聽過這話,雪歌發出一陣輕笑,惹得青寶瞪了過來。
最終,她們又在王宮中逗留了半月,雪歌終於能夠行走,只是左臂還不能用力。兩天前,青寶前去紫竹園看蘇夜,帶回了一封信,蘇夜親筆。
他離開了。
像雪歌所期望的那樣,離開了安江城,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包括她。
這纔是她真正的目的,讓他離開,隱於這個世界中,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繼續生活。不再是以前的生活……
這一次,欠他的,是真的還清了。
準備離開安江城時,雪歌向雪騫辭行,雪騫將她擁入懷中,久久的抱着她,下巴摩挲着她的發。分別時,雪歌回頭,看着自己敬愛的王兄,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王兄保重。”
坐着樸素的馬車,一路穿越安江城街道,出了城門。
直到很遠,雪歌纔回頭,透過窗簾的縫隙看着高大的城牆,還有那面飄蕩在半空中的金色旗幟,上面一個‘雪’字飛揚。
很快的,這面旗幟將插在這片大地的每一處地方。
剛離開安江城不久,又一次收到夜一傳來的信,這一次,雪歌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沒有氣憤,沒有驚怒,也沒有過多的情緒,除了臉色不好之外,看上去很是平靜,但青寶知道,這樣的她,絕對是可怕的。
最後,雪歌口述,青寶執筆,給夜一回了信,心中只有簡短的四個字——“叛者,除之。”
容琛奉容奇之命前往姜國洽談商業之事,遠行多日未歸,也無好消息傳回,容奇震怒,不斷傳旨,要容琛有所作爲。
雪歌聽聞此事,只是淡淡一笑,容琛之所以沒有作爲,只是因爲,如今的東南,已經無需再與姜國合作,因爲它很快,就會徹底傾覆……
冷櫻婲耗費多年心思設下的計謀,豈能毫無用處?
當雪歌回到容王府時,整個府宅的下人都喜悅起來,尤其是小柔,更是飛奔而來,直直的想要撲進雪歌懷裡,被青寶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怕她碰着雪歌的傷。
“王妃,你終於回來了。”
“嗯,回來了。”雪歌點頭,看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心情突然安定下來。
王府上下都忙碌起來,膳房大廚們紛紛獻藝,要將自己新學的菜式做給雪歌品嚐,小柔也呈上好幾種點心,這些都是近來無聊研製出來的,被青寶一人就吃了大半,連連誇讚小柔,毫不吝嗇溢美之詞。
“王妃也嚐嚐看。”小柔笑着將碟子朝雪歌面前推了推。
這些年來,世事變遷,一直生活在王府中的小柔,卻並無多少變化,臉上的笑容依舊那般純淨,雪歌盯着看了許久,直到她臉頰緋紅的問:“奴婢臉上有髒東西麼?”
雪歌這才笑着出聲:“小柔丫頭也長大了,都怪我,沒有好好注意此事,耽擱了柔兒的幸福,不過沒關係,我們柔兒這麼心靈手巧,一定能許配個好人家。”
一聽這話,小柔登時小臉紅透,結巴的不知該怎麼說話:“我……我……”
青寶跟着附和:“嗯嗯,一定幫你物色個好的夫君。”
“小柔想一直留在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