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不追擊了?”剛纔發出長嘯下令撤退的人有些疑惑,月慕寒重傷,雪歌公主也在此行之中,這可是大好的良機,他們此次穿越千里而來,若是能夠將他們兩人斬殺,那將是無比巨大的收穫。
被喚作少主的那人垂眸看着隊伍遠去的方向,冷冷道:“回去之後好好跟我解釋一番,爲何報上來的信息中,沒有雪歌自幼習武這一條。”不難聽出,這人的語氣很冷,隱隱帶着濃烈的不滿與責備之意。出聲的那人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讓它多話。
不過他們也是意外,與鏡月交手多年,雪歌名聲在外,他們自然也是重點調查對象,居然從來不知道雪歌公主會使刀,這事若是傳出去,恐怕會天下震驚。
奇怪的是,雪歌對於自己習武一事從未隱瞞,只是很多場合出現根本不用她出手,那些有心人自然就沒有得到過這個消息。
經歷過這一次的截殺之後,林自成將隊伍重新編排,將雪歌的馬車嚴實的包圍在其中,並且加快了行軍速度,同時百里加急傳遞了消息到各大城池之中,每到一座城池都會有五千精兵相互,直到下一個城市,再進行交接。守衛工作可謂是密不透風,就連蒼蠅也飛不進去,如此一來,他們再沒遇到任何的阻攔,原本半月的行程,用了不到十天就走完。
還未進入安江城,城中的禁軍就已經遠遠前來相迎。原來安江王已經接到了雪歌傳回的信息,召集了宮中所有的御醫到將軍府中等候,還安排了禁軍前來護衛,這樣的陣仗讓安江城的百姓全部伸長了脖子觀望着城門的方向。
將月慕寒交給禁軍先送了回去,雪歌則是出了馬車,騎在一匹雪白色的駿馬上,一路走在最前方,面帶微笑的承受着安江城子民的跪拜,聽着那一聲聲‘公主’的呼喊,彷彿聽到了民衆心底最深的期望。他們崇敬她,信仰她,不是因爲她的身份,而是因爲她所做的一切。
她爲鏡月國的子民開闢最好的政策,爲他們守衛一方平安,爲他們守護着這片大地。
她是鏡月國的公主,生來就是衆星捧月的對象,享受着萬千的寵愛,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而她肩上所擔負的,正是這些子民的性命與安危。自己做着份內的事情,卻換來了所有人最真誠的感激。
每每看着大家對着自己下跪,就會覺得心酸不已。若是自己沒有出生在帝王家,那麼她還能爲大家做些什麼?上天給了她這樣好的條件,就不該將其浪費。
誰說女兒不如郎?
雪歌自幼學武,爲的就是有一天能夠衝在最前方,將敵人斬殺在自己的刀下,保衛自己身後的這片土地。她學習兵法,學習政治,收集各國信息,爲的就是有一天,這一切都能夠派上用場。
一路走過安江城的街道,終於來到宏偉的王宮門前,擡目看去,恢弘的宮門前人影綽綽,竟然立着許多的大臣,爲首的是一箇中年男子,身着華貴黃色袍服,頭頂金冠,寶相莊嚴,雙鬢有些花白。雪歌一看,心中充滿了喜悅,立即疾馳上前,一個輕躍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風一樣的跑過,來到那個男子身前,單膝跪地,恭敬的行禮:“兒臣見過父王。”
那雍容華貴的男子正是鏡月國的君主,雪歌的父親——安江王。
“歌兒免禮,此行辛苦了。”男子滿臉笑容的彎腰扶起雪歌,不難看出,他的笑容裡充滿了欣慰。
與東南的戰爭打了一年,每一次收到的戰報都讓滿朝文武陷入久久的沉默,卻又束手無策。雪歌與月慕寒都在前線,就連他們都無法將戰局控制住,他們也無法幫上忙,只能不斷的增派人手,加撥物資,全國不斷的徵兵,這一年來,鏡月國可謂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每一張戰事失敗的戰報傳回,對全國都是巨大的影響。
“謝謝父王安排御醫,不知那雪蓮子……”雪歌迫不及待的問道。安江王點了點頭,嘆道:“月家世代從軍,爲鏡月國付出的哪是一粒雪蓮子所能報答的。”
聽了此言,雪歌心中徹底安定了下來,整個鏡月國醫術最好的大夫都匯聚在將軍府中,月慕寒的命能否保住,就要看天意了。
在安江王的攙扶下,雪歌緩緩起身,隨後就才聽見王身後的臣子們高聲呼喊:“恭迎公主回宮。”
在鏡月國,雪歌的地位極高,不像其他國家,就算是公主,也不能插手政事,但是她不同,安江王對她的培養可謂是傾盡心力,完全當做男子教養,而這些臣子們,對這位雙十年華的公主也是打心底的崇敬。
一個女子遠離父母的懷抱,隨軍而走,指揮戰事,衝殺陷陣,而他們這些男人,卻只能守在王宮中等待消息……
簡單的寒暄之後,衆臣們纔出了宮,雪歌來到安江王身旁,盯着看了許久,才道:“父王憂心國事,又多了許多白髮。”聲音中充滿了濃濃的心疼。
一國之君,手上握的是千千萬百姓的性命,這一年以來,沒有哪一晚是睡好的,總是會半夜驚醒,彷彿看到了雪歌哭泣的臉龐,心中充滿的不安,總是要收到前線傳來的急報,得知雪歌安然無恙才能安心。
他是有些忘記了,雪歌自打懂事之後就沒再流過眼淚。很多時候他都在感謝上天,給了他這麼優秀的一個女兒,卻又不捨她奔波,只是……
“崇嶺關的壓力暫時會緩解一陣子,東南這次元氣大傷,不會貿然攻城,一切事務等慕寒傷好之後再做安排。”雖然之前有傳過許多的戰報回來,雪歌還是將崇嶺關的戰事一一告知了安江王,包括自己的一些分析。
“聽說這次回來的途中遇到了意外,何人下的手可有想法?”
說完崇嶺關的戰事,安江王提起雪歌回程遇襲一事,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多年爲君的帝王氣勢瞬間顯露無疑。
雪歌收起桌案上的資料,沉默了許久,最終搖頭:“女兒不能肯定,這事還要仔細調查之後才能做結論。”
安江王冷哼一聲,背手看着牆面上掛着的巨大地圖,目光落在與鏡月接壤的大一片範圍上,冷聲道:“可是天狼部落?”
語氣中有些怒氣,若不是這一年來與東南的戰事緊張,抽不出人手,肯定將他們打得不敢再擡頭,哪裡還容得他們囂張。沒想到稍微有些喘息的機會,就長了膽子,竟敢來到鏡月國截殺公主和將軍,這口氣無論如何也是咽不下去的。
他鏡月國雖然在東南的手上吃了虧,卻也還沒弱到何人都能欺凌的地步。
雪歌起身來到安江王身旁,柔和的目光也落在那張地圖上。
天狼部落最初起源於百年前,歷史並不是很久遠,最初的時候他們只是一個雪原部落,佔據着一座城池,直到後來,他們的野心逐漸增加,竟然以部落的能力逐漸蠶食了一個小國家,從那以後便攻佔了那個國家的王都,從此改名爲天狼部落,名義上,卻也是一個國家。
它的國土範圍只有鏡月國一半大小,天狼戰士卻大多遺留着祖先的好戰血脈,總是不願安分,一有機會就挑釁鏡月的國威,想要奪下與它接壤的幾座城池,用以擴展自己的疆土,只是他們的戰士雖然兇悍,畢竟底蘊不足,每一次都被鏡月國打壓得龜縮回去,甚至有一次險些打進他們的國都,後來天狼領主發出了求和書,並且賠償了無數的財富,這才緩解了戰事的惡化。
只是這種和平並未持續多久,近年來天狼的動靜越來越大,與周邊國家的摩擦也越來越厲害,加上東南對鏡月虎視眈眈,導致鏡月國腹背受敵,苦不堪言。
“雖然兒臣不能肯定襲擊之人的來歷,但是有一事卻能確定。”雪歌臉上佈滿了寒霜,負手而立,玲瓏身姿曼妙無比,卻又高貴如華。見安江王側頭看着自己,雪歌一字一句道:“內奸。”
安江王不動聲色的聽完她的話,臉色同樣犯寒。
她的凌厲反擊幾乎是臨時做出的決定,將東南逼退之後立即啓程返回安江城,爲什麼那些人就能如此及時的埋伏在那裡,又怎麼知道月慕寒受了重傷,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就算信息要流傳出去也是需要時間的,如果說她的身邊沒有內奸,雪歌自己都不相信。
只是……那個人是誰?
回來的這一路上,雪歌都在琢磨這個問題,想着所有的可能性,每一個人都被她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
父女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偌大的書房中沒有一絲聲響。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一聲高唱:“王后駕到。”將兩人的神思同時拉了回來,對視一眼,同時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愧色。雪歌急忙轉身迎向門口,還未走到,就聽見了一個輕柔慈愛的聲音傳來。
“歌兒。”一箇中年女人在侍女的攙扶下邁進了書房中,面容姣好,氣質高貴,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個絕頂的大美人。
雪歌就要下跪行禮,卻被她握住了雙手扶了起來,雙眸氤氳着水汽,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來,讓母后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