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汴梁城,要顯得涼爽了許多。
由於下過雨的緣故,人們可以清楚地數着夜空中的星星。
得到了殘鐵這種特別的兵刃,讓楊羿天的確偷着樂了好一陣。他要小心一直在暗處的水仙,甚至於商會中的每個人,他不能讓任何一個能夠對自己構成威脅的人知道,自己手上已經有了這麼一個殺手鐗。
秘密並不是能夠永遠不被揭開的,楊羿天這麼做也只不過爲自己爭取一些時間,一些能夠與水仙做抗衡的時間。
水仙的智商絕對不低,從她能夠以瞞天過海的演技騙過楊羿天就可以知道,如果由她去演電影的話,各種國際大獎保準都會由她自己一個人包圓了。
只是楊羿天有些困惑,水仙如此的精明,而作爲他哥哥的李千斤卻有些傻里傻氣的,不過就算這樣也不能夠放鬆對他的警惕,畢竟他是和水仙站在同一方面的人。
楊羿天只感覺自己身邊的敵人越來越多,從現代到古代一直都是這樣,自始至終都沒有一個可以談得上稱作朋友的傢伙,之所以到自己最後的失敗,恐怕也要歸罪於自己的特異獨行。
比起這些煩心事,最讓他鬱悶的是,最近方纔頒佈的宵禁令,不僅控制了夜間行走的權力,也剝奪了人們的夜晚集會,這樣一來自己想出去的話,實在是令人擔心。
就連那些原本懶得要死的巡邏兵也突然變得勤快了許多,每天都將巡邏的地方走上數十遍。
這種反常的事情在汴梁城並不常見,以此能夠猜測出來,一定是朝廷中有什麼大事件發生了。
果不其然,正如楊羿天所料,這宵禁令是由當今天子宋徽宗親自下發的,主要是爲了防止那些藉着朝廷大開恩科之際,企圖藉機扇動民衆的亂民鬧事。
徽宗皇帝也算是很有遠見的一位君主,居然能夠看出來其中的潛在危機,如果楊羿天不是身在其中的話,想必也不會如此看得透徹,他此刻也不得不想,原來做個合格的帝王並不是那麼容易。
他自從來到這裡,不曾一次地想過,怎麼樣才能夠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出頭地,他本想借着恩科考取個一官半職的,等着金國一打過來,自己就扯旗造反,可事情偏偏不和自己想象的一樣。
自己居然被陷入了這樣一個爲難的境地,雖說與這些人交往了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但看着他們因爲自己的原因被人殺害,那不是他的本意。
現在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取信於身邊的那個水仙,甚至於不管用什麼手段,一定要滲透到他們的組織當中,然後將他們的老巢和核心人物一起送進地獄,只有這樣才能夠解決掉自己的危機,同時也是爲了他們居然敢威脅自己的報復。
宵禁使那些原本潛伏於汴梁城中的夜行生物們第一次嘗試到了被限制自由的痛苦,他們苦苦地熬過靜得怕人的夜晚,只爲了迎來第二天的昭陽。
夜行動物的生物鐘轉換的實在是快,人類正是擁有了這種令人吃驚的適應事物變化的能力,才使其在衆多生物滅絕的同時,自己還能不斷地進化自己的身體。
幾乎整個汴梁城的酒樓和飯莊都被擠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藝人們也都搭建起了臺子,扒手、**也都紛紛閃亮登場,一時間汴梁城鼎沸了。
如海般的人潮從各處匯聚而來,每個人都懷着各種的心情聚到一起,不過這一切似乎都是爲了順應一個人的要求。
楊羿天從酒樓上向下望着如潮水般的人羣,將視線一直盯住了城門處,他並沒有移動一下目光,從早晨一直到現在的正午,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那個男的可真是怪人,要了一桌子的菜,連動都不動一口。看他的穿戴也不錯,這麼糟蹋食物可真是罪過啊,據說現在太原府那邊的百姓有很多都沒有下鍋的米,這裡的人卻是不肯珍惜。”
時間長了,他怪異的舉動,就成了酒樓中所有客人酒桌上的話題,紛紛來揣測他的真實身份。
“你還別說,最近城裡面奇怪的人越來越多了,聽一個從太原府那邊來的難民說,那邊不禁因爲去年大旱,莊稼都顆粒無收,現在已經到了賣兒賣女的地步了,就算這樣還有許多人餓死。”
“天災人禍,朝廷官員每年剋扣的軍糧不計其數,人吃不飽飯怎麼拿得動刀槍,恐怕戰事一起,都要做了俘虜。”
這些人從市井小事一直談到國家大事,雖說看得膚淺,卻又直指害處。
“襄陽王駕到,爾等刁民速速閃開!”
城門口惡奴揮舞着手中的馬鞭在前面耀武揚威,看他雖身穿官服卻是生就了一副奴才相,尖嘴猴腮麻子臉,鄂下還有一縷鼠須。
百姓們怕他手中的馬鞭,不得不給其讓閃開一條路,不過他們都將眼睛瞪得比燈籠還大,牙根咬得咯吱響。
隨在惡奴後面的是號稱襄陽精銳之師的萬勝軍,那些兵士各個雙目有神,手中的兵刃走的時候“刷拉刷拉”作響,他們人數大概有百人之多,但走在這人羣讓出的路上,卻依然井然有序。
萬勝軍穿過了城門,接着一個全身披掛着金絲鎧甲的武將在十二名黑色重甲武士的簇擁下緩緩前行,見到這種場面,所有在場的百姓,不覺之間都後退了幾步。
十二名黑色重甲武士,手提着開山大刀,頭上罩着黑盔,看不到耳目。他們的坐騎也皆是如碳一般黑的駿馬,亦是全身重甲,馬頭之上蒙着眼罩。
人和馬無一處不是黑色的,猶如一隊來自地獄的軍隊,而在中間的那個人就是死神。
楊羿天仰頭將杯中的酒飲盡,眼中掠過一絲驚喜。
“看來水仙這些人的情報真的很準確,襄陽王的萬勝軍和十二鬼羅剎都到齊了,以後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他們。”
楊羿天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是那麼張狂,那麼肆無忌憚。
酒樓中的客人對他的怪動作此刻已經習以爲常了,就算他從樓上突然跳下去也是不稀奇。
襄陽王的確是氣派十足,處處顯得與衆不同,就連這一路走來,也放不下他愛美色的習慣,長長的隊伍跟幾輛彩車,看樣子是在沿路哪個地方搜刮來的美人。
馬隊緩慢地向城內走去,看樣子襄陽王想先進皇宮覲見皇帝,就算你有不臣之心,也不能在百姓面前顯露出來,還是要去看望一下現在的這個主子的,襄陽王這個人很精明,他當然深熟這個道理。
望着襄陽王遠去的身影,楊羿天放下手中的酒杯,打算起身跟去試探一下對方十二鬼羅剎的實力。他將幾兩銀子在酒桌上,無視那些對自己指指點點的人,直接來到樓下。
在高處看着人多,等到了樓下身臨其境,才明白什麼叫做寸步難行,自己居然被人羣所阻,連向前走上一步也成了困難,現在就連馬隊的影子也都被無數個腦袋給擋住了。
“真是該死!”
他暗罵了一句,任由人潮將自己從一個地方推到另一個地方。
此刻最熱鬧,人最多的地方莫過於在酒樓對面原本的一處教場,那裡是清一色的男人,看來上面的事情一定是與女人脫不開干係。
順應着潮流,楊羿天也被擠到了這裡,他搞踮着腳,以自己的身高再加上這點微妙的高度,就已經能夠將臺上的所有盡覽無餘。
這地方也不知道是由哪個土財主出的錢,原本這兒是唯一看着比較順眼的地方,現在卻是用一些紅綢上下給包個結實,並又在場中豎了一根幾米高的主子,上面捆了幾朵鮮豔的大紅花。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比武招親不成?”
楊羿天暗自猜測,此刻臺後面早已走出一個打扮花哨的老頭來,從其穩健的腳步上來看,此人年歲雖然看着偏大了一些,不過以其他的腳力來講,一天走上幾十裡山路都絲毫不成問題。
只見花哨的老頭走上臺的正中央,向着臺下的衆人拱了拱手。
“各方的豪傑,多謝諸位能夠來捧場。”
下面的人多是看客,喜歡熱鬧,起鬨的更是不少。
“哎!我說老頭,我們又不是來看你的,叫躲在後面的那些小妞出來!”
老頭卻是一副的笑臉,非常客氣地對說話的人道。
“這位公子別忙,既然是陸家老爺說過的話,那就一定會兌現的,如果你信不過的話,你可以上臺來先試試身手,如果能夠勝得過陸老爺指定的幾位教頭的話,那麼我身後的這些丫鬟中您可以隨便挑選。”
老頭身子一閃,只見從後面慢悠悠地走上來十餘位尚可算作的美人丫鬟,她們容貌雖稱不上最佳,卻精通音律,歌舞無所不會,也能夠算作一代佳人。
突然出現這麼多的美人,令人羣有了一陣騷動。
那位剛纔的公子更是急不可耐地衝上臺去,先下手爲強想去挑一個好的,卻不想腳才捱上擂臺的邊,就覺得腳背上一陣陣的刺痛,等他低頭看時,只見自己的鞋已經被一支銀釵刺破,直插到肉裡。
“哎呦媽呀!痛死我了,誰他媽的不長眼睛,將東西亂扔。”
他左右看了看,除了臺上的那些美人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女人在了。
此刻十餘個丫鬟從中央而分,將一位國色天香的小姐讓了出來。
這位小姐絲毫無那些丫鬟身上的俗氣,一身素白色裝扮,簡約之處又不失高雅。她腳踩着紅底鴛鴦鞋,手臂套着圓環,雙臂一擺“嘩啦”作響,髮髻半月上插五支鸞鳳銀釵,左三支,右兩支,顯得有些不對稱。
“原來是這個賤人下的手,看我不去拔了你的皮。”
就算再笨的人也能夠看出來那個公子腳上的銀釵就是誰的,現在他知道了怎麼能夠善罷干休。
老頭見這個公子有些耍無賴,想上前去阻止那人衝到臺上來,可還未及自己出手,就聽。
“鬼奴,閃退一邊,讓我教訓教訓這個傢伙。”
那聲音略顯着一絲調皮,但又讓人難以違背。
老頭欣然而退,不敢有任何怨言。
臺上的小姐櫻脣微張。
“如此大言不慚,我倒讓你看看,得罪了陸家的人會落個什麼下場。”
話才方出口,就見勾魂般的兩支纖手在眼前飛舞,髮鬢之上的銀釵一支也都不見。
再看那才登到臺上未及向前一步的公子,身上的幾處要害部位都被銀釵深深地刺入,卻不見一滴的鮮血出來。
臺上的小姐嘴角微翹,露出一絲笑意,將玉指一勾,那六支銀釵又重新插回到髮髻之上,就連位置也不曾差上分毫。
“好厲害的身手,好厲害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