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琰琰趕到醫院裡,找之前給林巍巍看病的江醫生,不過江醫生問診室裡有病人,林琰琰只能等着。
江醫生把林巍巍的檢查報告拿過來給林琰琰看,林琰琰翻了一堆資料,報告太多了,還有樣片她也看不懂,只是大約覺得報告裡講的情況不是很好,因爲經常出現一些不太正常的字眼。她的心提了起來。
大約等了20多分鐘,江醫生問診結束了,就出來找林琰琰,帶她去看片室。他把林巍巍的樣片掛起來給她看,指着樣片給她分析。
“從CT掃描結果看,他的肝臟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他的腎臟……你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與正常人的不太一樣的,說明已經開始發生了病變。”
林琰琰不太理解:“正常人的是什麼樣子的?”
江醫生便把一個正常人的樣片掛起來給她比較:“正常人的這邊,輪廓是很清晰的,但是他這裡,線條很紊亂,形狀已經有萎縮的趨勢……只是,還屬於初期症狀,病症還不是很明顯……”
醫生逐一給她分析,說得太多了,又一大堆專業術語,林琰琰並不能完全聽明白,但是她還是知道林巍巍得了腎病的事實。
當她的意識裡已經確認了這一她不太能接受的結果,她就聽不進更多的東西了,太多的分析對她而言已經徒勞無功,林巍巍已經踏進了這深淵之門,再多的分析也不能挽回他不健康的事實。
她有些站不穩,醫生趕緊喚她:“林小姐?”
林琰琰扶住桌子低聲說:“我沒事……”
“我知道你心裡很難過,只是你弟弟已經確認得了腎病就要積極治療的好,你應該慶幸他發現的早,像他這樣的早期症狀還是可以通過治療緩解的。”
“醫生,那要怎麼樣才能治得好呢?”林琰琰揪心,額頭冒冷汗,實在很難以接受。
醫生說:“這個病……現在……國際上並沒有通過普通的藥物治療就能治得好的案例,除非換腎,那還有50%左右的存活機率。”
林琰琰搖搖頭:“我查過資料,即便換腎也不容樂觀,如果都治不好,發現得早和發現得晚又有什麼差異呢?而且知道得早,痛苦的時間只會更長罷了。”
醫生勸她:“林小姐,你不用這麼悲觀,你弟弟的病不是傳統的腎衰竭,它這種病雖然屬於罕見病例,但是它好在發病的時間並不確定,如果發現得早,通過藥物保護還是可以延緩它的發病期的。”
“只是延緩而已,總有一天他也要躺在病牀上是嗎?”
醫生開口欲言,最後只是深深嘆息。
林琰琰又追問:“他現在已經有病症顯現了,我們通過治療延緩他的發病期能延緩到什麼時候呢?”
“這個……”醫生遲疑要不要說。
“江醫生,我希望你能實話告訴我,也請你體諒患者家屬的心情。”林琰琰眼睛泛紅,眼淚在眼眶裡打晃。
醫生又嘆息一聲說:“如果治療得好,他平時又比較注意保養身體,那麼最長可以延緩8到10年的壽命吧,國際上有記錄最長的是10年零3個月……”
“如果治療不好呢,最短是多長時間?”
“最短……最短……不到一年。”
林琰琰捂住嘴巴,眼淚便流了下來。
醫生又安慰她:“這個真的很關鍵看他平時保養和治療得怎麼樣的,所
以我說了你弟弟慶幸發現得早,我們可以早點做治療。”
“我只想問問,如果一直努力接受治療,最長時間和最短時間各自的機率是多少呢?哪一個機率高一些?”
“林小姐,有些東西您就不必要問得這麼詳細了,雖說病人家屬有知情權,但是身爲醫生我還是不建議您知道得太多,既然他已經患上了這種病,我們就應該積極幫助他治療,而不是抱着悲觀的想法,病人的健康情況與他的心情狀況有很大關係啊,機率多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治療的態度。”
雖然醫生說得很對,但林琰琰還是萬分難過,如果一個人可以好端端的誰願意他得這種病呢,他得了這種病即便發現得早,還能叫幸運嗎?
林巍巍最長有10年的壽命,最短1年,如果要徹底治療就一定要換腎,可是她去哪裡找到匹配的腎源?她可以先做一個測試,如果她匹配,她願意把一個腎讓給他,但是她與林巍巍並不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弟,血型都不一樣,能夠匹配嗎?如果她也不合適,就要找外援,然而外援想要匹配的機率是非常小的,移植腎臟最好的還是來源於親屬,如果她指望不上,林行遠那些人更指望不上的,幾乎沒有人可以幫助林巍巍了。
林琰琰又問了醫生手術和治療的費用,醫生也很耐心地與她詳細說明了,這個治療費用也是天價了,因爲要用的藥物很多都是國外進口的,成本很高,而且如果將來還要做腎臟移植手術的話,包括買一個器官,包括手術費都很昂貴,不是剛出來工作幾年沒什麼存款的林琰琰可以支付得了的。
這個結果對林琰琰而言猶如晴天霹靂了,她幾乎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就這麼被生活狠狠地一擊,從此一敗塗地。
林琰琰從醫院裡出來後,整個人虛脫,連走路都走不了,最終在醫院門口找了個休息的椅子坐下。
她坐了很久,心都在發抖,感覺整個世界都黑暗了,她看不到任何光明。
她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也感覺不到飢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黑了,她才扶着椅子站起來,慢慢走回家。
這一天林琰琰坐了一個決定。
她回家後發郵件跟領導請假,又打了個電話給林巍巍的班主任,幫林巍巍請了兩天假,然後訂了明天早上一大早去A市的高鐵票,她不相信B市人民醫院的診斷,她要帶林巍巍到A市找更大的醫院診斷。她意識裡真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所以,就算有一絲渺茫的機會,她也要重新診斷。
林琰琰的領導陳總助打電話來問林琰琰爲什麼總是請假,陳總助的口氣很不好,因爲林琰琰剛升職不久就頻繁請假,工作進度都落下許多了,作爲一個部門的經理,如果不能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工作上,上級領導是非常不滿意的。
林琰琰說家裡有事,陳總助不相信她:“你家裡到底有多少事?誰家裡沒有一點事,但是爲了一點事情就天天請假像什麼話嗎?”
林琰琰說:“我弟弟病了,我得帶他去A市檢查,對不起……”
“小林,你當初剛來公司的時候可努力了,我也很欣賞你,一心想把你栽培起來啊,也給了你很多機會最終提拔你爲部門經理,可是你近日的表現太讓我失望了,我很明顯感覺到你工作不努力了,你的重心都不在工作上,作爲一個剛剛晉級的新人就這麼表現,你讓我怎麼看好你?”
“對不起……
”林琰琰真的很無能爲力,只能一遍遍地說對不起。
近日她不是工作不努力了,只要在公司上班她幾乎天天加班的,領導讓她出席她不喜歡的應酬她也去了,但的確因爲請假太多,很多工作沒有按時完成,她心力交瘁了,雖然很抱歉,但是沒有更好的解釋,工作與感情最終只能選其一的時候她必須選擇感情,她不可能放下林巍巍。
陳總助罵夠了之後都無能爲力了,只能嘆息:“你這個月是要季度考覈的,你的工作計劃可都在我手中,我可以給你請假,但是月底你能不能完成工作就看你自己了,若完不成我也沒辦法幫你了,畢竟你努力與否,集團領導也都看在眼裡,我不可能包庇你一輩子!”
林琰琰所在的公司對中高層的考覈都不比較嚴格,一個季度考覈不達標,會被視爲觀察對象,連續幾個月都不達標那有可能被降職,嚴重的可能會做辭退處理。
林琰琰又低聲說:“對不起……謝謝陳總助體諒……”
但是她沒說完,陳總助已經掛電話了,迴應她的只有嘟嘟聲。
林琰琰覺得自己很失敗,身爲姐姐,身爲職員,她沒有哪一件事情做好。她真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掛了電話之後,她就慢慢坐到地上,雙手扶着額頭,不住地自責和難過。
第二天天剛亮林琰琰就到一中接林巍巍,帶着他去A市。林巍巍問她:“姐,你怎麼忽然跟我們班主任請假,我們去A市幹什麼?”
“去A市……當然有事情了。”
“可是下個星期我就要考試了,這是入學第一次統考,我也要抓緊複習呀,一下子請了兩天假,萬一我考不好,你又得說我了。”
“我不會說你了,巍巍,以後我都不會再說你了。”
林巍巍見她語氣悲觀,再見她的狀態非常不好,面容很憔悴,似乎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的樣子,他問她:“姐,你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林琰琰搖搖頭:“巍巍,人的一生中還有很多比考試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以後我都不會苛求你了,你只要過得開心就好了,不論做什麼我都不會責備你。”
“姐,你到底怎麼了,你忽然好奇怪啊。”
林琰琰苦笑搖搖頭,不再解釋。
姐弟兩到了A市的大醫院,這家醫院在全國範圍內都叫得上名號的,也有許多國內外的專家,但收費也很高。
林巍巍見姐姐居然來這種醫院,便很緊張地問她:“姐,你該不會得了什麼病吧?”
林琰琰說:“待會兒我帶你去做一個檢查,醫生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要多問。”
於是林琰琰就帶林巍巍做了一遍檢查,她跟醫生說希望儘快得到結果。醫生說醫院裡有專家,最快明天早上得結果。
於是林琰琰帶林巍巍住酒店等候。晚上她問林巍巍想去哪裡玩,林巍巍說想去電玩城,她也很縱容地帶林巍巍去電玩城玩一個晚上,根本不催促他學習了。
林巍巍都覺得怪怪的,覺得她姐姐是不是吃錯藥了。
就在林琰琰陪林巍巍玩遊戲的過程中,林琰琰接到了陸莘透的電話。
陸莘透問:“你們去了哪裡?我剛從A市過來,看你們都不在家。”陸莘透語氣還比較冷硬,帶着前幾天冷戰後的情緒。
林琰琰說:“我們在A市。”
“你們去A市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