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撫着嘉漁居家服下已經鼓起的渾圓腹部,感受着越來越強烈的胎動,讓他無奈,“怎麼都這麼調皮?”)
最近這樣頻繁的胎動,已經引起了嘉漁偶爾的不適,慕郗城詢問過醫生:是雙生子的正常情況。
但,已經對孩子的母親形成了一些負擔……孕期進入六個月,慕郗城看着嘉漁,總是不自覺地會爲她擔心……
明明很想擁有嘉漁和他的結晶,可真的看到嘉漁的疲憊,又讓慕郗城十足的心疼。
嘉漁的腸胃本身不好,又在強制進補,本該到這個時候減少的孕吐,她卻一直都有……
“以後這些事情,都讓我來做。你總是站着,會累……”
將她手裡疊到一半的襯衣取過來,放置在一旁。修長的指輕撫在他妻子的肚子上,安撫着孩子越來越厲害的胎動……
“難受嗎?”微涼的脣貼着他的耳際問她。
嘉漁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他,對他搖頭,再搖頭。
“哎,你啊……”完全拿她沒有辦法。最近隨着月份越來越足,她晚上時常睡不好,腰痠背疼,小腿也有了輕微水腫的跡象。
她肯定是累得,只是閉口不說,也不讓他爲她擔心。
“只這一次,以後再也不要你受這樣的疲憊。”吻了吻她的臉頰,讓她最近因爲孕期疲憊略顯蒼白的臉上有了輕微的紅潤。
伸手推了推她,嘉漁說,“快去收東西吧,明天早上我們還要趕去蘇州……”
慕郗城明白,他妻子已經不想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了,法院將案情處理後,她雖然什麼都不說,最近卻變得有些安靜,不愛講話。
就像05年陳屹年過世的盛夏裡,她不表現悲傷和悲哀、甚至連哭都不會了,只會茫然地出神,靜默的,存在感越來越低。
將衣服整理好,行李箱釦上,慕郗城看着又在出神的嘉漁,問她,“在想什麼?”
初春四月的風,暖暖的從紗窗外吹進來,嘉漁將頭靠在慕郗城的肩膀上,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你和孩子都已經累了,我們到蘇州去住幾天。”
“嗯。”
“是不是累了?想午休?乖,我帶你到臥室去。”
嘉漁點點頭,在慕郗城將她抱起來向的時候,依偎進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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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她放置在柔軟的大牀上,取了薄被蓋在她的身上……隨着孕期時間越來越長,她的睡覺姿勢要格外注意,慕郗城一早在看孕期的護理知識,將給她準備的孕枕放在她腰下,減輕肚子的負重,可嘉漁似乎並不喜歡孕枕,給她用了很多次,她都不要……總是睡着睡着就到了他的懷裡……
慕郗城一邊縱容地讓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邊輕拍着她的後背對她道,“小時候的壞毛病,不喜歡枕枕頭睡覺,現在惡化的變本加厲,連孕枕都不要了……”
本來一直顧忌她的身體狀況……
可,被嘉漁用一句,“我不想和你分開睡。”就徹底將慕郗城打敗了。
給她講故事,哄她午睡,看她情緒還算穩定,才讓他徹底放心……
安靜的午後,等她真的睡着了,慕郗城將依偎在他懷裡的人,輕手放置在孕枕上,撩開她臉側的長髮,讓她安然地入睡……
自法院開庭的4月22號到今天,嘉漁沒能一.晚睡得安穩,慕郗城知道她內心一直有心理負擔……
不然不會在經過重大創傷後5年前患上解離性遺忘……
難得她能在正午的時候睡着,慕郗城沒有打攪她,到衣帽間去將準備回蘇州的衣物全部都準備好。
卻沒有想到,嘉漁睡得很淺,在他離開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醒了……
“郗城哥……”乾裂的薄脣輕動,做了不好的噩夢的人掙扎着,喉嚨幹.澀嘶啞,她幾乎是甦醒的那一剎那下意識地叫他的名字想要在牀側找到他的身影,空無一人的牀側,讓她內心的那份恐懼無處發泄般,氤氳回眼眶裡,眼眶酸澀的感覺微微的刺痛……嘉漁從沒有這麼恐懼過,環抱着薄被,她控制着自己內心的這份情緒,直到再見到慕郗城從屏風後繞過來,白潔的額頭上冷汗答滴答滴的滾落……
“囡囡,怎麼了?”慕郗城看出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現在情緒不對。
沒有急切地問她,只坐在牀側,伸手輕撫着她的背脊,告訴她,“做夢而已,我陪着你不用害怕。”
嘉漁咬着蒼白的嘴脣,背脊出現的冷汗已經落下不少……只是心臟,似乎不受控制地還在因爲那份畏懼狂跳着……
沉吟了半晌,慕郗城對她伸手,她沒有將手遞過去……夢境帶來的恐懼,不管怎麼說都是暫時的,嘉漁雖然在孕期,但是她自我調節能力很強,偶爾會對慕郗城撒撒嬌,都是心理狀態足夠平穩的時候……夢裡,那樣滔天的大火,她是真的怕的,怕到慕郗城安撫她很久,她才漸漸恢復鎮定……
慕郗城也不強迫地問她什麼,只陪着她,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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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嘉漁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慕郗城看着牀上那張近似蒼白的小臉,對她安撫地說道,“來——給老公抱抱。”
看他對她張開手臂,嘉漁按照他說得話,靠近他的懷裡,伸着潔白的藕臂抱着慕郗城的脖子,將額頭抵在他的肩骨上,顯得很乖。
清新發香氤氳在他的鼻息間,讓他格外喜歡,“還在害怕,對不對?”慕郗城將嘉漁抱起來,手臂扣在她的腰上,能夠感覺到她此時輕微的戰慄和顫抖。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上,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這麼多天終於開口道,“郗城哥,我一直以爲2006年那場422火災內,我受難,和所有受災的羣衆一樣,是意外而受牽連,所以那樣的火光出現在我的睡夢中,我畏懼卻能夠克服;可,到底是我錯了,那樣惡劣的火光竟然出自於汽車的油箱爆炸,這樣費盡心機的算計,讓我由心底裡畏懼人心無底線的險惡。最近我一直在想,還好當年遇害的人是我,他們設計陷害的人是我,如果用在你的身上,沒有了你,我該怎麼辦?爸爸已經不在了,我絕對不能再失去……”
慕郗城聽着他妻子的話,第一次感覺到那份心疼從心底裡蔓延而上,“傻瓜,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選錯了方向,我以爲只有站的更高才能給你給好的生活,卻忘了,其實我的阿漁要的只是簡單的陪伴和依偎。如果再重來一次,我一定只守着你,哪怕每天過最簡單樸素的日子都無所謂……”
嘉漁點頭,其實在她心裡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論怎樣都好。
可是,慕郗城和她都明白,他們的身份決定了:他們生來就沒有辦法過平靜的生活。
而嘉漁選擇和慕郗城在一起的那一天,也就選擇了他的生活。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永遠不會後悔。
4月28日的下午,慕郗城對她太太說,“來到C市這麼久,我們四處走走。你該散散心。”
“嗯,散散心。”
四月末惷光明媚,滿眼的春色裡,一輛勞斯萊斯只有章遠開車,慕郗城和嘉漁兩個人坐在車後的位置上。
難得出來,讓最近一直消沉的嘉漁像是有了興趣,問她丈夫道,“我們要到哪裡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
“討厭,你又賣關子。”
見嘉漁撇嘴,慕郗城即刻淺笑地捏捏她的臉,近似寵溺地颳着她挺翹的鼻樑,“小東西。”
郊區莊園,漫山的油菜花,是個適合繪畫採風的,嘉漁下車看到了莊園外還種植了部分鬱藍色的風信子,讓她驚喜道,“郗城哥,你快下車來這裡有風信子。”
“好——好——”坐在車內的人應聲,卻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半天只聽到他的迴應不見人來,嘉漁繼續向前走,直到看到夕陽西下中的光影近似產生了幾分錯覺。瞬間臉上的笑容像是凝凍了……
不遠處的人卻淺笑道,“怎麼,你這丫頭幾天不見就不認識我了?是不是跟陸蕪一樣可惡,把我忘得乾乾淨淨。”
“陸時逸,你個騙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給我開這樣的玩笑,有意思嗎?”
眼淚一滴一滴地向下掉。
迎着春日暖春的風,她哭,他卻笑了。
勞斯萊斯內,章遠看着心緒捉摸不透的人問,“老闆,您真的同意讓陸先生和太太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