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舟聽到這句話,心中真是五味陳雜,酸澀的心情涌上了胸腔。她覺得整個人,都被這種情緒包圍住,百般感受流淌一遍,最終只剩下苦澀。
她聽了這話,也不知道自己是歡心多一點,還是難受多一點。
站在原地踟躕着,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無法迴應這句話。
商照川是已經抱着最後一句的心態,講出了這句話,雖然知道俞舟不會迴應,但是他多多少少還是期待的。
他以爲他現在這個樣子,臉白得像鬼這幅病入膏肓的的樣子,這樣憔悴的樣子,能夠讓俞舟心軟下來。
她心軟了,哪怕就算是不能立刻回到從前,最起碼也能夠緩和一下,現在這樣緊張的局面。
他在賭,賭俞舟是不是真的,看到他生病也無動於衷。
屋子裡面寂靜無聲,俞舟沒有說話,商照川還在屏住呼吸,等着她的回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商照川眼睛裡的光芒,都暗淡了下來。像是明亮的星辰,隕落在了深海的湖泊裡面,再也不見那份閃耀。
他感覺自己有些冷,渾身上下都像是昨天,在那冰冷池水裡泡着的感覺。
從心裡,一直冷到了骨髓裡面,處處都是寒氣,將他渾身都被凍住。
他鼻子有些酸,本來生病中的人,情緒就比較脆弱,更何況他的希望轉眼就被灰飛煙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眼中的情緒平復下來,他啞着聲音,問俞舟,“俞總還有事情嗎。”
他現在連眼睛都不敢去看俞舟,怕看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動,控制不住想要抓着她的肩膀,問問她的心到底有多硬。
低着頭,只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他終究是捨不得傷害她,讓她難過,既然她想要距離,那他就給她距離!
俞舟動了動嘴,想要說話,卻看着商照川低着頭,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商照川儘管已經失望透頂,也還是開口,又強調一般的說道,“我自己可以下牀去開門,俞總先回去休息吧,不是中午還要坐飛機。”
俞舟站着沒動,也沒說話,她真是不知道,此時的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想要走,卻邁不動腳步,只能站在那裡,看着眼前的男人。
牀上的男人低着頭,靠着牀背,姿勢有些癱軟,看上去就是很不舒服的樣子。
因爲是病中,也沒有收拾頭髮。柔軟的黑髮在額前垂下來,蓋住了那雙黑曜石一般的雙眸,讓俞舟也看不清,此時他的神情。
黑色的髮色,顯得他臉色更是蒼白,映襯着雪白的牀品,簡直要和那白色的布料一個顏色。
現在的商照川,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脆弱,和她記憶中的商照川,沒有一丁點的相似之處。
她記憶裡、印象中的商照川,是意氣風發的,時而還會賴皮,也會死纏爛打,還會說笑話逗她開心……
一切的時候,他都在笑,對着自己笑,和自己溫溫柔柔的說話。
像現在這樣,脆弱又無助的商照川,俞舟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有見過。
她心中墜墜的痛,眼睛開始發酸,到底是有多傷心,他纔會變成這樣……
這樣一想,再看到商照川這樣子,俞舟整個的情緒都開始不穩定起來,眼看就要失控。
她急忙轉過頭去,伸出手捂住了嘴,怕自己發出嗚咽的聲音,更怕讓他聽到。
俞舟站在那裡半天沒有動,商照川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已經死心了,也再沒有什麼期待。
儘管這樣,他還是分了神,去感受俞舟的一舉一動,根本無法做到無視她。
此時見到俞舟突然間轉過了頭,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伸手捂住了嘴,看上去好像有什麼事情。
商照川頓了一下,有些猶豫的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她怎麼了。
他還沒有動,就見到俞舟已經打算轉身走了。
他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看着俞舟正往衛生間走去,又捂着嘴。
難道是不舒服,想吐?
商照川頓時有些緊張起來,想起了俞舟的胃病,不會是最近沒有好好吃飯,又犯了?
他有些想下去看看她,但是又拉不下臉,只能眼睛看着衛生間的門,一直盯着。
因爲房間不算大,衛生間裡的聲音,仔細聽還是能聽的到的。
商照川豎起耳朵,細細的聽了一會兒,沒有聽到有嘔吐的聲音,才微微放下心。
只是也沒有聽到水聲,看來也不是去洗手或者上廁所,那麼,俞舟去做什麼了?
等了半天,俞舟卻還是沒有出來,他開始有些着急了,胡亂的穿了鞋,就要過去看。
將手放在衛生間門把手上,商照川輕輕的敲了敲門。
俞舟倒是很快就答話了,說道:“是要用衛生間嗎,我這就出來。”
商照川也沒有說話,只站在門口,等着俞舟出來。
他手還放在門把手上,裡面一動,他立刻就感覺到了,直接伸手就擰開了門。
只見俞舟低着頭,看也不看他,就垂着眼睛說道,“你用吧,我先出去。”
商照川聽她聲音有些不對頭,帶着些嘶啞,明明剛纔說話還好好的。
伸手攔住俞舟,商照川此時也不管,是不是在和她生氣中了,說道,“你怎麼了。”
俞舟急忙擺手,回答道,“我沒事情,你快進去吧!”
商照川見她還是不肯擡頭,便皺着眉頭,問道,“你怎麼不擡頭,我有那麼可怕嗎?”
俞舟頓了頓,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她眼睛現在還紅着,是一點也不想要商照川看到的。
這人不是生氣了,怎麼又對她這麼關心,還趕在這個時候……
她將商照川攔在自己身前的手,輕輕的拂開,這才說道,“我剛纔眼睛裡進了睫毛,有些不舒服,這會兒不太好看,不想見人。”
商照川聽到這個理由,眼神頓時暗沉下來,他明明看到她是捂住了嘴,怎麼還是眼睛裡進了東西!
他看着俞舟,心裡有些不解,到底有什麼事情,還用在這樣的小事兒上騙他?
剛剛被俞舟拂開的手,又伸了上來。只不過這回不是去攔她,而是直接擡起了她的下巴,將她整個兒臉擡起來。
這一看不要緊,商照川只覺得滿腔的怒火,全部都熄滅了,只剩下心疼。
他手緊緊的禁錮着俞舟的下巴,不理會她的掙扎,只輕聲的,用嘶啞的聲音問她,“你哭了。”
這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顯然剛纔俞舟說的話,是假的。
什麼東西掉進眼睛,眼睛不太好看,都是假的,真相是她哭了!
看着俞舟那雙大大的眼睛,眼白部分全部都是紅色。眼瞳因爲哭過,還殘留着潮溼的水汽,看上去水光氤氳。
俞舟本來就不想被他發現,這會兒被他看到,心下十分緊張又難堪,她惡聲惡氣的說道,“我沒哭!”
手也在用力的,將商照川放在她下巴上的手,往下拉。
商照川就算是在生病中,也比她有力氣得多,她那麼點力道,根本就左右不了他的動作。
他就這樣看着,俞舟紅紅的眼眶和眼白,看着那雙眼睛裡,難過後悔又迷茫的神色。
不管怎麼樣,這是他的俞舟啊……
俞舟被他這樣看着,臉都要沒有地方放了,那樣審視一樣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讓她覺得十分難堪,好像被人看光了心思,什麼都已經遮掩不住了。
她本來剛哭過,那股勁兒還沒過去。這會兒心中一難受,頓時眼淚像是開閘了一樣,嘩嘩的流了下來。
淚水從通紅的眼睛裡流出,劃過白玉一樣的臉龐,最終落到了,抓着她下巴的商照川的手上。
溼潤的,帶着些微熱度的淚水,好像一道電,從他的手心,一直通到了心臟。
商照川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的內心,在看到俞舟哭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對她放手。
深深的,彷彿從胸腔的最深處裡面,嘆了一口氣,商照川將手從她的下巴放下。滑落到肩膀上,直接將她整個人,都擁進了懷裡。
也不知道是因爲正哭着,心理防線脆弱,還是因爲不捨的拒絕,這個溫暖的胸膛。
總之俞舟被商照川擁在懷裡,根本沒有一絲掙扎,就那樣安安靜靜的,將臉埋進了他的懷中。
商照川叫她,“俞舟舟,俞舟舟……”
俞舟是一直不愛聽他叫這個名字的,是因爲她總覺得,這個名字,是商照川留給以前的她,而不是現在的她。
但是這回,她卻沒有再去阻止,像是默認了一樣,在他懷中輕輕的點頭,回道,“恩。”
商照川以爲她會推開他,但是她卻不僅沒有推開,反而還答應了他的話!
他頓時心率加快,有些想法在腦子裡冒出頭,但是卻沒有信心去考證。他真是怕了,怕再抱希望,再去失望。
俞舟聽他叫了一聲後,再沒有了聲音,有些疑惑的,從他懷裡擡起頭。問道,“怎麼了,你不是叫我?”
商照川有些傻眼,這會兒他真是搞不懂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俞舟,這是……要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