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大結局二之豹紋之惑

“咬咬喜得一女?”景仁宮內君珂歡喜地站起身,“真的?”

大殿之下,跪着的陷陣營一位參將,滿面歡欣地道,“是,小姐七日前誕下一位千金,特命小人千里驅馳,將喜訊報於堯國皇帝皇后陛下。”

“咬咬可真是有福,她說這一胎想要女兒的。”君珂微笑,轉頭對一旁神色也十分愉悅的納蘭述道,“兩女一子,這下可得樂死她了。”

納蘭述微笑頷首,卻對殿下那參將道,“將軍遠來辛苦,從鄂城到勝堯城,千里之遙,七日便趕到了。”

那參將心中一凜,連忙道:“不敢欺瞞陛下,小姐是在天南州附近烏楊莊生產的,天南常倩憐作亂,小姐不顧即將臨盆,親赴戰場,剷除奸邪後,引動胎氣,就地生產。因爲小人是鄂西大營的駐軍將領,離堯國最近,所以小姐飛鴿傳書,命小人就地趕來報喜,所以來得快了些。”

納蘭述微笑點頭,慢慢喝茶,“如此,甚好。”便不再說話。

那參將伏低身子,好半晌纔將砰砰亂跳的心按捺下來,驚疑不定地悄悄看了納蘭述一眼——堯國皇帝,果然精明得可怕!

這報喜時刻,歡欣之下,猶能注意到時日的不對,看似輕描淡寫一句話,可萬一答錯,只怕就露了馬腳。

這參將是陷陣營裡,最爲精明靈活的一位,此次被推選出來向堯國帝后報訊,就是因爲他縝密機巧,不至於在帝前露餡。

烏楊莊柳咬咬母女被擄,在場只有陷陣營將士在,陷陣營是柳咬咬私軍,向來只對她一人忠誠,可不管什麼堯國帝后,也不管天下大局,當即決定按照沈夢沉留書要求,誑來堯國皇后。爲了防止柳杏林經受不住良心拷問露陷,陷陣營幹脆連他也看守了起來,隨即派人出西鄂向堯國帝后報喜。

這參將心中凜然,神色更加恭謹,君珂一心關切柳咬咬,並沒有注意納蘭述的機鋒,皺眉道:“咬咬快要臨盆還上戰場,膽子也太大,不過烏楊莊一戰定叛亂,連我們派去的大軍都沒用得上,咬咬也實在了得。如今她們母女可平安?”

那參將猶豫了一下,原本按照原計劃,他此時就會對堯國帝后提起柳咬咬產後失調,向皇后求助,誑騙她前往西鄂,然而經過剛纔納蘭述那一問,這參將心生警惕,不敢再在納蘭述面前玩花招,想了想道:“承蒙皇后動問,小姐……母女平安。”

他語氣有些猶疑,君珂這回聽出來了,眼神一凝,那參將仰頭看着她,在納蘭述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對她動了動手指。

君珂心中一驚,臉上卻沒露出端倪,凝視他一刻,笑道:“將軍遠來辛苦,請暫去驛館休息,稍後陛下和我都會有禮物託你轉交柳夫人。”

參將告退,納蘭述忽然道:“聽聞西鄂天南事變中,曾經出現一個毒人,所經之處,無人能擋,可有此事?”

那參將停住,畢恭畢敬地道:“是,陛下明鑑,這毒人還曾在烏楊之戰中出現,只是不知爲何,中途便即離去,否則烏楊之戰只怕還有變數。”

這人語氣坦誠,神色從容,納蘭述點了點頭,示意他下去,人一走,君珂便道:“這人有什麼不對麼?”

“沒什麼。”納蘭述似在深思,半晌道,“只是他來得終究太快,讓我心裡有點不安。”

“從天南到堯國,確實要近些,你也不要太多疑了。”君珂一笑,起身推窗,窗下藥爐煙氣嫋嫋,正到時辰。

君珂再忙,納蘭述的藥她都堅持親手調理,從不假手他人。並且每一盞藥都會自己先喝一口,親嘗溫度。

“最近的藥總覺得比前陣子更澀些。”君珂嚐了一口,眉頭微微皺起,“但是也沒什麼不對,你有什麼比較特別的感覺嗎?”

一旁的韓巧,忽然低下頭摳指甲。

“你這舌頭倒刁得奇怪。”納蘭述挑眉,“我怎麼喝不出來?”

寬容厚道的君同學想了想,也覺得大概是自己最近口味有點改變,影響了味覺,便將這問題拋開一邊,起身道:“你喝了藥先睡會,我去御書房見見人,派往西鄂的天語營,應該可以撤回來了。”

“也不必那麼急,”納蘭述似乎有點漫不經心,喝完藥,從金絲琺琅盒子裡拈過一枚甜酸梅,喂到君珂口中,“喜歡嗎?”

君珂臉皺成了一團布,勉強咬着梅子道:“你知道我不喜歡酸甜的……”

“哦……”納蘭述聲音拖得長長,似乎隱約有幾分失望,隨即笑道,“對不住,忘了。”

君珂瞟瞟納蘭述,覺得皇帝陛下最近真是各種奇怪,她心裡有事,也不想多纏磨,起身道:“吃了藥睡會,我先過去。”

納蘭述含笑撫了撫她的臉,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門處,臉色慢慢沉下來。

韓巧的腦袋垂得更低。

“你說半月必然見效。”好半晌納蘭述才陰惻惻地道,“這都多少天了,嗯?”

可憐的韓巧抽抽鼻子——遇主不淑就是這個樣子的,堂堂太醫院正,偏得幹些下藥促孕之類的偷偷摸摸活計,那無良主子把懷孕看得好像吃大白菜一樣,還整天算着日子,天天問“怎樣了?差不多了?該成了吧?”,他都快瘋了。

可憐他製出來的用來解柳杏林避孕藥的藥丸,味道太過濃重,沒法下在君珂任何飲食裡,最後還是納蘭述出了餿主意,把藥丸下在了他自己的藥中,君珂別的不喝,他的藥每天必定親嘗,韓巧便在她親嘗之前下藥,慢慢地解君珂體內的禁制。

至於君珂的藥丸放入納蘭述的藥中是否會有些影響,納蘭述才無所謂——他又不怕懷孕。

韓巧愁得眉毛都快白了——君珂不喜歡所謂的請脈,他也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解開柳杏林給君珂下的藥方,這偌大一個主子整天臨門逼問着,日子難熬啊……

“陛下,這事急不得……”韓巧期期艾艾地抹汗,“這個……就算皇后那個……避不成……也還得等機緣……女人的身體是一方面,男人的精血也是一方面嘛……”

“你是在暗示朕不行嗎?”陰惻惻的語聲。

“啊沒有!沒有沒有!陛下雄風萬丈龍精虎猛金槍不倒虎躍龍騰……”

“滾!”

……

那邊君珂一出殿門,忽然抽了抽鼻子,隨即歡呼一聲,沒去御書房,先奔去了自己七寶殿的小廚房,廚房裡紅硯正矇住口鼻,對着一鍋熱氣騰騰的沸油抹汗,君珂撲過去,眼疾手快撈出一塊微黑髮黃的東西就吃,驚得紅硯連叫“主子小心,熱油燙手!”急急撈出一碟子來,還沒來得及用竹籤串上,君珂已經四五塊下肚,滿足地摸摸肚子,眯起眼睛,哈出一口長氣,“好香!”

紅硯目瞪口呆地瞧着她,君珂心滿意足地附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又從碟子裡拿了一串臭豆腐,毫無形象地邊走邊啃,去御書房處理國事,留下紅硯一邊捂着鼻子一邊炸臭豆腐乾一邊咕噥,“主子真是口味越來越奇怪了,這麼難聞難吃的東西,真難爲她想得出來,還吃得這麼香……”

到了晚間的時候,某人某些夜間活動越發積極肯幹,君珂君同學差點沒討饒,好容易雨收雲歇告一段落,某人猶自孜孜不倦,欲待再戰三百合,君珂忍無可忍,一掌拍上了某狼的睡穴。

“這是怎麼着呢?”逃出來的君珂拖着痠痛的身子縮在燈下,想着皇帝陛下眼下的青黑眼圈,不勝憂愁地撐額,“飽暖思淫慾,納蘭最近是不是過於飽暖了?狼都比他含蓄……”

她嘰嘰咕咕,聽着門外的動靜,不敢再回內殿,好一陣子有人敲門,低聲傳報之後,紅硯閃了進來。

“問過那陷陣營參將了?怎樣?”

“確實有事,還不小。”紅硯皺着眉頭,“那參將一見我就跪了,眼淚嘩嘩地,說柳夫人母女危殆!求皇后務必相救。”

“怎麼?”君珂一驚坐直,“殿上不是說沒事?怎麼殿上不說,卻要私下裡說?”

“他說殿上難以開口,實在也猶豫不知該不該開口。”紅硯道,“他說這是非分之請,自己都覺得並無可能,只是想着小姐可憐,無論如何都想試試,見我去了,才知道皇后心意,大膽求懇,萬望皇后救他主子母女一救。”

“到底怎麼了?”君珂神色凝重。

“柳夫人生產並無不順,但是後來那個毒人過來,她們母女都中了毒……”

“杏林當今國手,他也沒有辦法?”君珂眉一挑。

“他說那毒人就好像是天下萬毒總彙,周身是毒,連呼吸都是劇毒,毒性已經滲入全身,相互交融,早已形成一種誰也沒有見過的奇毒,柳先生也束手無策,藥方是開出來了,但裡面有幾樣東西,便是西鄂皇宮也沒有。”

“哪些?”

“赤膽花、翠葉寶蘭、千年龍舌藤……”紅硯扳着手指數。

“翠葉寶蘭是堯國南地所產,堯國就有;龍舌藤百年常見,千年萬中無一,我以前常出入大燕皇宮時,曾聽說皇宮內藏有一棵。”君珂沉吟,“赤膽花……”

“赤膽花婢子倒是聽說冀北就有。”紅硯想了半天忽然道,“剛纔就覺得這名字耳熟,現在纔想起來,當年婢子在周將軍府時,曾有一次聽周夫人說,她孃家傳家之寶,就是這赤膽花,這東西名字叫花,其實是一種果實,可怯天下一切污毒。”

君珂怔了怔,苦笑道:“大燕?大慶?這下好了,全是敵國,而且周家已經株連九族敗落,這到哪裡去尋。”

“這還沒完。”紅硯道,“說是就算藥引全齊,還需要一個體質特殊的人以真力糅合藥性,那參將說到這裡就支支吾吾,含糊不清,說柳先生再三囑咐,只許報喜不許報憂,他已經違背命令,不敢再說。我怎麼問都不肯講,真討厭。”

“不肯講?怕是不方便講吧?”君珂皺起眉,心裡已經隱隱明白,想必柳杏林說的那個體質特殊的人,就是她自己?她身兼數種內力,光明和毒素並存,看這些藥物溫冷並濟,寒熱兼具,想必能糅合藥性的人,必然也得擁有複雜多源的內力。

只是她的身份在那裡,現今又是三國開戰的關鍵時期,柳杏林是覺得沒法開口,讓她一個皇后千里迢迢奔到西鄂去給老婆看病吧?

“爲什麼不把咬咬母女送來堯國診治?”她問。

“說是輕易不宜長途跋涉。”紅硯睜大眼睛,“主子,那參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柳夫人母女好可憐,您得救她們一救。”

“傻丫頭。”君珂笑笑,“咬咬母女有事,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不過……”她起身,看向深沉如墨的夜,“前提是真的有事。”

“啊?”

“納蘭說這人來得太快太巧,現在我也覺得,太巧。”君珂想起那幾種分佈在各國的寶藥,心中微微一沉。

一切合情合理,只是時機太巧,多事之秋,發生任何事,都讓她警惕不安。

異世歷練這許多年,如今身份也不同當年,她一身系堯國國運,繫着此生最珍愛的人的性命,她不敢不謹慎,步步爲營。

只是心中發緊的感覺告訴她,只怕柳氏夫妻,是真的出了事。

“那參將有沒有說,咬咬母女的生存期限還有多久?”君珂算着日子,心想如果時機緊迫,就算現在派人去大燕和大慶找藥,路程遙遠,再趕到西鄂,一來一回耗費功夫,哪裡還來得及?

“性命暫時無虞,柳先生以金針渡穴維持着,只是若是拖過了一月,怕是就算有解藥,也要終身殘疾。”

“你去和那參將說,”君珂思考一陣,終於下定決心,“咬咬現在在天南,那位置四面不靠,離堯國大慶和大燕都距離太遠,如果我派人從堯國去大慶大燕取了藥,再回頭奔往天南,路程重複耗費時日,只怕會耽誤病情,不如……”她順手抽過一張地圖,在圖上快速瀏覽半晌,手指在某處有力一點,“想辦法把咬咬母女送到那裡,我隨後也會趕去,這個位置,纔是最合適的!”

紅硯一低頭,看着那地名,驚得張大嘴,“啊”地一聲。

……

“主上,咱們現在離開大慶是不是有些不妥?”一輛黑色的馬車裡,有人在喁喁低問。

“怎麼?”散漫語聲,聽來幾分笑意。

“西鄂那邊未必會求助於堯國皇后,堯國皇后也未必會爲一個柳咬咬此刻親身出堯國,現在三方戰事方起,咱們只爲一個可能便離開大慶,萬一堯國皇后沒來,這……”

“她一定會去。”語聲依舊淡淡,卻少有的堅定。隨即卻又笑了笑,“去是會去,但未必會聽話地去天南,咱們就在她真正會去的地方,等她吧。”

靜默半晌,那個聲音又低低道:“未知陛下打算前往何方,微臣好提前準備。”

“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大慶皇帝微微睜開眼,眼眸流水般在面前的輿圖上掠過,修長的手指隨意一點,“這裡!”

……

“真是不明白陛下,爲何這麼有把握。”沈夢沉的親兵統領下車來,猶自不解咕噥,“明明可能不大……何況陛下要去的地方,竟然在那裡!”

他身邊站着一個紅袍人,大慶朝官員都着紅袍,官位越高顏色越紅,這人紅袍豔得太陽一般,正是沈夢沉麾下掌握文臣的左丞,此刻他聽見那武將咕噥,閒閒一笑。

“竟之……”他叫着那位親兵統領的字,“你對局勢人心,還得多用些心,否則難免陛下不喜……你看,若只是柳杏林一人遇見這事,只怕還真的未必求助於君珂,但關鍵在於,當時陷陣營在,這羣東堂人,只認柳咬咬爲主,欺騙君珂,他們不會有任何顧忌,這也是陛下助常倩憐起事的原因——以柳咬咬的性子,面對常倩憐那樣的挑釁,必然想一戰而定乾坤,給所有西鄂反對勢力一個下馬威,身邊必然只有絕對忠誠的陷陣營精兵,而正因爲如此,給了我們執行計劃的機會,否則以堯國現今對西鄂的軍事掌控,只要有其餘軍隊參與,我們的計劃就必然會走漏消息。但現在,陷陣營只會絞盡腦汁,編出合情合理的理由,令君珂不得不離開堯國。而正因爲陷陣營的求助,君珂也必須出手,否則她日後如何有臉面對柳咬咬的親信軍隊?如何還能順利掌控西鄂?柳氏夫妻若出事,西鄂必亂,到時難免也爲咱們大慶大燕所侵,繼而影響堯國內政,君珂怎麼可能看不到這一點……陛下這一計,進可攻退可守,君珂無論怎麼應對,都難免墮入彀中……”那左丞說得興起搖頭晃腦,忍不住仰首讚歎,“陛下之智,震古爍今,真乃神人也!”

他的贊聲,傳不入密密的車簾,黑色馬車裡,那人玉容靜冷,沉在暗淡的光影裡,身子微微後仰,微闔着雙眼,雙手按着地圖,手指還停留在剛纔指向的地名。

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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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剛過了一半,打發紅硯回去睡覺之後的君珂,在外殿轉了三四圈,咬牙、皺眉、苦笑、摸鼻、抓頭髮……小動作做了一大堆,才跺跺腳,掀開紗簾,奔向內殿。

進了內殿,她的腳步立即放輕,明明知道內殿都鋪滿厚厚地毯,根本落足不會發出任何聲音,還是下意識躡手躡腳,摸到牀邊。

君珂不喜歡宮女伺候,更討厭別家皇宮太監就守在門外,晚間聽房凌晨叫早的規矩,所以他們的寢宮,晚間不讓太監守門,端茶倒水,再拉鈴傳喚。

內殿聲息安靜,納蘭述似乎睡得很熟,君珂偷偷摸摸到牀邊,站了一會兒,又一輪的咬牙、皺眉、苦笑、摸鼻、抓頭髮……好半晌才蹲下身,輕輕拉開牀榻之下一個暗屜。

暗屜裡滿滿都是衣物,薄軟光滑的布料,在月色裡發出朦朧神秘的光彩,隨手抓起一件,掌心裡像流過了弱水,滑潤柔軟到心底,一襲衣襟悄無聲息垂落,黑色鑲銀紅邊的、透明的、半截絹紗半截綢緞的、吊帶的……

沒錯,仿製版性感內衣和睡衣。

某個惡趣味的傢伙,在偷翻某人牛仔包裡的存貨之後,利用邊角料的時間,親自設計的一批“皇后專用御衣”。

不得不說某人除了治國,幹某些花豔事兒也很有天份,他研究設計出來的小內內們,其性感絲毫不弱於現代那些誇張大膽的設計,色彩美麗用料精美別出心裁有過之無不及,每次君珂看見都在想,這要是萬一哪天反穿越了,沒皇帝幹了,做個內衣設計師這傢伙也餓不死。

但也正因爲如此,她一次都沒有穿過——太兇猛了!太誇張了!這哪裡是穿內衣,這明明是賣肉,還是賣給一個人看的肉,這叫她一個穿純棉胸罩十五年,最後一年才網購了一個蕾絲罩罩的純情蘿莉妹紙,情何以堪?

不過雖然死扛着很少穿,她偶爾還是會偷偷把抽屜拖出來欣賞一番,女人天生是感官動物,那些精美的刺繡、滑潤的質料、精巧的剪裁、性感的設計……還是會令她尋求到精神上的滿足和愉悅。

一抽屜的性感內衣在無聲召喚長久期待,在糾結帝君珂掌心裡華光閃耀着寂寥。

不過今晚,也許……

君珂吞了一口口水,嗓子有點幹。

這件睡衣太短了,肚臍都遮不住……換了吧?

她埋頭進抽屜,開始扒拉自己可以接受的衣服。

桃紅?太豔,不要!

銀白……啊呀全透明,不要!

黑色……這到底是穿衣服還是穿帶子?

粉黃……爲毛上面繡了春宮!

豹紋……我靠,豹紋也有?

一件件絲綢睡衣從抽屜裡飛了出來,深紅銀黑桃紅嫩黃柳綠銀白深紫淺緋……昏暗大殿內虹霓飛舞,流光溢彩,像降了一地的雲霞。

牀上似乎隱約有點動靜——也是一輪的等待、咬牙、皺眉、苦笑、抓頭髮……

不就一件衣裳嗎?你犯得着嗎你?你犯得着讓你夫君卯足勁繃緊神經歡天喜地越等越涼越等越崩潰嗎?

——就這了!把抽屜倒騰空的君珂,終於解決了這個比驗證哥德巴赫猜想還難的命題,抓住了一套三件套粉紫睡衣。

還好,還好,算是所有衣服裡面最含蓄的一件,也就低胸了點,薄了點,領口大了點,衩高了點……

君珂抓着衣服,賊似地溜到換衣間,某人在牀上翻個身,托腮思考。

是現在就去偷看呢還是等下等她自薦枕蓆呢……

還沒想清楚,一條人影從帳幕後溜了出來,月色下只看見一條粉紫的纖細的影子,帶着花的香氣和月影的幽謐,粉紫的衣袂悠悠緩緩一揚,已經掀開他腳頭的被窩鑽了進去,隱約一片雪色肌膚一閃,比月光更亮。

亮得人眼花,心癢。

君珂游魚一般滑進去,衣料流利如水,恍惚裡自己真像也成了條魚,在夜色神秘的靛藍海中暢遊,她忽然想起明朝皇帝大婚前的性啓蒙,據說皇帝睡在牀上,只露出“龍爪”,四個年輕美貌,專門挑選出來負責教導皇帝房事的宮女,從皇帝腳頭的被窩裡鑽進去承歡……嗯,這麼一比納蘭真可憐,這麼幸福的一道工序被自己給省了……

想到這裡不禁吃吃一笑,還沒笑出口,忽然一雙手臂伸過來,隨即天旋地轉,被褥大翻,頭朝下貼上了一個溫熱的胸膛,那胸膛微微震動,似乎也在低笑,她猝不及防,下意識要掙扎,一雙溫柔暖熱的脣,已經堵住了她的脣。

君珂安靜下來,伸出雙臂,輕輕攬住了他的頸項。

她的手臂柔軟像水底蔓草,自南方進貢而來的極品南緞,滑得流雲一般,在緊貼的肌膚之間恍若不存在,卻又時不時貼上去便輕輕一滑,像流動的魚兒在水中相觸,似要觸及時一個流曼的轉折而錯身,透明的水波因此層層盪漾,漾出溫柔的弧度。這般滑來滑去,不知道哪裡便熱了起來,又不知道哪裡便軟了下去,身體那般的滑,心卻像被大力摩擦,糙而熱,生出細密的栗子,竄着流動的野火,彼此的呼吸都開始急促。

他霍然便要翻身,她垂着臉,習慣性等待,不想他翻身的動作做到一半便即停息,反而停了停,舉高手臂,將她舉在自己上方,臉對着臉。

君珂這下真羞了,這種姿勢,讓人感覺彷彿自己被洗刷乾淨,臨盆送上,正待人刀叉開動,大快朵頤,底下那傢伙的眼光,欣賞三分之一,掠奪三分之二,盡在一些不適合觀看的角度飽足,而她這三件套的睡衣看似三件,其實最外面那件只有鬆鬆的繫帶,沒有鈕釦,此時全然敞垂,早已落到肩膀之下,裡面那件低胸吊帶便呼之欲出,從納蘭述的角度,別說那件薄薄的吊帶了,該看的,不該看的,都近在他鼻尖之上,他呼吸的熱氣撲上來,撩上她微涼的肌膚,也不知是羞還是熱,漸漸便泛上一層淡淡粉紅,像春風攜了桃花,落在雪白的絲席上。

納蘭述的眸瞳裡,倒映着她垂落的長髮和大片大片瑩白的肌膚,黑與白的交織,襯粉紫柔和,反倒驚心的豔,他呼吸微微急促了些,雙手一掬,掌心顫顫軟軟,如兜住了一彎香雪。

君珂驚得低低一呼,忍不住顫聲道:“你這流氓……這麼舉不累?快放下我……”

納蘭述立即手一鬆,砰一聲她栽到他胸膛上,肌膚相貼,各自灼熱,底下的納蘭述發出一聲痛快的呻吟——真是浪濤拍岸,洶涌銷魂啊……

君珂捂着撞得生痛的某處,惱羞成怒,“你幹什麼!”

“是你要我放下的啊?”某人毫不知羞恥,坦然答,隨即用饒有興趣的眼光瞅着她,“重了?撞着了?哎呀抱歉,一時手痠,要麼讓爲夫再重來一次,這次保證溫柔妥帖,輕拿輕放。”

“混蛋!”

“太粗魯,罰秘本春宮第三十二招……”聲音越說越低,某人已經絞股糖一般纏了上來,在她耳邊嘰嘰咕咕,“爲什麼不穿豹紋?不然那件黑色透明的也好啊……銀白的也不錯……桃紅的那件還要鮮豔些……不過這件也還不錯……挺適合你……神秘誘惑像個妖姬……妖姬……來……咱們試試新花樣……”

“想得美……”某人半推半就,氣喘吁吁,“……餵你幹嘛……”哧的一聲輕響之後又一聲驚呼,“……撕破了……你這瘋子……人家好容易穿一次給你看……眨眼你就要撕……”

“穿上就是爲了要脫的,選最好的綢緞就是爲了要撕的……清脆琳琅最助興……妖姬……”納蘭述的低笑在被褥裡聽來分外魅惑,“……今天怎麼這麼乖……那再換件好不好……那件豹紋的……豹紋的……”

“暴打你的頭……”君珂在碎裂的褻衣裡掙扎,光滑的絲綢寢衣碎在身前身下,粉紫的蝴蝶停留在潔白的雪地,偶爾被風吹起,現一彎玲瓏的山巒,山巒有幽谷深深,有積雪皚皚,有人間最純澈的清泉,流經之處,水色山光,處處天堂。

“小珂……你今天真好……”動情的語調,帶着微微上揚的弧度,顯見說話的人十分歡喜。

“好麼……嘻嘻……”柔軟的身子纏上來,在他耳垂上輕輕一咬,“嗯……納蘭,有件事要和你說下。”

“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一個纏綿的吻,納蘭述心滿意足,予取予求。

“我想去探望咬咬母女……”君珂舔他的耳垂,“我們三年沒見了,她前兩次生產我都沒能親身去探,這次無論如何也該去看看,何況現今西鄂剛剛經過動亂,我也想去瞧瞧,到底誰在作祟。”

納蘭述靜了一靜,君珂的心拎在半空——不是吧?費盡心思討好取悅他,性感睡衣也穿了,春宮三十二式也玩了,還不肯?

柳咬咬生第一個她就想去看了,但那時納蘭手術不久,她提也沒提;生第二個的時候納蘭身體已經基本穩定,她動了這心思,納蘭卻沒批准,這一回,情況詭異,她決定必須要去,但就算去,也該得到納蘭同意,不能讓他擔心。

“去便去,多帶些人保護你。”好在納蘭述很快便答,還微笑吻了吻她,“你秘密地去,自己小心,這是非常時期,我寧可丟國失地,也不想你出任何岔子。”

“怎麼會。”君珂放下心頭一塊大石,討好地在他身上蹭蹭,“我是你的寶,我知道。”

納蘭述笑起來,把像小狗一樣蹭來蹭去的某人一攬,一個翻身,“小狐狸,你這是在討好呢,還是在撩撥呢?既然如此,咱們來預習秘本春宮第三十三招吧!”

帳幔深垂,暗香沉沉,低笑嬉玩動盪搖曳,鮮活這幽寂莊嚴宮廷,夜色流芳……

氣息漸漸平靜下去,微熱的軀體緊緊挨着,彼此都貪戀對方的美好,不肯稍離,君珂懶懶趴在納蘭述胸上,納蘭述手指隨意地拈着她的髮尾,烏髮之下是潔白玲瓏的身軀,微微有汗,晶瑩生光,眼見着那汗漸漸收了,肌膚便顯出瓷一般的細膩和潤來,他忍不住將手擱上去,當真便如遇上細瓷,順滑地落了下去。

這一落便落到了她柔軟的腹部,納蘭述的神情微微憧憬,“柳咬咬生了三個,小珂你可不能輸了她,她三年生三,你一次解決怎麼樣?就怕你這肚子裝不下,要麼兩個好了……”

君珂聽他自說自話,好氣好笑又微微有些心酸,眼角覷了覷自己專門用來喝羹湯的玉碗,心裡微微掠過一絲猶豫——瞧他這麼渴望的,或許真該要個孩子了,只是等到想要的時候,時機又不對,唉,還是等戰事結束再說吧……

某人的祿山之爪又不知疲倦地伸過來,君珂恨恨打開他不安分的手,手剛落下去,便鼻息沉沉地睡着了——她累壞了。

納蘭述輕輕抓了她的手指,溫柔地擱在被褥內,將她嚴嚴實實蓋好,才輕輕發出一個暗號。

窗下隨即響起剝剝幾聲,有人悄然而入。

“陷陣營那參將現在在做什麼?”

“大慶大燕皇宮有何動靜?”

對方回答後,納蘭述沉默半晌,端起用棉褥子包好的茶壺,喝了一口溫熱的參茶。

他垂下的眼底,已經沒有了剛纔愉悅輕鬆的神情,淡而冷。

“將西鄂天南州和當初留在大燕北境的所有人手,全部調撥到……”他頓了頓,眼角在牆上天下輿圖上掃過,一眼就看住了一個地方。

張半半躬身等着他的旨意。

“……燕京。”

------題外話------

這個結局的標題是不是很汗?我也汗了一把,結局一二三四,連我都不知道要寫到幾才能結束。但放心,不管寫到幾,總會結束的。

千金的結局寫得不太順利,我被打岔太多,思路不暢,雜事也太多,年會幾天身體不好,沒法碼字,年會回來接到消息,姑父去世要奔喪,家裡又來了好多客人。知道事情多,所以昨晚下飛機之後就開始寫文,想着答應親們6號更新,總不能食言。

這章有點溫情戲,算是斷續更新的小補償,字數稍少,因爲馬上我還要出門接家裡親戚,之後回來有空我會繼續碼字,爭取晚九點前再放上二更,因爲今天之後的幾天,請假結束回單位,事情更多,所以我想今天儘量多更些。

二更啊親,有沒有人打算用點實際的票票,來更鼓足我的動力?

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四章 一吻心劫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三章 特殊服務第四十五章 桃色乾坤第五十七章 “高手”出世第三章 投懷第三十五章 劈門第三卷第二十一章 迴歸!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九章 讓我需要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一章 悲催的未來皇后第三十八章 伴龍攜鳳天定風流之笑扶歸 第二章 窗前明月光第五十三章 我爲脫衣狂第四十一章 揚名第三卷第十九章 烈焰紅脣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三章 特殊服務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六章 皮影戲第十章 你們看見了嗎?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一章 悲催的未來皇后第五十八章 雄“雞”威武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章 燭影搖紅第三卷第四十七章 步步危機第六十四章 罰你親我一下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二章 貞潔?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三章 生死之吻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六十七章 狼血沸騰第三卷第四十六章 同遊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四章 心意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六章 會師!第二章 神秘的“被小姐”第三卷第十九章 烈焰紅脣第五十三章 大結局三(今日第二更)第三卷第二十七章 以身相代第二十四章 選擇第三卷第二十三章 風雲際會第三十章 前戲高手第三卷第十四章 悍馬敢死隊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四章 納蘭的宣言第二章 神秘的“被小姐”第四十二章 遇見第三卷第十四章 悍馬敢死隊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一章 都是狐臭惹的禍第三十六章 相見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三章 奪詔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八章 正妻之爭!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九十一章 智鬥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二章 貞潔?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三章 訴情第三卷第十章 爲君挽衣第三卷第十一章 降貓十八掌第三卷第二十六章 求婚?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五章 當街攔劫第十二章 水上跳大神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瘋狂追尋天定風流之笑扶歸 第七章 神秘的奪吻者第五十三章 大結局三(今日第二更)第三卷第四十七章 步步危機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六十七章 狼血沸騰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二章 創口貼事件第五十六章 大結局(上)第三卷第二十二章 神秘皇陵第三卷第二十五章 一霎相逢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五章 求你強了我第三卷第四十六章 同遊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二章 天雷地火第六十一章 一晚兩次狼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六章 女皇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九章 歸心第二十章 十分春色賦妖嬈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七章 禁戀小白兔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二章 貞潔?第十九章 最是那一吹的溫柔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章 燭影搖紅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九十六章 帶我回家(第一卷完)第六十四章 罰你親我一下第五十二章 祝你送死愉快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五章 求你強了我第三卷第三十一章 炸陵第五十一章 大結局二之豹紋之惑第三卷第二十二章 神秘皇陵第十九章 最是那一吹的溫柔第四十章 開你肚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九十五章 相濡以沫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八章 新官上任天定風流之笑扶歸 第四章 天下唯一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七章 禁戀小白兔天定風流之笑扶歸 第四章 天下唯一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四章 自投羅網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章 燭影搖紅第二章 神秘的“被小姐”第三十九章 病人兇猛第二十六章 迷魂套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八章 吃醋與爭吵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三章 訴情天定風流之笑扶歸 第四章 天下唯一第三卷第四十一章 騙子和悍婦第三卷第十三章 共浴天定風流之笑扶歸 第四章 天下唯一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六章 唯我雲雷!第二十二章 急智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一章 芙蓉鮮蔬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