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賣身體……
果然與他想象中一樣，她以爲那錢是有錢男人玩弄女人後丟給女人的……
顧嵐原本就沒想得到什麼解釋，說完那句話就轉了身，拿棉球將冷昊手上血液擦拭，再抓着他的手指，從傷口兩側的地方往中間擠，試圖擠更多的血。
很細的傷口，被刀劍再次劃開後，傷口自比之前大了許多，在手指的按擠下，血液更是汩汩而出。
痛嗎？
理論上是痛的，可他看着她，看着她光潔的額頭，瓷般的膚色，長長的捲翹的睫毛，高挺的鼻，她的神情很認真，很美。
他似感覺不到疼痛。
心裡很平靜，就彷彿世間一切都遠去，沒有熙熙攘攘的紛擾，沒有爾虞我詐的商戰，唯眼前美好的她。
二十多年來，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不願時光流淌。
“夠了嗎？”五六七八個棉球被浸透後，她淡淡的問，努力剋制住內心的敷衍與不耐煩。
原本她就不相信傷口裡有玻璃渣，做這些事兒，都不過是在執行老闆命令，順便……使勁擠，狠狠擠，用實際行動偷偷懲罰這個沒事兒找事兒的男人！
冷昊整顆心都撲在賞心悅目看眼前女子上，壓根沒感覺到顧嵐的狠狠懲罰，聽得顧嵐問話，很隨意的道：“你決定。”
顧嵐“恩”了一聲，用棉球蘸酒精，再消毒，然後又在醫藥箱中搗騰了一陣，再次小聲抱怨沒創可貼後，舍而求其次的用紗布將冷昊手指頭包了起來，再最後用膠布貼上。
“好醜！”他看着自己被包得像個小蘿蔔頭的手指頭，目光中卻有着微微笑意。
聽聞他嫌棄，原本正在收拾醫藥箱的顧嵐停下手中的活兒，轉身，很認真的審視了一番他的手指頭，然後一本正經的：“確實很醜！事實證明，找一個非專業出生的人包紮傷口是不明智的！”
再轉身，再繼續收拾東西，就在把箱子關上，鎖釦扣上的那一瞬，顧嵐再次開口了：“冷少，您待會記得叫人把創可貼補充進來。”
冷昊笑，從桌上拿起一根菸，“啪”的一聲點燃，就着繚繞的煙霧，他看着他纖細的身段，那樣盈盈一握的小腰，那樣線條美好的臀。
顧嵐側對着冷昊，今兒晚上，無論是方纔給他包紮傷口的時候，還是此刻，她都是那樣清晰的感受那兩道炙熱的視線。
臉龐微微一紅，有點燙。
“你在害羞？”他的聲音傳來。
“不，是緊張。”顧嵐糾正，“正常女人面對男人毫不顧忌的直視，大多都會緊張。”
她笑着，故作強大的直起身，從上至下的角度，看着依舊坐在沙發上的冷昊：“冷少若嫌包得太醜，國色天香有專門的醫療小組，待會兒請他們重新給您包下。”頓了一下，“個人建議，一片創可貼足以，實在不需要太過麻煩，搞得人仰馬翻。”
專門的醫療小組……反覆的強調創可貼……以及這樣聰慧的笑。
冷昊凝視着她，並不急着說話，半響，才吐出一個菸圈：“我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
顧嵐笑：“正好，我也不喜歡太作，且自以爲是的男人。冷少若沒別的什麼事情，我先出去了。”說着，她竟真的轉身，毫不留戀的朝外走去。
“顧嵐。”這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在她面前叫她的名字，他看着她的背影，“你確定你這不是欲擒故縱？”
“欲擒故縱？”顧嵐笑，轉身，“沒錯，以冷少的權勢，別說是F市，放眼全國，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對於大多數女人來說，若能讓您多看一眼，就是祖上燒高香了！可是，很遺憾，我顧嵐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很清楚你我之間的雲泥之別，對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不會幻想。”
她再笑了一下：“在您的世界裡，交往的是明星名媛，她們出生高貴，舉止優雅。而我的出現，因巨大的階層差距，野草般的生存能力，或讓你覺得耳目一新，可事實上，只要你肯把目光轉到你的職員身上，你會發現，像我這樣的女人還有很多。”
“你一時新鮮，可以叫我上來給你包紮傷口，可對於我來說，我不願淪爲任何人的玩物。因爲，我玩不起。”她的語氣很平靜，這是從第一次認識他到現在，她說話最多的一次。
她覺得她說的夠清楚了，再次往外走去，然後，她聽見冷昊的聲音再次傳來，低沉的，毫無溫度：“你想要什麼？”
冷冷一笑，脣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這個自以爲是的男人啊！
“婚姻，家庭，孩子，一生……以及，深愛。”
這些東西，她很清楚，這些在普通人看來很平凡的東西，對於冷昊這樣的人來說，也許終其一生，也很難企及。
他們的婚姻，往往建立在利益上，他們的家庭，也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他們的愛，也許早在複雜的生存環境中磨滅了，甚至於，一輩子也不會懂。
果然，冷昊沒有回答，他靜靜的，坐在沙發上。
香菸在指間明滅，白色煙霧細細繚繞。
……
安東和安北依然如門神一樣杵在門口，筆直的，如松柏。
“怎麼這麼快？”開口的是安北，他上下打量着顧嵐，顧嵐渾身乾乾淨淨，半點血跡也沒有，顯然與他方纔腦補的“捅一刀賴一生”的情節不同，“你沒捅他一刀？”
捅他一刀？顧嵐冷冷的看過安北一眼，她實在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大腦溝`壑是怎麼長的，坐在房間裡那位可是他的老闆，他居然希望她捅他一刀？
“怎麼？這麼快分裂出第三個了？”患有人格分裂的人，果然無法琢磨！
不等安北反應過來，顧嵐的目光已落到安東身上：“安先生，冷少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您口袋裡的創可貼可以放回去了。”
呵，果然與資料顯示一般聰慧。
安東內心笑，臉上卻是絲毫表情也無，更沒有回答。
顧嵐原本只是猜測，問這麼一句不過是試探，見安東表情沒露出分毫，自然也不會糾結，更不會非要做福爾摩斯或者金田一，只笑笑就下了樓。
她是這裡的服務員，爲老闆服務完了，自然還要回到大廳服務於其他客人。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就在給冷昊包紮所謂傷口的半個小時內，她在不光一樓大堂經理心裡，甚至在一樓所有服務員心裡的地位，都已是天壤之別！
“KEN，這是哪桌的？”顧嵐將KEN剛準備好的十來杯雞尾酒放進托盤。
“怎麼？他居然讓你下來了？”KEN笑看着顧嵐，眸光中帶着複雜笑意，死盯着顧嵐的嘴脣，試圖想找出蛛絲馬跡，不過很遺憾，他什麼也沒找到，“卡座35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