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瞭解到尚登華髮病的原因,大家都沉默了。每個人心裡彷彿都壓上了千斤巨石一般。大家誰也不敢重複侍從說過的那句話。因爲這樣的事情都只是聽說過而已,誰又親眼見過呢?再說了,萬一不是呢?
尚鑑坤沉默良久,環視四周,對兩名侍衛說道:“你們兩個人先出去吧,就在殿外守着,決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入。鄭御醫和林御醫,你們二人也先退到殿外吧,等會兒再認真給太子診斷診斷。”
兩名侍從應唯退出,鄭西濱和林劍匡也跟着退至殿外候命。藍頤琳叮囑藍初月照顧放學以後將要回到咸陽宮的公子乾在芷陽殿用餐,暫時不要來高泉殿了。
正殿裡只剩下尚鑑坤、藍頤琳、項天罡、沈皓宗和巫臣元青五個人,藍頤琳終於按耐不住了,對尚鑑坤說道:“王上,你說華兒會不會遇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啊?”尚鑑坤搖搖頭說道:“國後不要多想了,青天白日的能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再說了,華兒正是年輕氣盛之時,寡人覺得不會。”
衆人也都七嘴八舌的安慰藍頤琳,什麼太子殿下是天生福相、大貴之人啊,什麼神鬼不過是無稽之談,人死如燈滅等等。正說話間,突然東榻閣裡池沛柔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聲:“快來人啊……”
項天罡距離東榻閣的殿門最近,當先推門邁步衝了進去。等其他人先後涌入東榻閣,看到的一幕卻是他們都不敢相信的。只見尚登華正壓在池沛柔的身上撕扯着她的衣服,池沛柔的白色侍女裙上身已經被撕開,露出裸色的胸衣。池沛柔一面大聲呼救,一面拼死反抗。
衝在最前面的項天罡看到如此景象,反而不知所措了。沈皓宗當機立斷,向前一步奮力推倒尚登華,池沛柔藉機從牀上跳下來,就要向殿外逃去。
尚鑑坤斷喝一聲,命巫臣元青攔截住池沛柔。他太清楚了,池沛柔這個樣子出去,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咸陽宮乃至大秦尚國的子民們又會如何議論。藍頤琳連忙扶住池沛柔,從地上撿起涼被,給她先披着,讓她在沙發上坐下來。
那一邊沈皓宗和項天罡兩個人拼了性命才把尚登華攔在牀上。尚登華嘴裡喊着好熱啊,便開始脫衣服,三下五除二脫了個赤條條,跳下牀如猛虎下山一般要衝出門去。項天罡、沈皓宗和巫臣元青三個人連拉帶拽,勉勉強強才把他擋在牀邊,每個人已經累得是氣喘吁吁了。
沈皓宗算是比較瞭解尚登華的,他知道尚登華是一個內斂、安靜、斯文,以致有點懦弱的大男孩,雖然已經22歲了,但是由於身份的特殊性,至今依然沒有談過戀愛,也就更談不上與女孩子發生什麼關係了。可是剛纔的一幕,讓沈皓宗心底裡驚悸不已,尚登華居然企圖強行侮辱池沛柔!而這個時候,他的公父和母后都在門外守着,他不是不知道啊!
尚鑑坤此時讓藍頤琳把尚登華的兩個貼身侍從又喚了進來。有了這兩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幫忙,項天罡幾個人總算長舒一口氣。尚鑑坤命沈皓宗安排乘黃營在高泉殿外加強戒備,但是警戒線要距離高泉殿十米以上,沒有召見任何人不許越界。
尚登華被項天罡、巫臣元青和兩個侍從壓在牀上,一面掙扎一面如同女人一樣的大叫:“放開我,你們這幾個噁心的臭男人!放開我……”
幸虧鄭西濱及時趕到,又是一針鎮靜劑注射完,尚登華終於不再拳打腳踢了。池沛柔用涼被矇住頭,嗚嗚的哭着,顫抖着。她真的被嚇壞了,已經雙腿發軟,想站都站不起來了。
鎮靜劑的藥效很快發揮了作用,尚登華漸漸睡着了。大家面面相覷,藍頤琳先給尚登華蓋上涼被,又找了一件衣服讓池沛柔換了,命她到尚承乾居住的西榻閣裡休息。
現在的情況無需多言,大家各自在心底皆已確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藍頤琳期待的看着尚鑑坤,淚眼婆娑的一口一個華兒的叫着。尚鑑坤也終於下定了決心,命沈皓宗和巫臣元青兩個人立刻去蓬萊區的軒轅壇請人過來。
“沈司馬、巫臣司空,你們二人務必從軒轅壇請到姒戒澎宗主,寡人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處理好這件事情,否則到了晚上會更加棘手啊!項司徒,你是三司之首,寡人授你專斷之權,要安排好警戒,寸步不離的保護好太子。寡人要求你,只要能讓太子無恙,發生任何意外都可以隨機處理。”
三個人應唯之後馬上各自行動。沈皓宗和巫臣元青兩個人獨自駕車從瀛洲市前往蓬萊區軒轅壇。蓬萊區是蓬萊島的行政級別,位於咸陽宮所在瀛洲島的西北方向。秦國近年來實現了七島互通,所以不僅瀛洲市和蓬萊區兩個島嶼之間彩虹飛跨,瀛洲市與岱輿區、員嶠區、炷陰縣、長乘縣,以及員嶠區和方丈特區之間,都已經實現了橋樑互通。所以從咸陽宮出發,開車三十分鐘左右就可以抵達蓬萊區軒轅壇。
軒轅壇建成距今已有千年歷史,它是秦國本土宗教“軒轅宗”的祖壇。軒轅宗是多神宗教,主祀的是黃帝,也就是軒轅氏,被尊稱爲泰皇,配祀的是左右十二相。軒轅宗的最高領袖是宗主,由宗內八十名大巫選舉產生。另有五名大巫分別負責宗內具體事務,協助宗主處理所有問題。軒轅宗的奉祀以壇爲主,壇內的執事爲巫覡,女性爲巫,尊稱巫祝;男性爲覡,尊稱覡師。巫覡可以宗內相婚生子,也允許嫁娶非巫覡之配偶。生活方面,除了不能殺生,沒有其他飲食禁忌。這裡所說的殺生,特指軒轅宗所有巫覡,食用雞鴨魚鵝、豬牛狗羊等禽畜類,皆不能宰殺活物,需經商販處理乾淨,方可採買烹饌。
沈皓宗二人向軒轅壇守門的覡師表明身份並說明來意,那位覡師立即打電話通知了值班大巫。不一會,另一名覡師出來接了二人,帶領他們向裡面走去。
沈皓宗和巫臣元青一路穿過重重大殿被帶至內堂,軒轅宗宗主姒戒澎已經在等候他們了。姒戒澎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者,滿頭白髮,身穿白色紗衣,衣襟上繡有黑色的八卦圖形。沈皓宗和巫臣元青拱手施禮,並說明來意,姒戒澎便命人去請首座大巫子南辰傲過來。
巫臣元青在內堂左顧右盼,他看到其中一面牆上是碩大的八卦圖案,與它相對的另一面牆上則是同樣碩大的玄武圖案。於是低聲問沈皓宗爲什麼只有玄武,沒有青龍、白虎和朱雀呢?沈皓宗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巫臣元青咧嘴笑笑,饒有興趣的欣賞着那碩大的玄武圖案。沈皓宗見巫臣元青的注意力都在牆面圖案上,便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紙條快速插入桌面上的一本《黃帝陰符經》中。姒戒澎看在眼裡,與面無表情的沈皓宗眼神稍作碰觸,便各自挪開了。
子南辰傲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走進內堂時一襲黑紗頗有飄飄欲仙的感覺,衣襟上白色的八卦圖形分外醒目。子南辰傲雙手抱拳向姒戒澎說道:“天佑軒轅宗!不知宗主傳喚本巫有何要事?” 姒戒澎便將沈皓宗二人的身份與來意說明之後,子南辰傲表示他要回房拿一些物品,稍後便返。
在等候子南辰傲的時候,姒戒澎請沈皓宗和巫臣元青代他向尚鑑坤告罪,說自己年事已高,體弱多病,本次恐怕不能爲咸陽宮分憂了,所以委派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首座大巫子南辰傲前往,請王上恕罪。
沈皓宗和巫臣元青陪同子南辰傲終於抵達了高泉殿。沈皓宗讓子南辰傲在殿外稍候,先與巫臣元青進殿,向尚鑑坤稟明姒戒澎因身體原因,委派首座大巫子南辰傲前來之後,這才宣子南辰傲進殿。子南辰傲撣了撣衣襟,步入正殿站直身體,伸直雙臂,左手伸展在前,右手伸展在後,雙手相疊,兩個拇指豎立,雙手慢慢高舉齊額之後,緩緩俯身九十度,口中頌道:“褐民子南辰傲覲見我王!參見國後!我王萬年!”
尚鑑坤微擡右手,說道:“子南大巫免禮!”子南辰傲這才緩緩直立起身體,完成了天揖之禮,口中輕誦:“天佑軒轅宗!”子南辰傲所行的天揖之禮,是秦國的最高禮儀。在尚鑑坤的公父,也就是一世秦王尚浩天廢除跪拜禮以後,天揖之禮不僅成了秦國所有子民覲見秦王的標準禮儀,也是日常生活中對最尊敬、最愛戴、最崇拜之人的必施之禮。
子南辰傲施禮過後,向尚鑑坤錶明他已在來的路上,從沈皓宗和巫臣元青的描述中,瞭解到尚登華的大致病情,請求爲尚登華施救。在得到尚鑑坤允許之後,子南辰傲從隨身攜帶的小箱子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來小心翼翼放在桌上,生怕盒裡的水灑出一滴。接着又取出一個小布包,從裡面捏出一枚銀針,輕輕置於盒子裡的水面上。說來奇怪,那枚銀針漂浮於水上,左右擺動了幾下之後,竟然在水面上旋轉不停。
子南辰傲看罷一邊收着盒子和銀針,一邊問道:“王上,可否告知太子殿下的生辰八字。”尚鑑坤答道:“華兒的八字,寡人還真的不清楚,寡人只記得他是夏曆4670年八月二十出生的。”
子南辰傲已經收拾完盒子和銀針,最後問道:“王上還記得太子殿下具體出生時間嗎?比如幾點幾分。” 這個問題令尚鑑坤面露難色,藍頤琳連忙回答:“孤家記得,是下午六點零八分。”
“難怪啊!”子南辰傲心算片刻後大呼一聲:“王上、國後,褐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請多派幾名年輕力壯之士協助本巫爲太子殿下除魔!”
子南辰傲此言一出,尚鑑坤和藍頤琳都長嘆一聲,信與不信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尚登華能恢復健康,他們倆也就什麼都不說了。子南辰傲要求藍頤琳留在正殿,只請尚鑑坤、項天罡、沈皓宗和巫臣元青以及兩個侍從進入東榻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