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可以這麼輕易的得到答案,嚴安彷彿有些愣住了。
喬夏愛憐的摸了摸嚴安的頭:“媽媽不告訴你,是不想你因爲大人的事情難過。你還這麼小,擔心的應該是今天有沒有吃到想吃的食物,明天可不可以去遊樂場,玩你喜歡的太空飛船。媽媽很抱歉,讓你覺得自己受到了隱瞞,但是安安,你要相信媽媽,媽媽最愛的就是你。”
嚴安的眼中泛起了淚光,低着頭不說話。
“那麼,安安,媽媽對你坦誠了,你可以也對媽媽坦誠麼?告訴我,你爲什麼不開心?”
喬夏語氣很緩慢,嚴安不說話,她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等待着。
嚴安偷偷的看了喬夏好幾眼,在喬夏包容的眼神下,過了許久,才委屈的嘟着嘴,緩緩吐出幾個字:“我,我想爸爸了。”
喬夏並不吃驚,嚴安做夢的時候都在叫着嚴辰冽。
可是心裡,卻涌出了一堆的難過。
莫名的,難過。
見喬夏沒有生氣的意思,嚴安膽子大了些,又開口問道,“媽媽,你不想爸爸麼?”
小奶包眼神裡的追問欲太濃,濃的好似如果她不回答,或者回答了他不想要的答案,他會傷心地無以復加一般。
喬夏斟酌了一下,微微開口,“安安,我雖然和…你爸爸不生活在一起了,但是不代表我們不愛你,他也是,我也是,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寶貝。”
然而,縱然她這般開口,這幾句話顯然也不是嚴安想要的答案。
他看着喬夏,面上的委屈和受傷更濃了一些:“我每年過生日,你們都是兩個人陪着我一起過,爸爸會給我準備一個大大的生日禮物,你會做一桌子的菜,我可以邀請我的同學來到家裡,爸爸推掉所有的工作,和我們一起玩,我的夥伴都說我有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喬夏一陣恍惚,嚴安那麼小,生日的日子竟然還記得那麼清楚。
嚴辰冽工作極忙,很少顧到嚴安和家裡,但是嚴安的每個生日他不管有多忙,都要推掉一天的工作,他們一起慶祝。
然而嚴安卻不知道,這是她強行給嚴辰冽定下的事兒。
在安安成年之前,他的每個生日,她和他都要參與。
嚴安的聲音還在繼續……
“媽媽,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去巴厘島麼?”說到這些嚴安顯得很興奮:“那片海是藍色的,那麼那麼藍,好像清澈的可以看見海底。我和爸爸給你編織了一個花環,晚上的時候在篝火旁邊送給你,你吃驚極了,特別高興。”
喬夏沉默着,陷入了回憶。
她的愛情在那麼久的時間裡都是冰冰冷冷的,偶爾美好的回憶都是煙火一樣,只是瞬間的絢爛。
嚴安不說,她都忘記了,他們還有一家三口幸福快樂的時光。
她記得巴厘島,那麼天堂一樣的地方,嚴辰冽和安安跑了一天,她有種被孤立的感覺,但是晚上,安安將她帶到了海邊,嚴辰冽拿出了一把吉他,低低的淺唱着,安安從一邊變出一個花環來,戴在她的頭上。
他們一家三口繞着篝火,在沙灘上追逐,那是個充滿笑聲的回憶。
可以卻不是美滿的。
第二天,天沒亮,嚴辰冽就接到了公司的電話,他匆忙的回去了
,連給喬夏告別的時間都沒有。
那天晚上的一切就好像是夢一樣,醒了就沒了,她生活在那個冰冷的世界。
這些嚴安不知道,他的回憶是美好的,喬夏也希望他的回憶能一直美好下去。
喬夏和嚴安陷入了回憶中,連門外清晰的腳步聲也沒有聽見。
葉清這邊一做完工作,就匆忙的趕回了老宅。
他知道爺爺在,嚴安一定沒事,但他的心裡就是惦記着,一定要看見他整個人沒事纔好。
葉清回到老宅,發現房間的燈沒有亮,就知道喬夏一定是在和嚴安在一起,他來不及脫下外套,迫不及待的走到了嚴安的房間外門並沒有關嚴,裡面傳來喬夏和嚴安說話的聲音,葉清不由的一笑,就要推門。
“媽媽,我想爸爸,我們能回去找他麼?”嚴安稚嫩卻認真的聲音響起。
葉清整個人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手放在門把手上,沒有動作。
喬夏從回憶裡回過神:“安安想回去?”
安安點點頭。
喬夏想了想問道:“安安不是很喜歡這裡麼?這裡還有你的小爸爸,你不是很喜歡他麼?”
嚴安聽到喬夏的話有些猶豫:“我很喜歡小爸爸,可是他畢竟不是我的爸爸,我還是想念我真正的爸爸。”
彷彿是寒冬裡的一盆涼水,從葉清的頭上一直澆到了心裡。
安安不開心,安安想他親生的爸爸。
原來養別人的兒子,不管怎麼付出,都是親不了的。
他是付出了真心的,看着這個機靈的像喬夏的孩子,他是打心裡愛他,沒想到即使這樣,他也不能替代嚴辰冽,因爲他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喬夏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她難道要去責怪一個孩子想念自己的父親麼?
她不能說嚴辰冽的壞話,甚至不能說她一點也不想回到嚴辰冽的身邊,她不能一一細數嚴辰冽的罪狀,她只能告訴嚴安,他的爸爸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喬夏哄他到:“安安,我有的時候也想你爸爸,但是我們已經分開了,你爸爸很好,他一定非常的愛你,媽媽現在有自己的生活了。”
“那,那你討厭爸爸麼?”嚴安閃着亮晶晶的眼睛問道。
討厭。喬夏的第一反應就是這麼回答,但是話到嘴邊,又被她嚥了回去:“不,不恨的。畢竟我們曾經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你記得的,在巴厘島,在你的生日,我們多幸福啊,媽媽永遠不會恨你的爸爸。”
喬夏怎麼能夠當着自己孩子的面說自己恨他的爸爸,恨是大人的事情,恨實在是太苦了,她恨過,所以希望嚴安最好這一生都不懂那個字的含義。
嚴安的情緒好像穩定了許多,他困了,喬夏讓他躺在牀上,她輕聲的哼着小曲,嚴安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喬夏一下一下的慢慢隔着被子拍打着嚴安的身體,嚴安的呼吸漸漸的均勻了。
喬夏再次想起了安安的話,他們還能回到一家三口的日子麼?她這麼問自己,得到的答案卻只有苦笑,她何嘗真正擁有過一家三口的幸福日子。
她的愛情,就是一場戰爭,是她的一廂情願,是她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太過痛苦的,是愛情麼?
獨自一個人哭泣的,
是愛情麼?
如果是愛情的話,她寧可不要,她更後悔的是爲什麼當初沒有好好的更愛自己。
喬夏的思緒不知道飛到了哪裡,葉清卻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有一股火焰燃燒在他的身體裡。
他緊握着房間的門把手,彷彿它就是他畢生的敵人,發誓要把它掰段。
她還想那個男人,葉清的腦海中反反覆覆重複着這句話。
他想破門而入,想要質問喬夏。
但是……安安剛剛睡着,他不能吵到他。
葉清的強忍着將手放了下來,腦袋卻有些發懵,轉身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了門。
“嘭,”聲音不大,卻足以引起喬夏的注意。
喬夏看了一眼嚴安,確定他睡熟了,才走到門口,往外看了一眼。
什麼人都沒有,喬夏有些疑惑,她輕輕的關上了嚴安的房間門。
應該是葉清回來了吧?喬夏想到。
她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看見葉清背對着她,正在掛自己的外套。
喬夏問道:“你回來了?公司的事情都弄好了麼?”
葉清彷彿沒聽見,沉默着沒有說話。
喬夏以爲他在走神,走近了一點,將他手中的衣服拿了過來,幫他疊好:“我來吧,你看你,笨手笨腳的,公司的事情弄好了?”
喬夏將他的衣服拿過來,葉清身上一僵,撇過臉去,“嗯”了一聲。
喬夏掛好了衣服,微微一笑:“安安已經退燒了,我讓爺爺看過,爺爺說他並沒有大病,就是,就是心裡有些事。”
喬夏在想要不要把嚴安的想法告訴葉清,說出來葉清一定會不好受的,但是不告訴他又有些……
沒有讓喬夏有多餘的時間糾結,一聲房門關上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想法。
喬夏詫異的回頭,就發現葉清已經走進了浴室。
喬夏有些後知後覺,覺得葉清好像今天有些不對勁。
她想了想,走到浴室門口,對着裡面問道:“葉清,你帶衣服進去了麼?”
裡面的人停了一會,才說道:“帶了。”
喬夏不知道說什麼纔好,自己也換了衣服。
葉清今天洗澡的時間好像格外的長,喬夏很累很困,但是她卻不想睡,葉清還沒有出來,兩個人今天還沒有好好說話呢。
不知道過了過久,房間門一聲清響,瞬間趕走了喬夏所有的睡意。
葉清的頭髮溼漉漉的走了進來,看見喬夏還沒有睡覺,頓了一下,也沒有說話。
喬夏看了看葉清的臉色,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工作上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沒有,你不要多想。”葉清答道。
喬夏的許多話頓時被堵在了嘴邊,被葉清冷冷的態度給噎了回去。
她走上前去,問道:“你的頭髮沒有幹呢,如果睡覺明天早上會頭疼的,我幫你吹乾吧。”
喬夏剛剛伸出手去,葉清偏頭一躲,喬夏的手就落空了。
“我還有一些文件要處理,要去書房,不知道要忙到幾點呢,你先睡覺吧。”葉清看都不看她說道。
喬夏再不敏感也發現葉清今天的態度很不對。
她想問,葉清卻沒給她機會,快步的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