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文采菁沒想到的是,不過半個時辰工夫,諶瀚就回來了,怒氣衝衝的一身火氣。
文采菁正準備吃飯,見他陰沉着臉,眼裡冒着火光進來,不由奇怪的問:“怎麼啦?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已經吃完飯了?怎麼還這麼大火氣?她惹着你了?”不應該啊?好不容易將人拉過去,她不是該好生伺候、討好的嗎?
“丫頭,你是故意的,對不對?”諶瀚雙拳緊握,站在距離她半丈遠的地方,想到她剛纔那樣堅持的要他過去喬雲煙那裡,又是氣惱又是無奈。這丫頭肯定是故意的。雖然之前看她的眼神就覺着不對,卻怎麼都沒有想到會着了這樣的道。
“誒?”文采菁看着他一臉茫然,“什麼故意的?我不太明白侯爺這話是什麼意思?禾”
“還狡辯。”諶瀚氣急咬牙,很想過去揪了她問個明白,可是想到現在自己的身體狀況,生生咬牙抗住了。他可不想做出什麼追悔莫及的事情來。
“哼”了一聲,他扭頭衝進了淨房:“給我打水來,冷水。”
文采菁、青杏主僕倆同時一怔,好半晌纔回過神來,對望一眼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心中都隱隱猜出了什麼。
可是……不會吧…妲…
“冷水,都給擡進來,都聾了嗎?”諶瀚已在淨房咬牙切齒吼了起來。
“姑娘……”青杏忙看向文采菁。
文采菁也忙點點頭,並催了一聲:“快點。”
青杏、小福、小喜絡繹進出,很快將浴桶裝滿了冷水,然後就被諶瀚一聲“滾”吼了出去。
“那邊到底出什麼事了?”終於停歇下來,文采菁一邊鎮定自若吃着晚飯,一邊好奇的問剛纔去聽壁腳還沒來得及回覆的小福。
小福湊過去賊兮兮的笑說:“那個喬姨娘還自詡是名門千金呢,盡會使些下三濫的手段。”
文采菁聽着嘴角抽了抽:“她不會是真的在吃食裡頭動了手腳吧?”
“可不是,被侯爺氣的踹了一腳,都吐血了。”小福說。
“這麼嚴重。”文采菁眉頭一緊,問,“那請大夫了沒有?”
小福搖搖頭:“侯爺讓人直接把人送回寧國公府去了。”
文采菁更是一驚:“已經送回寧國公府了?那她以後……”日子怕是不會好過了吧?
小福無奈嘆了一聲:“要是送去廟裡青燈古佛一輩子還算好了,若是留在寧國公府,只怕就有她受得了。”
文采菁聞言噓唏不已:“我倒是知道猜到她可能會使些手段,只是沒想到她會這樣的法子……自作孽……”
知道還一定要侯爺過去……
小福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再度看向文采菁的時候,眸中多了抹異樣。他們姨娘是手段太了得了呢,還是運氣太好了?看看,這纔不足兩年工夫了,攏住了侯爺的心不說,還成功懷了孩子,侯爺身邊的女人更是除了她之外一掃而空。應該說手段和運氣都有點吧。不過論起的手段,他們姨娘使得實在太溫和了一些,就像這次,也不過小小推波助瀾了一下,若是喬姨娘不先生出那等齷齪心思,她這點小手段也不見得能發揮作用,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得說,她的運氣太她姥姥的好了,彷彿命中註定的一般,說不定,她真能成爲侯府唯一的女主人也不一定。
這麼想着,小福心裡頭忍不住得意洋洋起來。還是她有先見之明,跟對了主子。
諶瀚在冷水裡泡了整整兩個時辰才恢復過來,換好衣服走出淨房一看,某個推波助瀾的小壞蛋已經在牀上睡得酣甜了。
他頓覺更是氣惱,很想湊過去狠狠將人蹂躪一番,就算只是過過嘴癮也好,可是一想到身體可能還殘留着的正蠢蠢欲動的藥性,他費了好大的氣力終於還是忍住了,旋即轉身離開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剋制不住。
在外頭守夜的青杏見諶瀚要走,不由奇怪追問:“侯爺這是要去哪兒呢?”
諶瀚依舊面色陰沉,冷冷吐出兩個字:“書房。”
“都這麼晚了,不先睡嗎?”青杏又問。
“我去書房睡。”說完,他的人便很快走的沒了蹤影。
青杏心裡頭開始着急起來。不是吧?難道侯爺生姑娘的氣了?
她很想進屋去問問姑娘現在該怎麼辦?但是想到姑娘如今已然熟睡,只得暫且忍了。
還是明天再說吧。她想。
一夜好眠,第二天,文采菁醒過來,見身側已沒了某人的影子,便問進來的青杏:“侯爺已經上早朝去了吧?”
青杏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嗯,應該吧。”
“他昨晚什麼時候睡的?”文采菁再問。
青杏又遲疑了一下,搖搖頭:“這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文采菁聞言,奇怪皺皺眉:“你在外頭守夜的時候沒見到什麼動靜嗎?”
青杏再一陣猶豫,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昨個兒侯爺沒在這兒
睡,去了書房了,說是就睡在那兒。”
文采菁穿衣服的動作一頓:“是有什麼要緊事在忙嗎?”
青杏輕輕搖頭:“這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侯爺沒說,奴婢也沒敢細問,只是看侯爺臨走的臉色很不好看。”
文采菁挑眉:“他生氣了?”
青杏苦惱的點頭:“應該是。”
小氣的男人。
文采菁嘟嘟嘴,在心裡頭腹誹一句,心裡頭盤算着,待他晚上過來該說些什麼話哄哄他才行了。
可是讓她沒想到是,這天,諶瀚壓根兒就沒往他這麼邊來。
起先,她還猜測是不是衙門裡有什麼事兒再忙,還沒回來,就讓小福去了門口問,一問才知,人早就已經回來。於是,她讓青杏去書房問,他人在書房,但是沒見青杏,只讓胡八回了一句:“在忙,沒空。”
文采菁一聽,頓時也惱了。纔多大點兒事兒啊,用得找發那麼大的脾氣嘛。沒空就沒空。她也不稀罕了。
結果就這麼一晃幾天過去,兩人竟是都沒再見上面。
最初的意氣消散,文采菁心裡頭開始不安起來。他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再大脾氣,這都幾天了,也該發完了吧?怎麼還是不見人影?他這是惱了她,不要她了?不想過就直說嘛。幹嘛把人冰在這裡。
眼見着文采菁的情緒一天差過一天,青杏心裡頭開始不安起來。
“姑娘你彆氣,說不定侯爺是有什麼事情在忙耽擱了,來不及回來看你,並不是還在生你的氣,你且放寬心,要不然對肚中的孩子可不好。”她試圖勸說,“待會兒,奴婢就再去書房找找侯爺,問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不用去,他愛來不來。”文采菁口是心非的吐出一句,便躺下不說話了。
青杏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悄悄退出屋子囑咐了小福小喜一句“看好姑娘”,便急匆匆的再次跑去了書房。
這會兒已是傍晚,天色漸暗,書房漆黑一片,並沒見亮燈,外頭也沒見胡八在守着,應該是沒人在。
“難道還沒有回來?平時明明就是這個時辰回來了的……”她有些無奈,嘴巴里小聲嘟噥着,轉身準備回去,卻不想,沒走兩步,就將諶瀚大踏步迎面過來,身後跟着胡八。
她頓時一喜,忙迎上去:“侯爺,你可算回來了,奴婢找你好久了。”
諶瀚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幹了什麼,一身風塵,滿臉倦意,看着青杏,心裡頭猛然一抽,緊張起來,問:“怎麼啦?是不是菁菁她出什麼事了?”
明明還是關心姑娘的嘛,可是爲什麼這麼多天都不見人,就算忙,捎句話過去有那麼難嘛。
青杏頓時對他生出幾分不滿來,帶着絲抱怨道:“侯爺心裡頭當真還有我們姑娘嗎?這都多少天了,您人不過去看她也就算了,若是在忙什麼,總也該捎句話過去吧?這麼多天都不聞不問,也不見人影,害得我們姑娘好幾天都心神不寧,心事重重的。就算侯爺您已不把我們姑娘放在心裡了,她好歹還懷着你的孩子呢,您就忍心讓她自個兒折騰出些什麼事兒來嘛?”
諶瀚一聽陡然變了臉色,也完全不把青杏話語中隱隱透出的不敬放在眼裡,轉身就往西院走。
倒是胡八聽着她話裡的不敬意味,心裡頭生出幾分不悅來:“說什麼呢,這幾天,侯爺可是一個囫圇覺都沒睡成,你沒看他都累成什麼樣子了嘛,還不都是因爲你們……”
“住嘴,胡八。”諶瀚恍惚聽到,乍然停了腳步,轉頭瞪了他一眼,喝了一聲,見他悻然閉了嘴,才扭轉頭繼續往前走。
青杏卻是聽得疑惑,追問胡八:“這幾天侯爺都出去幹什麼了?怎麼說是因爲我們?”
得了警告,胡八卻是不肯多說了,只無奈嘆了一聲,說:“這事兒你若是想知道什麼,就自個兒去問侯爺吧。”當即令的青杏也不好再多問什麼,不過她心裡頭卻是愈發詫異起來。這到底是出什麼事了?神神秘秘的……
諶瀚火急火燎的很快趕到了文采菁那裡。
小福見他過來,自然也是欣喜不已,剛想進去通報一聲,但被他擋了回去。
諶瀚一個人進了屋,走到牀邊,牀上沒見人影,倒是被子鼓鼓的,貌似是某人爲了躲他藏起來了。
見狀,他不由失笑。沒想到,她也會有如此孩子氣的舉動。真以爲藏在裡頭,他就找不到她了嗎?
但是緊接着,他便聽到從被子裡頭無意間逸出的兩聲抽噎,頓時怔住。
她……在哭?
心頭猛地揪緊,他在牀邊坐下,輕輕掀開了被子。
文采菁蜷縮着身子躺在那裡,已哭花了臉。
似是沒有想到有人會來掀被子,她怔了一下,當看清楚坐在牀邊的男人時,瞳孔一縮,嘴巴一撅,抽了抽鼻子,翻過身去不理他。
諶瀚苦笑,順勢在她身側躺下,並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抱緊,脣貼到她耳邊蹭了蹭,低聲道:“生氣
了?我知道這幾天都過來看你是我不對,可是這兩天事情實在太多了,一時忙不過來,沒能顧得上,別生氣了,好不好?”
文采菁曲手一個肘擊輕輕戳在了他的肚子上,帶着重重的鼻音,道:“就連派個人捎個口信回來的時候都沒有嗎?我纔不信,分明是沒把我放在心上。”
“我有讓人捎口信回來,只是看樣子你沒有收到而已。”
文采菁一咕嚕轉身,看着他,一臉懷疑:“渾說,你要是讓人捎口信回來,我怎麼可能沒……”不待將話說完,她便恍然明白過來。難道被人截了?
“你真的讓人捎口信回來了?”她又問了一句,依舊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我可以對天發誓,”諶瀚舉手起誓,“只是當時身邊沒帶很多人,不是自己人送的,可能被截了吧,沒能送到你的手裡。
“好吧,那我暫且信你一次,”文采菁斜了他一眼,戳着他的胸膛,威脅說:“若再有下次,我就帶着兒子回孃家,再也不回來了。”
諶瀚失笑着點頭答應,伸手小心翼翼幫她擦着臉上淚珠,有些心有餘悸道:“沒想到你會哭,倒是嚇壞我了。”
文采菁又一眼斜過去:“我好歹也是個姑娘,委屈了當然會哭,而且,你不知道孕婦本來就是很情緒化的嗎?”
“以後絕不會再讓你哭了。”似是做了個重大決定,他堅定的說着,在她哭紅的眼上輕輕親了一下。
文采菁勾脣甜甜笑了起來。
“對了,”她忽然抓了他胸前的衣襟,問:“這幾天你到底在忙什麼?竟是連人影都看不到。新得的差事?”
諶瀚豁然沉了臉:“不是,是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