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沒多久,下人就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瓶蛇毒回來了。
大夫拔開瓶塞檢查了一下,確定無誤,便開始準備配置毒酒。
他從丫鬟手中接過那隻酒杯,放在鼻下聞了聞,似乎覺得杯中殘留的蛇毒腥味淡了一些。不過這念頭只在他心裡一閃而過,他並沒有太在意,之前他只檢查出杯中有毒,並未注意毒的濃度,或許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他此時才仔仔細細的根據殘毒算好濃度,配了三次,才配出讓他滿意的毒酒:“這一杯就算與之前的毒酒不是一模一樣,也相差無幾了。”
“有勞大夫。”映初感謝道,隨即環視周圍的人,“有誰願意喝下這杯毒酒?放心,只是稍受些罪而已,有我和大夫在,不會讓你喪命的,事後我會給予你足夠的補償。”
來的賓客自然不會做這個實驗,屋裡的下人們也目光躲躲閃閃,沒人肯主動站出來。
“小姐,奴婢願意試酒!”柳絮毫不猶豫的道。
“不行!”二夫人立刻反對,“你是公儀可姃的丫鬟,當然向着她!誰知道你們有沒有動什麼手腳,你試了也不算數!”
映初無所謂道:“那二伯母信任誰,儘管指出個人選來。”
“你以爲我有那麼傻?”二夫人冷笑,“我纔不會做逼人喝毒酒的惡人!”
映初皺了皺眉,正要說什麼,這時,突然一道聲音響起:“讓我來吧。”
映初訝然的望去,只見一直沒說過話的公儀可珂,慢慢從後面挪了出來。自從公儀可珂認清公儀可雯的真面目後,就遭到了很大的打擊,平日裡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就算出來了也沉默不語,整個人顯得很消沉。她竟然願意站出來試毒酒,着實出乎大家的預料。
公儀可雪懷疑自己聽錯了,問道:“珂妹妹,我沒聽錯吧,你真願意試毒酒?”
公儀可珂點了點頭。
“爲什麼?”公儀可雪問。雖然她也想幫姃妹妹證明清白,可是讓她喝毒酒,她實在有些害怕。公儀可珂一向膽小,和姃妹妹的關係不好也不壞,怎麼會願意做這個好人?
公儀可珂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然後問映初:“四小姐,我試酒可以嗎?”
映初看了她片刻,道:“珂姐姐願意幫忙,我自然感激不盡,想來二伯母也沒有什麼可懷疑的了。”
二夫人冷冷道:“可珂,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可是毒酒,不是喝着玩的!剛纔可姝的慘樣你都看到了,毒酒喝下去不腸穿肚爛,也會疼的死去活來,你可別逞能!”
公儀可珂顯然還是有些害怕的,卻不知爲何堅定的道:“我想清楚了,我願意試酒!”
二夫人見她如此不聽勸,不悅道:“隨便你!你自己要找罪受,我還能攔着你嗎!”
公儀可珂走到大夫面前,伸手道:“把酒給我吧。”
大夫似乎想說什麼,不過最後還是一字未言,把酒遞給了她。
公儀可珂接過酒杯的雙手微微有點顫抖,她盯着杯子裡顏色漂亮的葡萄酒,咬了咬牙,一口將酒全都喝了下去。
很快,她就覺得腹中一陣劇痛,忍受不住的呻.吟出聲,身體搖搖欲墜。
“珂妹妹!”公儀可雪和公儀可玫慌忙一左一右的扶住她,讓她坐到椅子上,擔憂的道,“你忍着點,別害怕,姃妹妹會救你的!”
公儀可珂疼的全身發顫,在椅子上根本坐不住,雙手混亂的在扶手上亂抓,嘴裡呻.吟聲一聲高過一聲。
然而儘管她痛苦非常,卻並沒有像公儀可姝那般吐血,臉色雖然也慢慢呈現出中毒的顏色,但比公儀可姝當時灰敗的臉色要好上一截。
衆人自然看出端倪來,紛紛議論起來。
有人道:“同樣的毒酒,可珂小姐的反應的確沒有三小姐那麼嚴重,不會真像四小姐說的,三小姐剛纔是裝的吧?”
“算算時間,現在和公儀可姝中毒的時間差不多了,但是公儀可珂並沒有吐血昏迷,看起來還能撐得住,”另一人道,“這麼看來,公儀可姝還真有可能是裝的,其實中毒根本沒那麼深!”
又一人冷笑道:“我看公儀可珂雖然痛苦,但一時半會兒不會喪命,公儀可姝之前那副瀕死的樣子,未免裝的太像了!”
事實就擺在眼前,衆人頓時都開始懷疑公儀可姝,局勢漸漸變得一面倒。
公儀可姝氣的差點又要吐血,她根本就沒有裝,爲了能一舉扳倒公儀可姃,她對自己下了狠手,剛纔的確差一點沒撐住!不用說,肯定是公儀可姃做了什麼,毒酒的濃度根本就不對!
“四妹妹,你太過分了!”公儀可姝一副含冤莫白的樣子,哽咽着指責道,“我知道是你動了手腳,酒杯裡的殘毒肯定被你稀釋了!你要害死我就算了,還往我身上潑髒水,誣陷我裝病,你怎麼能這麼狠毒!”
映初先幫着大夫一起,把公儀可珂的毒解了,才轉身冷冷的道:“我就知道三姐姐肯定又要指責我的不是。你之前說我下毒,可是誰看見我往你杯子裡投毒了?你又說我稀釋了殘毒,但杯子一直被你的丫鬟盯得緊緊的,我哪來的機會做什麼?反正不管我如何證明清白,你都會說我動了手腳,死死咬定我要害你!”
映初越說語氣越悲憤:“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害三姐姐,是三姐姐處心積慮要害我!你自己服了毒藥,裝作快死的樣子,卻誣陷我毒害你!你要做戲,怎麼不做的真一點呢?你若真有膽量多喝點毒,說不定真能陷害成功。但你太惜命了,又怎能妄想要我的命?”
公儀可姝真的吐出了一口血,她惜命?她差點真把自己毒死了,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爲什麼還能讓公儀可姃翻盤?!
聽着衆人對她的非議,看着衆人鄙夷她的眼神,公儀可姝羞憤氣惱至極,再加上身上餘毒未清,粗重的喘了幾口氣後,眼睛一翻就昏了過去。
“可姝!可姝你醒醒!”二夫人大驚,“大夫,大夫你快看看,可姝爲什麼昏過去了?”
有人諷刺道:“她該不會覺得沒臉見人,裝昏了吧?三小姐裝病的技巧真是嫺熟,把所有人都騙了,把我們都當猴耍了一頓!”
“你住口!”二夫人憤怒道,“可姝纔不是裝的!騙人的是公儀可姃!她所謂的證據都是假的,你們都被她騙了!”
然而此時哪還有人相信她的話,就連和她交好的幾位夫人,臉上都很不好看。她們剛纔還幫着公儀可姝說話,結果公儀可姝卻狠狠給了她們一巴掌,讓她們一起跟着丟人!
大夫秉着醫者的職責,給公儀可姝把了脈,道:“二夫人放心吧,三小姐只是急怒攻心,餘毒擴散加快,所以才昏過去。等她醒來後,記得吃解毒藥,以後每日都要按時吃,過個七八日,就能痊癒了。”
此處已經事了,大夫留下藥方,就告辭離開了。
衆賓客也沒興致再留下了,紛紛告辭,臨走前還有人在譏笑:“公儀可姝還真夠不要臉的,搶了妹妹的未婚夫不算,一回府就陷害妹妹,看來在庵堂的一年裡,絲毫沒被菩薩感化,反而越發惡毒了!”
“可不是嘛,”有人附和道,“虧得公儀可姃機智過人,不然真讓她得逞了。本來她們自家的醜事自家關起門來鬧就是了,偏偏要把大家都耍一頓,真是可恨!”
二夫人聽着外面飄來的奚落聲,氣的差點沒和公儀可姝一樣吐血昏迷,她花費了那麼多銀子,想讓女兒揚眉吐氣的重回衆人視線,最後卻是這麼一個結果,怎不讓她怨極恨極!
www ¸тт kΛn ¸¢ ○ 映初道:“二伯母還是趕緊把三姐姐送回房裡休息吧,我們就先走了。”
“你這個賤人!”二夫人面孔扭曲的大罵道,“你如此害我們,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映初嗤聲道:“今日之事,究竟是誰害誰,二伯母心裡難道真不清楚嗎?何必裝的和受害者一樣,三姐姐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你滾!你給我滾!”二夫人氣急敗壞的尖叫。
映初留下一聲冷笑,施施然的轉身走了。公儀可雪她們也趕緊告辭一句,跟在映初後面離開了。
她們走出去老遠,還能聽到二夫人的怒吼和砸東西的聲音。
公儀可雪有些接受不能:“二伯母平常看起來平易近人,沒想到會有這麼可怕的一面。還有三小姐,爲了陷害姃妹妹,竟然給自己下毒,也是夠狠的!”
公儀可玫雖沒說話,臉上卻也是一副心有慼慼焉的樣子。
映初心中暗歎,公儀可姝以前雖有小心思,但她們相處起來還算愉快,一切都因爲九皇子。女人遇到心愛的男人,一旦陷入偏執之中,就會變得面目全非,不擇手段,根本不顧以往的情誼。
公儀可姝醒來的時候,二夫人正坐在她牀邊垂淚,見她醒來,忙把淚水擦乾,露出一絲笑容道:“可姝,你終於醒了,娘快擔心死了!”
她扭頭對丫鬟道:“快去把藥端來!”
丫鬟趕緊把溫度正好的解毒藥端過來:“小姐,奴婢侍候您吃藥。”
“我不喝!”公儀可姝一完全清醒,就抓住二夫人的手問,“娘,公儀可姃呢?娘有沒有處置她?是不是把她送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