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心裡跟着難受,她看着丁伊伊抽.搐的模樣,撇開臉,死死咬住自己的嘴角。
“雪姨,救我……”
丁伊伊的慘叫撕心裂肺,她不停的滾,不停的抓,白色襯衫早已經汗溼,她扯拉頭髮,掌心盡是黑色髮絲。眼見丁伊伊用頭撞向牀頭櫃,雪姨一個驚心,伸出手背去擋,結果手背頂着邊角,疼得整個手臂都麻了。
可下秒見丁伊伊又發狂的朝另一頭撞去,雪姨連忙撲在丁伊伊亂滾的身子上,“伊伊,我給你,我給你,你別再這樣。”
她記得上次幫伊伊買回的時候她只給了一包,另一小袋至今還留在她包裡,而聽到有白粉,丁伊伊顫微微抓住雪姨的手,“在哪,在哪?”
毒癮早已摧毀清醒時的一切信誓旦旦,丁伊伊哆嗦的望着雪姨,牙齒顫得“咯咯”作響。雪姨拿起包,朝底摸了摸,取出剩下白粉。
“伊伊……”
正想開口,丁伊伊一把從她掌心搶過,“雪姨,火,給我火。”
雪姨看了看丁伊伊,說,“忍忍,我這就去找。”
趁劉媽在書房撥打電話,雪姨急匆匆跑到廚房找來打火機,交給丁伊伊,不忍心再看下去,轉身,雪姨揉着疼痛的手揹走出房間。
待簡季珞趕回時,丁伊伊早已舒暢完畢。
劉媽不太明白爲何太太先前還那麼痛苦,眼下又已精神過來,除了凌亂的頭髮和溼濡的衣服外,她還真是懷疑剛纔太太是否真經歷了那麼一遭。
但簡季珞可不糊塗,當他狂踩油門回來看到的卻是一個面色潮紅,氣息平穩的丁伊伊時,他即刻明白是怎麼回事。
轉眸,狹長冷冽的雙眼帶着森然的光芒,他看向牆角邊的雪姨,面色陰沉,聲涼如冰,“給我滾出去,從今晚後不允許出現在這裡。”
雪姨身體猛地寒顫,在他那銳利目光的逼視下,顫慄的想要說些什麼,可簡季珞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滾”,低沉的嗓音聽得人毛骨悚然,帶着暴戾狠冽的兇殘。
雪姨當下心口更是跳得厲害,她看看丁伊伊,後者衝她朝門邊使個眼色,雪姨垂下臉,腳步迅速移去門外。
等屋內只剩兩人,簡季珞眸色即刻黯然下來,他凝視丁伊伊,目光中深沉痛苦的失望,“伊伊,是誰對我信誓旦旦說一定可以戒得掉?又是誰說想要儘早回去見桂嬸他們?這些你都忘了嗎?你怎麼可以把上刻對我說的話卻在下一秒統統都忘掉!”
越聽心口越是顫得厲害,丁伊伊害怕看他眸子裡流露的滿滿失望,她怯怯的咬着薄脣,低頭絞起衣角。
“伊伊……”幾步走過去,在她驚亂的表情下,簡季珞緊緊撐着她肩頭,“我不會再離開了,公司我也不會再去,從現在開始,我會寸步不離的守着你,直到你徹底把毒戒掉。”
丁伊伊愣愣看他,瑩瑩秋水的眸子裡一片悽惶,沒有忘,沒有忘,她真的沒有忘記自己所說的話。但每當毒癮發作,那可將她整個靈魂完全摧毀的蝕骨毒癮佔據了她所有理智與
信念,那一刻,生不如死的痛苦怎是想象中那麼輕易就能熬過的?
或許,她錯了,她錯得離譜,其實她根本沒得救。
對自己感到很無望,也很痛心,丁伊伊將頭垂得更低,悲傷的流下淚來。
眼見她淚水滴滴濺落在手背上,簡季珞心裡又是一陣抽痛,他長長吁了一口氣,步伐沉重的靠近。
“伊伊,不可以再吸了,從今天起我會對你狠,狠到你恨不得殺了我,就算不惜一切我也會帶着你走出來,伊伊,乖乖聽話,好嗎?”
輕輕將她摟進懷裡,簡季珞撫拍她抽動的背,懷裡她的哭聲細微的漫了出來,卻尖厲無比的劃在他心坎上。
接下來的日子,簡季珞果真如他所言,日夜守伴,就連睡覺也是在她房間臨時設了張牀,兩人同處一室。
由於毒癮已經到中度偏重的程度,白天裡伊伊總是精神渙散,神情恍惚,而夜裡更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這個時候簡季珞會坐在她牀頭,拿出筆記本,兩人一起看電影或是玩遊戲。雖然這對丁伊伊如今的情況來說並不能緩輕她的症狀,但他想,有人陪至少心裡上有個依託,或多或少能排解些內心的壓抑和恐慌。
兩人正看了國外一部輕喜劇,這個時候,丁伊伊又是覺得絲絲入骨的麻意貫穿身體,忍不住顫慄起來,丁伊伊偏頭,額頭貼上幽幽光線裡他完美的下巴輪廓,“季珞,我難受。”
一聽,簡季珞陡然心慌起來,“又發作了?”
拿開筆記本,他也開始神情凝重。
點點頭,丁伊伊覺得全身冰涼,擡起手臂抱住自己,她氣若游絲的說,“好冷,我好冷。”
簡季珞匆匆跑去按亮燈,房子裡頓時亮如白晝,找出件外套,簡季珞又是跑着過來替她穿上,“別怕伊伊,有我在,這次咱們一定可以挺得過去。”
丁伊伊先是虛弱的點頭微笑,後來,毒癮慢慢加劇,她按住胸口,覺得悶得連呼吸都快喘不過來。往後重重一倒,後腦勺“呯”的撞到堅硬的牆面,這一下可把簡季珞心疼壞了,他趕緊摟住她,可丁伊伊漸漸被毒癮操控理智,她在簡季珞懷裡又捶又打,小嘴拼命嗚咽,“好難受,季珞……我受不了受不了,給我白粉吧,我快死了。”
“不給,伊伊,我們不能再這樣,想想你說過的話,想想桂嬸,你再想想凡逸,你不說要等他來接你嗎?堅持住,我們一定要把毒戒掉,他不會喜歡現在這個沾着毒癮的伊伊的!”
全身又軟又麻,丁伊伊無力的直抖動,但聽到他嘴裡的話,她還是艱難的擡眼看他,灰白的脣瓣翕動得厲害,她打着寒顫,斷斷續續說,“他……他已經不要……要我了,就算……就算我死了他……他也無所謂的,季珞,我……我真的快死了,給我白粉,給我白……粉……”
“不”,突然咆哮而出,簡季珞將她大力摟進懷中,“他要的,他要的,去日本時是他告訴我他愛你,現在會對你置之不理完全是因爲他不想你受傷,他不想把你留在身邊而給他父親殺你
的機會,伊伊,堅持住,你一定要挺過去,他會來的,他一定會來。”
“可,可他不理我,也不……不接我電話。”不相信,丁伊伊哆嗦着嚶嚶出聲,曾經她也以爲凡逸會來接她,可一天天的遙無音訊,一天天的倚窗翹盼,那顆熾熱等待的心也因此漸漸冰涼下去,慢慢,荒蕪一片。但是,她仍然會等,就算餘生都將此般,她不後悔。
“他不是不理你,他是怕不能給你限期,他怕你一直等下去,所以他不敢告訴你真相,他怕你等下去等不到答案,他是怕耽誤你。”
“真……真的?”
丁伊伊全身抖得如同風雨中受傷的小鳥,她不停往簡季珞懷裡靠,毒癮吞噬掉她所有的優雅與自信,將她完全變得如同癲癇病患一般。
“不,你騙我,你騙我,他已經不要我了。季珞,給我白粉,我好難受,真……真的好難受,你難道真忍心讓我這樣死掉?嗚……季珞,給我白粉,求求你給我粉。”
抽.搐着,丁伊伊攀上他手背,拉近自己的臉,“季珞,給我吧……求求你……”
痛苦豈會比她少?心裡如同鋒利的刀刃一寸寸剜肉,狠心撇開臉,簡季珞用盡最大力氣固定掙扎滾動不止的丁伊伊,“不給,我就不給,伊伊,咱們可以挺過去的, 你不能……噢……”
沒說完,手背突然巨痛,簡季珞咬牙,默默受着她牙齒嘶咬的鑽心之痛。漸漸,丁伊伊的嘴裡一片腥鹹,她不鬆口,似乎這樣咬着才能稍稍緩輕身體的難受 ,簡季珞也不鬆動,手背直挺挺舉着任她咬。
一滴,兩滴,熾豔的血液順着丁伊伊嘴角落在淺藍色的被單上,一朵朵,紅豔得觸目驚心。
體力似乎耗盡,丁伊伊慢慢鬆了口,因爲鮮血的塗抹,嘴脣終於有了色澤。她喘息的看着簡季珞,忽一揮手,掃落置放於牀頭的梳妝鏡。
“伊伊……”此時,簡季珞也就只能如此無力蒼涼的喚她。
“走開……”丁伊伊忽然用盡全身力氣推他一把,一不留神,簡季珞重重往後跌,手臂撐在地面,碎玻璃扎進掌心,頃刻間落下一地的妖嬈紅豔。
此時的丁伊伊完全被毒癮所控,她撕心的叫,痛苦的吼,頭髮被她一綹一綹扯落於掌心。
“別這樣伊伊,堅持住,我們一起堅持住。”顧不得疼,簡季珞縱身站起,順着他的動作,鮮血灑了一地。
“戒,我戒不掉!”丁伊伊拉過他受傷的手,眼裡全是被毒癮驅使的瘋狂恨意,“你沒戒過毒根本不知道這有多痛苦,你根本不能瞭解現在的我是多麼生不如死,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你就只會叫我戒……我……我好難受,你……你根本不明白像我這樣快要死去的感覺……”
被她這樣狠命一扳,那些玻璃更是刺入肌膚的最裡層,像是嵌在肉裡。
簡季珞咬牙,任她發狂的對自己的痛處又掐又摁,驀地,丁伊伊將頭往內側的牀頭上撞,簡季珞來不及拉她,或許力道太大,或許身體太難受,丁伊伊疼暈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