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那個鄭三娘來者不善呀,”回到牡丹園,趙嬤嬤見屋裡只剩下她和王綺芳,便把王綺芳拉到炕邊坐下,擔憂的說道。
“恩,我知道”王綺芳點點頭,接着從炕幾下的簸籮裡拿出一個冊子並一支自制的羽毛筆,把冊子攤開,準備寫東西。
“七娘,既然你知道她別有目的,爲何還要順着她的心意,讓她留在太太的院子裡?”
要知道元孃的小偏院是屬於慈心園的,不但佈置的精巧,而且距離太太的正屋最近。一旦讓鄭三娘住了進去,首先她會和太太朝夕相處,屆時鄭三娘想得到太太的喜歡那就太容易了;其次,幾位少爺每天都要去給太太請安,每次都要路過那個小偏院,也就意味着每天都能與住在裡面的鄭三娘相遇,到那時……
蘸了些墨汁,王綺芳頭也沒有擡,說:“呵呵,剛纔的情景你也瞧見了,就算是我不主動提出來,太太或者鄭三娘也會想方設法的逼我同意的。與其被人逼到被動的境地,還不如我主動提出來,也順便看看這位鄭三娘和太太之間能達成什麼協議。”
“會不會是鄭氏又想起什麼歪心眼?”
趙嬤嬤想到王家那位繼室太太刻薄的樣子,生怕她又來害她的七娘,禁不住有點擔心的問道。
“應該是,”王綺芳拿着羽毛筆在冊子上寫着什麼,聽到趙嬤嬤的話,拿着筆的手頓了頓,隨即說道:“鄭氏的孃家雖然屬於滎陽鄭氏,但也僅僅是個不起眼的旁支罷了。尤其是鄭氏的幾個哥哥,大多都是從商的,卻沒有一個能獲得儒商業協會的認證,不過是普通的商人”
而王綺芳的婆家京城趙家,則是儒商業協會的龍頭老大,如果能和趙家建立密切的合作關係,那麼鄭家得到儒商業協會認證的事就能輕而易舉的辦到。這也正是爲何當初幫王綺芳挑選陪嫁丫頭的時候,鄭氏特意將自己的親信、遠方侄女都安插進去,爲得便是他日這些丫頭能得到二少爺的寵愛,進而幫鄭家辦事。
起初,鄭氏的計劃進行的頗爲順利,王綺芳剛嫁到趙家沒有一年便懷了身孕,也就不能伺候趙天青。這時,紫蘇趁虛而入,不等王綺芳幫趙天青安排通房,她就自己擅自爬上了姑爺的牀,成了二少爺很是寵愛的通房丫頭。
之後呢,紫蘇也很盡職的履行鄭氏交代的事,經常在趙天青耳邊吹枕頭風,爲鄭家爭取了不少和趙家合作的計劃,甚至還得到了趙天青的口頭承諾,說是明年儒商業協會吸納新會員的時候,將會把鄭家推薦上去。
一切都進行得異常順利,眼瞅着籌劃多年的計劃將實現,鄭氏和鄭家都非常高興。可誰也沒有料到,在這麼關鍵的時刻,王綺芳竟會突然發難,引來外家幫她做主,趙家爲了給李家一個說法,只好將紫蘇推出來當了替罪羊,一下子便把紫蘇四五年的努力破壞殆盡。
沒有了內應,王綺芳又將鄭氏安插的親信一一拔出,折斷了鄭氏對趙家的最後一絲影響。
“想必是有人悄悄把我處置王信和王世德的事告訴了鄭氏,再加上那時紫蘇還在閣樓裡關着,無形中讓鄭氏對趙家的事一無所知……哼,以鄭氏的脾氣,她豈能就此善罷甘休?這個鄭三娘,估計就是鄭氏找來安插進趙家的人。唔,至於勾引的對象嘛,要麼是趙天青,要麼就是過年歸來的三少爺趙天初。”
雖然沒有面對面的和鄭氏交過手,但身子裡殘存的關於她的記憶,讓王綺芳對這個女人還是有幾分瞭解。
“那,咱們該怎麼辦?”
一個紫蘇就折騰的七娘傷心了好幾年,如今又來了個鄭三娘,看這排場和架勢,遠比當初的紫蘇張揚多了,僅身份上就佔據了優勢,畢竟良妾和通房也是有巨大差距的。
“呵呵,咱們呀,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空閒的時候再看看戲,蠻好”
王綺芳擡起頭,迎上趙嬤嬤擔憂的眸子,笑着說道。
“看戲?可、可鄭三娘若是衝着二少爺來的,那該怎麼辦?”
現在七娘還是趙二少奶奶,如果鄭三孃的目標是二少爺,那麼她爲了達到目的,肯定會對七娘不利的,到那時,七娘和孩子們被那起子黑心的人害了咋辦?
“如果鄭三孃的目標是趙天青,那豈不更好?”
一個心狠手辣的蘇氏,一個老謀深算的鄭氏,嘖嘖嘖,這兩個人若是PK起來,趙家的內院可就熱鬧咯。
已經決定要放棄,王綺芳自然不會對趙天青太過在意,更不會對和他有糾葛的女人吃醋。相反的,王綺芳對接下來的‘戲碼’甚是期待,真想早一日看到趙家內院的‘戰國’時代的到來。
“好啦,嬤嬤,她們究竟有什麼目的,和咱們沒有關係,”擡眼見趙嬤嬤的眉頭擰成一圈,王綺芳放下筆,笑着拉嬤嬤坐在身邊,“剛纔太太不是說了麼,讓我儘快把元娘接出來,好給人家鄭三娘騰院子。咱們呀,與其關注一些無關緊要的人,還不如把心思用在如何安置元孃的事情上呢。你說呢?”
“哎呦,對呀,我怎麼把元娘給忘了,”趙嬤嬤一拍大腿,恍然道:“對對對,現在最主要的是把元娘趕緊接過來,別讓她和鄭三娘有什麼接觸……哼,咱們元娘心地單純,別被些歪門邪道的狐媚子教壞了”
說着,趙嬤嬤利索的站起來,和王綺芳商量道:“我這就去玫瑰苑盯着,督促那些人快些把院子裡的傢俱整好,等明兒一早,就給元娘搬家”
“恩,那就拜託嬤嬤了”
王綺芳擺擺手,讓趙嬤嬤隨意。其實,玫瑰苑的屋子早就整理好了,只等着裡面的氣味散盡。如今也過去三兩天,想必裡面的溼氣和味道也消除的差不多,也該把傢俱、瓷器什麼的搬進去了。
下午,陪着兩隻小包子睡了會兒午覺,王綺芳得到紫苑的稟報,說是今天下午三公主有時間見她,讓她儘快去公主府拜會三公主。
換了身顏色素雅的襦裙,精心選擇了幾件名貴卻不花哨的首飾,又讓吳媽媽給梳了個端莊大氣的高髻,王綺芳着實打扮了一番,這才帶着趙嬤嬤並幾個貼身的丫鬟、婆子出了門。
“七娘,這個裙子的花色是不是太素淨了,平常在家穿還可以,可今天是去給三公主請安,卻穿得如此寒酸,三公主會不會覺得你不看重她?”
上了馬車,趙嬤嬤擔心的勸道。
“沒事,恰是因爲給三公主請安,我才穿這身呢,”王綺芳拍了拍月白底印藍色寶相花紋的夾棉半臂罩衣,這件衣服可是樣品,用途遠遠大於裝飾、炫耀,只是看到趙嬤嬤擔憂的模樣,便隨口說道:“嬤嬤,您瞧,我的這身也不寒酸呀,這金蝶紛飛的步搖、還有南珠項鍊無一不是精品,這呀就叫做低調的奢華,貌似平庸,實則華貴無比。呵呵,咱們要見的是三公主,人傢什麼名貴的首飾、布料沒見過?我若是在衣着和首飾上大做文章的話,豈不是拿自己的短處和人家的長處比?”
趙嬤嬤根本就不懂什麼叫低調的奢華,不過瞧王綺芳說得頭頭是道,想必她早就做了萬全的準備,便放心的點點頭。
馬車緩緩的駛出芙蓉坊,穿過熱鬧的東、西兩坊,來到三公主的府門前。
“這是什麼?”
三公主穿着一身改良版的胡服,招呼王綺芳坐下後,透過敞開的房門,瞧見院子裡的下人們正在往裡面搬東西。只見那些東西足足有個衣裳箱子般大小,用藏青色的粗布包裹着,拇指粗的麻繩結結實實的捆着,似乎裝了不少東西在裡面。
“回三公主,這些是妾身送給西北前線的娘子軍的禮物”
王綺芳聽到三公主的問話,連忙站起來,恭敬的回答道。
“哦?禮物?”三公主看了眼外面一跺一跺的青色包裹,又看了下低眉順眼的王綺芳,帶着幾分探究,說道:“二少奶奶太客氣了。前些日子,你們太太已經捐了一萬兩白銀,又勸說其他的命婦、太太們捐了不少銀兩,有了這些銀子,前方將士的軍餉和冬季軍需都得到了解決,你就不必——”
怎麼?是趙太太讓她來的?想爲自己捐出的一萬兩銀子求恩典?
也不能怪三公主多想,實在是壽宴那天剛剛結束,趙延娘便找到公主府,話裡話外的幫嫂子求誥封。
誥封?拜託,區區一萬兩銀子就想得個誥封?她趙太太未免把大周的誥命夫人看得太不值錢了吧?別說是一萬兩,就是十萬二十萬兩,也未必能封誥——因爲,這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
“三公主,妾身捐的不是銀子”
王綺芳聽三公主的語氣,似有不悅,連忙解釋道:“妾身聽說,西北乃是苦寒之地。如今已是深秋季節,眼瞅着冬季馬上就到了,便想着幫西北的將士們縫製一些禦寒的冬衣。”
“冬衣?”
三公主楞了下,隨即瞭然的點點頭,“沒錯,西北的冬天的確比關內冷多了。不過,冬衣就免了吧,朝廷早就準備了大批的禦寒厚衣,本宮過幾天便會給前線運過去。”
“三公主有所不知,妾身捐贈的不是普通的厚衣,而是能抵禦苦寒的棉衣”
“棉衣?棉布做的衣服?”
三公主還是不甚在意,還以爲王綺芳所謂的棉衣,和大周普通的厚衣差不多,不過是多用幾層棉布縫製而成的。
PS:厄,補昨天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