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信一來,本來夠亂哄哄的場面就更混亂了。
彭大虎雙目通紅,雖然身體被軍士們按在地上,頭還不住的擡起落下,像是衝未秋磕頭,嘴裡大聲喊着什麼。
負傷的老二也在一旁嗷嗷叫着,加上杜信跟老鴣子一樣聒噪個沒完,未秋頭一個有兩個那麼大。
“讓他們先出去!”未秋對秦雋說道,“這個人傷口得縫起來,否則夜裡會發燒的。”
杜信連忙高聲叫道:“夫人心善,可別被這些人騙了,那個賊子方纔還想劫持夫人,這些草寇賊子可不懂什麼知恩圖報!”
“誰說我們不懂!”彭大虎朝未秋和秦雋大聲喊道,聲音充滿了悲涼和絕望,“夫人,只要你救我三弟,我把……”
彭大虎話沒說完,秦雋就揮了揮手,眼神冷漠,“閉嘴!不過是羣低賤的賊寇,還癡心妄想讓本官夫人給你們治病?”
“就是!”杜信連忙跳腳叫道,討好的看着秦雋,“大人,趕緊把他們推到城門口斬首好了,以儆效尤!讓全城百姓都知道大人剿滅了遼東三虎,是遼東百姓的大恩人!”
吳忠立刻說道:“不行,連簽字畫押都沒有,怎麼能胡亂了結人命?”
“哪用得着簽字畫押?誰不知道遼東三虎是遼東最大的土匪頭子?吳忠,你這麼維護於他們,是不是跟他們有勾結?”杜信叫道。
“放屁!我吳忠堂堂漢子,行得正站的直!”吳忠氣的滿臉漲紅,指着杜信罵道:“我看你纔是包藏禍心的那個!你這麼急着殺人滅口是何用意?若是大人按你的說法行事,將來被有心人知道了,拿草菅人命這個把柄來對付大人,怎麼辦?我看你是存心想陷大人於不義!”
杜信還要跳腳反駁,秦雋眉頭一皺,喝道:“把這二人押下去,先收監到大牢。吳忠,你親自帶人看着,若是出了問題,唯你是問!”
吳忠立刻大聲應了,帶着人押着兩個土匪下去了。
“大人,我對您可是一片忠心,那吳忠莽夫……”杜信跑到秦雋面前表忠心,委屈的滿臉皺紋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讓未秋惡寒了一陣。
其實秦雋當這個太守挺不容易的!未秋不厚道的想着,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秦雋臉冷的要結霜了,杜信識趣的閉上了嘴,訕訕然的告辭了,臨走還不忘熱情的叮囑太守大人早些休息,莫累着千金貴體了。
等人都走了,未秋拉着秦雋的手說道:“那個被你刺傷的土匪需要縫合傷口的,你帶我過去吧。”
秦雋神色頗有些不虞,後悔當初情急之下失了準頭,直接釘到那人心臟上不就沒那麼多事了。“不用管他,死了倒省事了,反正還有彭大虎活着……不過是個土匪,還狗膽包天想要劫持你!”
未秋知道他是惱怒彭大虎兄弟二人闖入太守府後院,想要劫持她的事,笑着說道:“他們要是作惡多端,那確實該死,不過卻不應該死在傷病上,他們應該死在公堂的審判下。”
從骨子來說,她還是那個來自現代的醫生,即便那個二虎是個惡貫滿盈的罪犯,但只要他還未站到審判席上,被判下罪名,那他就是需要診治的普通病人。
她也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人可能高燒感染而袖手旁觀。
秦雋皺眉看向了她,他是真不想帶媳婦去大牢那種骯髒污濁的地方,他只想讓未秋在他的庇護中,平安喜樂的活在陽光下,別再去接觸那些負面的東西了。
“帶我去嘛!”未秋扯着秦雋的手,撒嬌道,“他要是死了我心裡過意不去,真的!”
秦雋嘆了口氣,說道:“我叫吳忠把那個牛二虎帶出來。”大牢又髒又黑,他是不忍心讓如花似玉的老婆爲了個土匪進去的。
“好啊!”未秋笑道,看了眼高高的院牆,說道:“沒想到那兩個人連這麼高的院牆都翻的過來,還背了那麼多柴火,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秦雋冷冷的看了眼一丈高的院牆,輕聲說道:“他們是裝成送柴的樵夫混進來的,倒是小瞧了他們!”
賊人都潛入自己家裡,老婆孩子被逼入險境,這簡直是秦雋的奇恥大辱,若不是記得未秋還在身邊,那兩個混進來放火劫人的賊子早被他一劍串個糖葫蘆,送去西天了。
說到這裡,未秋眼神發亮的看着秦雋,興沖沖的問道:“我記得你是翻牆進來的,你是怎麼翻的?踩凳子?疊羅漢?還是……”
看秦雋的臉越來越黑,未秋忍不住笑出了聲,她真沒辦法想象嚴肅冷酷的秦雋踩着一堆人爬上高牆的狼狽模樣。
未秋摟着秦雋,貼着他的臉頰,說道:“我說着玩的,我知道你也很厲害的,不比阿炳差,有你在,我跟孩子不會有事的。”
秦雋長出了一口氣,反手摟住了未秋,把她往腿上一放,下巴擱在未秋肩膀上,嘆道:“我很害怕……”
他想出人頭地,他想成爲人上人,他想給未秋和孩子更好的生活,他不想讓孩子經歷過他童年的困窘,他更不想往上爬的代價是讓未秋和孩子置於危險之中。
未秋心裡有點酸酸的,暖暖的,她就是怕秦雋心中過不去自責,才插科打諢的。
成親一年多,她知道秦雋這個人事情都喜歡藏在心底,他若是不願意說,就算心裡擰成了個死疙瘩,他都不會說一個字,就連秦雋的過往,也是一年多來一點點的才說給她聽的。
八成今天這事,秦雋還會放在心裡,****自責不已。現在說開了,就好了。
她纔不想要一個陰暗到變態的老公!
秦雋摟緊了未秋,扳過她的臉,吻了上去,口舌交纏間,還不忘伸手進了未秋的衣襟,握住了胸前的豐滿之處。
未秋被他吻的氣喘吁吁,臉頰潮紅,兩人耳鬢廝磨了好一會兒後,未秋推開了他的手,說道:“走吧。”牛二虎還在牢裡頭等着呢!
彭大虎和牛二虎被關入大牢後,吳忠就派人押了牛二虎出去,送到了衙門前院一間不起眼的小房子裡面。
進去後,幾個膀大腰圓的衙役就撲過去把牛二虎牢牢的捆在了一張門板上。
牛二虎又驚又怒,嗷嗷罵道:“你們想幹什麼?有種跟爺爺我一對一的打……”
當他看到笑意盈盈的太守夫人和黑着臉的太守進來時,罵聲戛然而止。大哥叮囑過他了,一旦有機會見到太守和夫人,舍了臉不要也要求夫人給三弟治傷。
黑臉太守手中還提着一個小木箱,年輕漂亮的太守夫人從箱子裡拿出了手套和針線,笑眯眯的對他說道:“牛壯士,有點疼,忍着點吧!”
牛二虎看見那雙手套,沒來由的就想起不久前她戴着那雙手套扒開了他的傷口,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總覺得笑的又甜又親切的太守夫人有點不懷好意……
秦雋站到了未秋旁邊,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對準了牛二虎的咽喉,淡淡的說道:“再敢有不軌之意,就先殺了你,再殺了牢裡的彭大虎。”
牛二虎沒敢再罵,他知道這個年輕英俊的太守是個狠角色。
“誰知道你功夫這麼好……”牛二虎嘟囔道,是他們失算了,原以爲盧炳不在盛州,他們兩兄弟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能擄走太守夫人給三弟治傷,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秦雋一個人對付他們兩個還綽綽有餘。
“那個,夫人……”牛二虎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臉,配上他的滿臉大鬍子,顯得滑稽無比,“我的傷不礙事,不用管,過兩天就長好了。你不用費勁給我治,你給我三弟治吧,我三弟病的厲害……”
秦雋手中的匕首往前送了送,冰涼的刀鋒觸碰到了牛二虎的脖子,冷冰冰的盯着牛二虎,“得寸進尺!”
給一個牛二虎治傷他已經不情願了,還要給趙三虎治傷?這羣土匪大白天做夢娶媳婦——想得美吧!
未秋手上已經串好了針線,捏住了牛二虎琵琶骨下翻開的皮肉,像是沒聽到牛二虎的話,算牛二虎走運,雖然秦雋用劍給他刺了個透氣,但傷口避開了大血管和神經,沒有傷及要害。
“會很疼。”未秋手裡拿着針,看了看牛二虎,對守在門口的吳忠說道:“給他一根棍子咬着吧。”
牛二虎連忙搖頭,“我不要,這點疼我能挺的住!”
未秋垂眸看了他一眼,便開始飛針走線,她原以爲牛二虎會疼的叫出來,然而牛二虎始終緊咬着牙關,握成拳頭的手上青筋蹦起,也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前面傷口縫了七針後,未秋讓人把他翻了個,接着在背後的傷口上縫了七針。
整個過程,只聽見牛二虎牙齒咬的咯嘣響的聲音。
“好了。”未秋用酒擦乾了傷口附近的血沫,說道:“送回去吧。”
牛二虎滿頭的冷汗,突然伸手拉住了未秋的袖子,哀求道:“夫人,求您救救我三弟吧!”
秦雋大怒,舉手成刀要砍下去,牛二虎立刻大聲說道:“大人,我們有你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