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秋和六月哈哈大笑起來,看着面容憤怒扭曲的陳方,笑的腸子都要打結了。她可真沒想到,一向沉穩好脾氣的陳方,會有這麼個“拉風”的外號。
陳泰則是爲了給父親面子,扭過了身去,背對着陳方,然而顫抖個不停的肩膀泄露了他正在幹什麼。
陳方氣的要命,臉羞的通紅,哎呦喂,他威嚴慈愛的父親形象全被祝氏這敗家小心眼的娘們兒給毀了!
他一手捶着被子,一手指着笑的花枝亂顫的娘仨罵道:“祝連湘,你,你們……”真是太壞了,居然娘幾個合起夥來欺負他一個病人!還有未秋和六月,真太讓他傷心了,那麼致力於挖掘他的黑歷史,枉他那麼疼兩個閨女!白疼了,就是倆小白眼狼!
祝氏揭完丈夫的短,心裡得意的跟什麼似的,白了陳方一眼,出門去做飯了。
見媳婦要走,陳方在牀上吹鬍子瞪眼,“你有本事別走,你也有外號!”又對三個快要笑抽過去的孩子說道:“你們可別以爲你們娘是多光亮的人,她也有外號,那時候她傲氣看不起人,老拿鼻孔看人,人家背地裡都喊她祝鼻孔!”
祝氏回頭嗤笑了一聲,“可比不上您的“尿蛋兒”好聽!”說罷,祝氏就哼着曲兒走了。
未秋和六月還是看着他笑的合不攏嘴,六月還認真的點頭道:“是啊,孃的外號不如爹的好聽!”
只有陳泰強忍着笑過來勸父親,“娘就是個倔脾氣,刀子嘴豆腐心,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是男子漢大丈夫,不好跟女人們一般見識的……”
陳方看着未秋和六月十分傷心,倆姑娘原本都是跟他站統一戰線的,都是他的貼心小棉襖,現在都跑到媳婦那一邊去了。
爲了挽回他的面子,陳方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喉嚨,慈愛的對六月招手,“六月,過來跟爹說說,你姐都教了你什麼?”
六月笑嘻嘻的往他這邊走了幾步,正當陳方開心的等着心愛的小女兒撲到他跟前的時候,六月像靈巧的燕子一樣轉身跑了,跑到門口衝他扮了個大大的鬼臉,“就不告訴你!”
陳方氣的不行,果真就是個小白眼狼!
未秋看這回陳方是真傷心了,趕緊過來在陳方跟前坐下,給陳方掖了掖被子,柔聲笑道:“爹別生六月的氣,也別生孃的氣,我們都是擔心你,怕你生病了心裡悶的慌,爲了逗你開心,不想讓你病歪歪的沒點精神氣,才合起來這麼說的。你看你現在多好,能生氣會說話,不必剛纔躺牀上有氣無力強多了?我們看着也高興啊!”
陳方被未秋幾句貼心的甜言蜜語哄的又一次被感動了,一顆心彷彿泡到了****裡,嗚嗚,他怎麼就這麼好命攤上了這麼好的閨女呢!他的閨女是全天下最好的,纔不是什麼白眼狼!
“爹不生氣,不生氣。”陳方呵呵笑道,“哪捨得跟你們生氣呢!”
未秋也笑了,看到鬧騰了這麼一場,陳方腦門上浮起了一層薄汗,便拿了條帕子過來,給陳方擦了把臉。
“出汗了。”未秋笑道,“最遲明天,爹的病就好了。”
陳方笑着點頭,如今閨女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等陳泰出去了,陳方拉着未秋悄聲問道:“你最近是不是都跟着那個姜公子一起去縣裡?”
未秋臉微微一紅,隨即泰若自然的點頭,“是啊,他在縣裡頭找了個學堂當夫子,每天和我結伴去縣裡。”看着陳方,她又解釋道:“其實是他不放心我一個人上路,特意來等我的,要不然他不必去那麼早。”
陳方嘆了口氣,說道:“我就覺得他不是一般人。”若真是逃難的災民,有幾個識文斷字的?那姜澤既然能做上學堂的夫子,想必不是像他這樣簡簡單單認識幾個字的程度。
“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和你說了嗎?”陳方又問道。
未秋搖搖頭,笑道:“他只說他沒有家也沒有親人了,別的都沒說。他不願意說,想必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我跟他……又沒什麼別的關係,他不說,我也不必去問。”
“還是別跟他牽扯太多。”陳方有些憂慮,“你不是想回汴州老家麼?”
大凡讀書人,都有着往上爬的心思,否則讀書幹什麼?那個姜澤長的好不說,身上還有種溫雅恬淡的氣質,他怕女兒喜歡上那個姜澤,將來姜澤攢夠了錢回家尋前程了,女兒白付出了感情,竹籃打水一場空,豈不傷心。
未秋知道,這個時代沒有科舉,讀書人若是想做官,有兩個途徑,第一個途徑是進入京城的太學院學習,學成後入朝爲官,第二個途徑就是經官員舉薦。
太學院不是人人都能進的,寒門子弟鮮少有能進入太學院的機會,那麼想入朝爲官,第二個途徑就成了主要方式。
姜澤要是個有野心的人,就不會跟着她回汴州。
未秋明白陳方的意思,心裡略略失望了下,笑眯眯的反問道:“難道他不好嗎?”
陳方搖頭,認真的跟女兒說道:“他也不是不好……只不過我們對他一無所知,他又掖着藏着,我實在對他放心不下,咱們又不是非他不可。等咱們回了家,你若是不想嫁人,爹就把汴州的田產分你一半,不管日後你嫂嫂爲人如何,你和茜茜都不必看她臉色過日子;你若想嫁人,爹給你找一個好人家,送上厚厚的嫁妝,讓你風光嫁人,只要有爹活着一天,就不會讓你受人欺負。”
若不是爲了一家人的前程,他們也不至於把未秋送到秦家二公子的牀上,以至於女兒生了孩子,事到如今,除了祝氏,一家人都不願意去京城。
事情變成了這樣的尷尬局面,他對未秋心懷內疚,未秋有什麼心願,他自然是想盡力達成的。
“那好,我等着爹帶我回家。”未秋笑道,握住了陳方消瘦的手,父親一片拳拳愛女之心,什麼都替她盤算好了,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第二天一早,未秋抱着茜茜出來時,就看到了姜澤靜靜的站在門口,穿着學堂發給他的那套藍棉布冬衣,黑髮整齊的用一根木簪束在頭頂。
初冬的清晨,太陽還未升起,青黛色的薄霧中,他相貌英挺,身形挺拔,氣質溫雅內斂。
看到她後,姜澤笑了笑,上前去接過了她懷裡還在熟睡的茜茜,自然而然的說道:“走吧。”
六月笑嘻嘻的跟了上去,跑了幾步後發現未秋還站在家門口愣着,回頭喊道:“姐,你趕緊的啊!”
姜澤也轉頭含笑看着有些呆愣的她。
未秋應了一聲,想起昨天陳方語重心長的話,笑了笑,擡腳跟了過去。
“你不住在學堂裡嗎?”未秋問道,她聽宋大娘說,學堂都是有提供住宿的。
姜澤搖搖頭,抱着茜茜走的步履穩健,說道:“我和羅青家說好了,租他們家一間房子住,一個月二十個錢。”
羅青娘早就羨慕隔壁把房子租給陳家,一個月不少賺租金了,此時有人肯來租她的房子,她就像是瞌睡遇到了枕頭,不管羅青怎麼想,她反正是一張嘴就答應了。
“那也行。”未秋笑道,天已經變冷了,一說話就哈出一嘴的霧氣,山坳裡早就不能住人了。
姜澤低頭笑了笑,若不是因爲未秋就住在羅家村,他怎麼會放着學堂的房子不住,租住在羅青家裡?
“你父親身體怎麼樣了?”姜澤問道。
“已經好了,出門前我去看,不燒了,還能起來走幾步。”未秋說道,快走了兩步趕上了姜澤,擦掉了茜茜睡着後流下來的口水,因爲長牙,茜茜的口水最近氾濫的厲害,姜澤的肩頭都被茜茜的口水****了一片。
“我來抱吧。”未秋歉意的說道,姜澤的新袍子就這麼被茜茜給糟蹋掉了。
姜澤笑着搖頭,“不用,孩子又不重。”一個十多斤的小肉糰子對他來說不重,可對未秋一個女子來說,抱着走這麼遠的路,就有些重了。
六月笑嘻嘻的跟未秋咬耳朵,“姐,他願意抱就讓他抱唄!”反正茜茜缺個後爹,這個姜澤豈不比那個長得醜又猥瑣的羅鍋子強多了!
未秋哭笑不得,捏了捏六月的臉蛋,這傻閨女瞎參合個什麼勁啊!
等未秋到了醫館的時候,早有人等在了那裡。
一瞧見她來了,天不亮就站在那裡堵人的蔡朋興奮的跳了起來,指着未秋叫道:“你可來了,我還當你怕了我們,不敢再來了!”
“我看你就是腦子有問題!”六月呸了他一聲。
未秋瞥了他一眼,拉着六月進了門,摸着下巴想着,莫不是那天菜棚子被她氣的腦袋不正常了?
看年紀菜棚子還不滿十六歲,佛祖在上,那可真是罪過啊……
宋大娘跟未秋嘀咕道:“昨天就來了,說你不在,還不死心,半晌午又跑來看了一趟才走。”
“哎,你站住!”蔡朋叫道,“我要出題考考你,你敢不敢讓我出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