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三個丫頭罷了,連自由身都沒有,也敢在她面前耍橫?真是被嬌慣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鳳瑤原先還有心思逗她們一逗,只見她們如此耍賴無理,兩回過後也沒了興趣。
天下間繡娘多得是,又不是離了她們都做不成事了,鳳瑤才懶得伺候。
三花在無憂坊的時候,處處受到尊崇與仰慕,別提多麼舒心了。這也是爲什麼,她們不想離開無憂坊的原因。可是隻見鳳瑤如此怠慢,一邊心裡生氣的同時,一邊心裡又升起不甘。
鳳瑤都沒有見過她們的繡品,憑什麼對她們愛答不理?花芯是大姐,打開臥室的簾子,朝裡面走了進去:“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若是不需要我們,便明明白白給個話兒,也免得我們白白在這裡等着。”
鳳瑤停下手中的動作,扭頭看了過去:“身契就在外頭,你們若想留下來,那麼便留下來。若是不想,便拿着身契離開,回頭我給玉無憂解釋一聲兒就是了。”
碰了不軟不硬的一個釘子,花芯登時憋得臉兒通紅,甩下簾子走出去了。
站在外頭的花蕊與花露圍了上來,神情都有些氣惱:“不過就是試探她一下,犯得着如此拿架子嗎?當自己是誰呀,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小婦人,也不知道公子怎麼捨得把我們送過來?”
“就是。雖然公子做事總是有道理的,但是這件事,我卻是想不通。”三人圍在一處,臉上都帶着忿忿的神情,既不肯走,也拉不下臉來進去找鳳瑤服軟。
“姐姐,你們也是被我孃親做的好吃的吸引來的嗎?”這時,豆豆抱着小狐狸從外面走進來,烏黑的大眼睛裡閃動着好奇,看着這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漂亮姐姐。
“什麼?你孃親做飯很好吃?”聞言,花露的眼睛一亮,立刻來到豆豆身前,盯着他道:“小弟弟,你說得是真的?沒有說謊話?”
“豆豆不撒謊。”豆豆摸着小狐狸的耳朵,皺了皺眉頭,“我孃親做的菜,好多酒樓搶着買呢。”之前豆豆跟聞人宇玩鬧,聽聞人宇誇讚鳳瑤厲害,他心裡覺着驕傲,便把那些話都記在了心裡。
“啊呀!”聞言,花露搓着手兒,咂了咂嫣紅的嘴脣,饞得彷彿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小弟弟,你孃親都會做什麼好吃的?”
豆豆便掰着手指頭數道:“我孃親會做炒螺螄,會做牛肉拉麪,會做薑汁皮蛋,會做皮蛋瘦肉粥,會做香酥雞條……”
每數過一樣,花露的眼睛便更亮一分,她是個地地道道的吃貨,傳說中給一根骨頭就能勾跑了的那種。只聽豆豆口中一樣又一樣地說出來,尤其許多她聽都沒有聽過,不由得神情一軟,轉過身對花芯和花蕊說道:“姐姐,新主子如此能幹,我們就留在這裡吧?”
花芯頓時沒好氣地打開她,說道:“沒骨氣的死丫頭,這就叛變了?”
花露眼淚汪汪地扒着花芯的手,搖來搖去,只差沒有晃尾巴了:“姐姐……”
“不行。”花芯說道,往臥室裡看了一眼,“我們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認別人做主子?”
三花被人捧慣了,以至於如今落到鳳瑤的家裡,被這樣一冷落,頓時有些氣不過。其實鳳瑤能夠兩次辨清她們誰是誰,已經讓三花的心裡服氣了。可是,她們唯獨氣不過的是,鳳瑤對待她們可有可無的態度。
“我孃親不是隨便的人。”豆豆聽着花芯的語氣,心裡有些不舒服,“我孃親可是很厲害的。”
“姐姐,新主子很厲害的。”聞言,花露搖着花芯的手,眼巴巴地道。
“嗯,這個姐姐說得對,我孃親特別厲害,會做好吃的,會做好看的衣裳,會打獵,武功厲害,還有很多很多!”豆豆越說,小腦袋揚得越高,簡直驕傲得不得了。
他生得俊秀,白淨可愛,這番模樣落在三花的眼中,心裡已經是十分喜歡。可是,鳳瑤坐在屋裡頭,仍舊不出聲,卻讓花芯的心裡不痛快:“厲害有什麼用?對咱們不好,再厲害咱們也不跟。”說着,一手抓着花蕊,一手抓着花露,就要往外頭走。
豆豆抱着小狐狸,詫異地看着這三個漂亮姐姐:“你們好奇怪,爲什麼說我孃親不好?所有人都說我孃親好,爲什麼你們卻反着說?”
“豆豆別理她們,一羣眼高於頂的丫頭片子,愛走不走。”鳳瑤的聲音從臥室裡傳來。
聞言,花芯頓時氣壞了,怒氣衝衝地走進去道:“你憑什麼說我們眼高於頂?”不搭理她們就罷了,還想磋磨她們的脾氣?這樣的主子,簡直就是全天底下最壞的壞人!
鳳瑤也不生氣,站起來到桌邊,拿起最上面的一個花樣,展開來給她看:“這個花樣,一天能繡出來嗎?”
只見那紙張上面,畫着一簇密密麻麻的海棠花,花瓣濃密,貼梗而俏,十分嬌媚。
花芯看清之後,頓時怔了一下:“這是,夫人畫的?”
“嗯。”鳳瑤緩緩將花樣疊起來,重新放回原處:“我這裡的花樣,這是最簡單的一種。以你們浮躁驕縱的性子,只怕沉不下心來繡。我要你們也沒用,不如你們拿着身契,要到哪裡去都隨你們的便。”
就在鳳瑤把東西放回去之前,花芯的眼睛已經掃過放花樣的地方,匆匆一掃。只見那花樣全都別緻新奇,繁複華麗,心中不由一顫。
再擡起頭看向鳳瑤時,花芯的神情便有些恭敬了:“夫人,這些花樣,我一天之內繡不完。不過,給我一天半的時間,我就能夠繡完了。”
正如花露是一個吃貨,花芯則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繡癡。繡過無數花樣的她,對花樣的新奇的追求更加刁鑽,只見鳳瑤這裡有許多見也沒見過的花樣,不由得心動了。
鳳瑤心中一笑,看向花芯的目光,柔和了一些。這是一個實誠的姑娘,雖然說話有些蠻橫,但是態度卻是認真的。一天繡不完就是繡不完,並不爲了賭氣就胡亂開口。
鳳瑤本身是懂得些繡功的,以鳳氏被陌水村民讚不絕口的刺繡功夫,那張草圖也要一刻不停地繡上三日。如果花芯一日半就能夠做到,那真的是頂級的功力了。
豆豆突如其來的一語,收服了花露。鳳瑤的圖紙,收服了花芯。如今,只差一個花蕊了。想到這裡,鳳瑤也不端着了,打開簾子走出臥室,看向花蕊問道:“花芯和花露都決定留下了,你的意見呢?”
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鳳瑤看着這個自一開始便不怎麼開口的花蕊,便知道這個姑娘心裡存着小九九。不過,鳳瑤也不懼,正如她方纔所說,若是能夠收服她們,自然是好事。而若是收服不了,也沒有什麼。
花蕊淺淺一笑,有些溫柔如水的模樣,擡着眼睛看向鳳瑤問道:“我只想知道,夫人是怎麼認出我們姐妹來的?”
“是呀,夫人,從來沒有人可以這麼快就辨出我們來的。”花露也好奇地問道。
鳳瑤挑了挑眉,答道:“在我眼裡,你們之間的差異,就如白麪饅頭和高粱面饅頭的不同,一眼看去便知道了。”
前世是那種身份,造就了鳳瑤非凡的縝密與冷靜。就連鳳氏洞房花燭夜時,那陌生男子與沈雲志之間的不同,都能夠從鳳氏稀薄的記憶中提取出來,由此可見一斑。
鳳瑤說完,只見花蕊並不相信,便指着她們三人道:“花芯的眉毛更長一些,花露的鼻樑更高一些,而花蕊你的睫毛更濃密一些。”
“呀?”這樣清晰的證據擺在面前,三花全都驚呼一聲,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鳳瑤。她們之前爲鳳瑤的冷淡而不滿,心裡對她十分排斥,甚至覺得她冷淡無禮。
可是此時,發現了鳳瑤的厲害之處後,再看着鳳瑤柔媚的面孔,沉靜的氣質,一派閒適而又幹練,如此矛盾又奇異的和諧的氣息,不由得心中震動,不知不覺有些移不開目光。
“我孃親是最厲害的。”此時,豆豆抱着小狐狸站在鳳瑤身邊,驕傲地道。
三花互相對視一眼,忽然齊齊福身,脆聲說道:“花芯、花蕊、花露,見過主子!”
頓時間,鳳瑤心中知道,已經收服了這三個姑娘。當下點了點頭,說道:“你們起吧。我還是那句話,我只要聽吩咐的繡娘,不需要自作主張、耍小性子的繡娘。”
三花再無異議,齊聲答道:“是,主子。”
“跟着我,也是有好處的。”打一棍子,給一顆甜棗,鳳瑤摸了摸豆豆的腦袋,說道:“我兒子說得不錯,我做飯確實很好吃。你們跟着我,只要是我和豆豆吃得到的,便少不了你們的一份。”
聞言,三花又清脆地道了一聲:“是。”
自然而然,其中以花露的聲音更亮一些。
鳳瑤淡淡一笑,說道:“規矩就這些。其實我不講究什麼,只要你們按時把活兒做完就成了。你們做得好了,除了有月錢之外,也有額外的獎勵。至於獎勵的內容,暫時保密。”
居然還有獎勵?聽了這一番話,三花的眼中有些驚訝。
這時,花蕊摘下肩膀上的包裹,從中取出一隻精緻的小荷包,遞給鳳瑤道:“夫人,這裡面纔是我們真正的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