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的宗族改革只是合衆國完成基層統治的一個開端罷了,但是從一開始就是引發了一股又一股的熱潮,爲了促進這種改革浪潮的擴張,合衆國將進步性作爲公職人員選用升任的一項重要考覈指標。
掌握族權的人仍然是士紳階層,大清算和東南科考讓其獲得了生存的合法性,而進步性考覈則威逼利誘這些人完成中國化、新生活的轉變,族權的誕生歸根究底還是爲了權柄與利益,而當合衆國給予他們一個獲得更高權柄和更多利益機會的時候,很多人會做出選擇,然後支持者越衆多,反對者越少,當到達一個臨界點,就是對冥頑不靈者進行清算的時候了,暴力進行的肉體消滅會是最後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飛天閣之中,一場便餐吃的並不歡暢,趙家人拘束的很,心心念念着一朝天下驚的宗族改革,沒吃一些便是告辭離開了,剩下了何文瑞與李明勳二人,這二人最是不約束,大口吃用起來。
飛天閣原本一手江南風味而著稱,福建光復之後,有了新的變化,從永寧地區輸送來的鮮美金槍魚尤其入得李明勳的口,而肥美的帝王蟹更是鮮美,永寧出這種海產不是一天兩天的,但因爲距離太遠,這個時代又沒有冰箱,所以即便在臺北,也只能以魚乾、蟹黃膏等方式出現,李明勳感慨,倒是讓日本人佔了不少便宜。
但隨着阿海去了永寧執政,一切就變了,他知道臺北、香港等地的繁榮,也知道恩師李明勳對魚鮮海產的喜愛,因此改造了一艘私營船,用鋸末和棉絮製造了隔溫設施,輔以冰塊,以速度最快的飛剪船運輸,從東方港直航臺北,不足二十日便到,將最鮮美的海魚送達富豪門的餐桌,有些海產,還直接用水箱飼養,運達大本營,原本只是讓李明勳嚐嚐鮮,但元首的食譜很快傳開,元老、資深議員、普通議員、地方議員、富豪商賈,一時間成爲了上流社會的潮流。
福州光復,本地富豪士紳想要接洽合衆國高層,這一手鮮魚魚膾是少不得社交手段。
“久未回臺北,許久未曾品嚐這等美味了。”何文瑞吃着,不由的感慨,李明勳倒是沒有這般,前些日子他還去了一趟臺北呢。
而何文瑞說着,又點了幾個飛天閣的名菜,李明勳不禁肉疼,這可是他請客的私宴,花的可都是自己的錢,何文瑞笑了笑:“閣下,您也莫要心疼,我敢保證,早就有人會鈔了。”
“你怎麼知道?”李明勳禁不住問。
何文瑞道:“閣下,我雖爲福建行政長官,主管東南,但做官的道理卻是一點點摸索出來的,畢竟出身低,有些地方不圓滑不通透,當然,相比您來說,我就好多了,但趙文廷不同,您別看他趙家沒落,但祖上也是出過侍郎的,底蘊深厚的大家族,做官的那點道道兒,人家打下就會。”
說着侍者端着菜上來,何文瑞問了一嘴會鈔的事,侍者低聲說道:“回二位老爺的話,今兒所有的消費由趙公子買單。”
李明勳搖搖頭,笑了,擺手讓侍者下去了,侍從官在一旁看到這個手勢,關上房門,守在了外面,李明勳正色道:“說正事,趙文廷這個人是不錯,無論東南科考還是宗族改革,都是出了力,可以培養可以旌獎,但可莫要胡來,政治規矩你應該知道。”
何文瑞擦了擦嘴,說道:“閣下,這事還得請您幫忙,對付這等好面子的讀書人,最好還是能賜點傳家寶,比如賜字,我雖執掌東南,但這事您欽定的,您.........。”
“別,我的書法......我的字真不行,不如請洪承畯寫吧。”李明勳很滿意何文瑞這個想法,寫幾個字最是圓滑了,怎麼都好說,但他的字根本拿不出手,這些年寫字用鉛筆和鵝毛筆,什麼時候用過毛筆,總不能給人家鋼筆字帖吧。
何文瑞笑了:“我也不敢要您寫字,我的意思是,請夫人出馬,如何?”
朱妤姝作爲大明嫡公主,書法上有些造化,只是男女有別,賜字給趙家父子不好看,但寫給趙家女眷也是可以的。
“就這麼着吧。”李明勳下定了主意,又說道:“東南光復區的行政框架基本有了,以後就是按部就班的走,只是對東南戰區的支持不能下降,特別是今年秋冬。”
何文瑞放下了筷子,認真的聽,他知道李明勳要南下檳城參加一次由合衆國和所有殖民者的會議,東南的事情已經顧不得了,但北方的消息傳來,分立吳藩、沈藩,加徵預徵,外藩蒙古南調,明擺着滿清在積蓄力量。
“閣下,您是不是認爲會大打?”何文瑞問道,作爲東南行政長官,他對東南軍區最大的支持就是物資的籌集和轉運,但籌集多少,準備多少轉運的人力和畜力,關鍵還在於戰爭規模。
“這很難說,今年的主動權還是在滿清那邊,規模不由我們控制,但是我已經給烏穆定下目標,以保衛福建爲根本,浙東,能保就保,保不住就撤退。”李明勳說道。
這不是肯定的答案,但是何文瑞卻很方向,浙東七個府,幾百裡的縱深,加上充裕的兵力和財力,打一年不是問題,一年內,李明勳肯定是回來主持大局的,他心裡壓力就沒有那麼大了,但是何文瑞很清楚,今年不大打,明年秋冬肯定是全面開戰,這是何文瑞這個準元老的權限能夠知道的,因爲李明勳已經秘密頒佈了《擴軍法案》和《全國動員法案》,並且在全國範圍內籌措資金,國有企業集中上繳利潤,國有銀行和重要的商業銀行在吸儲,以北國家進行貸款,元老和議員們正在研究新的徵稅法案,一切都是爲了明年的發動的大規模攻勢。
所有的準備中,最明顯的就是《擴軍法案》,主要面向陸軍,海軍陸戰隊僅僅增加一個旅,達到六個旅的規模,而陸軍卻是要擴充十個師!
目前來說,合衆國擁有東南和北洋兩個戰區,兩個戰區各自擁有兩個精銳陸軍師,東南是第一和第三師,北洋是第二和第四師,除此之外,大本營成立了一個近衛師和一個近衛騎兵旅,而主力的作戰部隊中還有兩個山地旅、四個騎兵旅和三個混成旅、三個炮兵旅單位,這些加起來,也相當於兩個精銳陸軍師,而這些軍隊則構成了陸軍的所有甲等作戰單位。
而除了甲等師旅,合衆國還有乙等師旅,這些乙等師旅是由兩大戰區的義從軍擴編改制而來,其中北洋戰區的已經於去年改編完,東南戰區的今年七月前改編完。
乙等單位相對於甲等單位除了待遇不同便是編制,目前來說,除卻近衛軍之外,所有的甲等陸軍師都會有兩個乙等師配合,乙等單位中的步兵和炮兵與甲等單位近乎相同,但減少或者取消的技術和配合單位,比如騎兵、擲彈兵和獵兵是較少的,重炮營和舟橋營是沒有的。
而乙等的旅級單位更少,沒有山地旅和炮兵旅,只有兩個混成旅和兩個騎兵旅,受限於裝備,乙等單位的作戰能力也略遜於甲等單位。
這便是合衆國目前擁有的陸軍力量,合計十三個師、十七個旅以及三十餘個獨立的營級單位,合計兵力已經超過了二十八萬,即便只統計其中的作戰兵力,包括各類步兵、騎兵和炮兵,也有二十萬的規模,但當合衆國重新開啓大戰的時候,便是對滿清的全面戰爭,因此,這些兵力是絕對不夠的,所以,李明勳頒佈的《擴軍法案》,而所謂的擴軍法案則是面向合衆國所有的海外行政區、殖民地,不同等級和處於不同發展階段的海外領地擁有不同數量的資源,也就要求提供不同的兵力。
需要指出的是,這些擴建新建的陸軍力量,由統帥部給予部隊番號,但卻能以行政區命名,比如,新成立的澳洲行政長官區需要爲合衆國打造一個精銳的混成旅,這個混成旅則被稱爲澳洲旅。
《擴軍法案》規定,海外領地提供的作戰單位,其士兵由當地國民擔任,軍餉、衣服、作戰物資等一切資源所需要的資金由海外領地提供,在運達大本營之前,需要與士兵簽訂出征十年的合同,而陸軍只是負責在接納士兵後的那個月起,爲士兵提供軍餉和生活、訓練物資。
顯然,顯然,各海外領地都要量力而行。
在海外領地中,永寧是排在前列的,但是永寧本身就處於前線,雖然一直沒有與遼東的清軍發生大規模的會戰,但是一直在開拓,其本身也有兩個旅級單位和六個營級單位在作戰,永寧將以其指揮的混成旅擴建成一個甲級師永寧師,而以兩個騎兵營擴建成兩個騎兵旅,稱之爲東方旅和黑水旅。
而排在第二的則是呂宋,而呂宋的任務是打造三個師,但需要指出的是,其中一個師便是順軍餘部改編來的忠貞師,其從一個步兵旅變成混成旅又稱爲陸軍師,而這個師的裝備已經運抵,今年便可以參戰了,而另外兩個師則都是乙等師,呂宋人口超過百萬,又是合衆國海外領地中開發最早最完善的,壓力自然大,所以需要提供忠貞師、馬尼拉師和榮耀師三個師級單位。
南華需要提供南華師這樣一個乙等師和華城旅這樣一個混成旅,澳洲人口仍然偏少,所以只有澳洲旅一個混成旅規模的單位,但是因爲其淘金等方面的發展,需要爲合衆國提供遠超其人口的軍費,而與澳洲差不多的是南非,也是提供一個混成旅
金城需要提供金城步兵旅和兩個獵兵營以及海量的軍費,這本就是無可厚非的,就連合衆國領地的最遠端,新西蘭的青城堡,這個只有不到一萬人的小城市,也要爲這次戰爭提供一支水兵部隊和與其人口相匹配的軍費。
顯然,擴軍法案和動員法案沒有放棄合衆國的任何一個角落,以至於當一支舉着繡着白頭鷹戰旗的連隊出現在主戰場上,合衆國許多人才知道,原來這支叫做美洲連的小部隊代表着合衆國最東方的殖民地。
當然,與一些開發不完善的海外領地相比,殖民地就財大氣粗了,非洲殖民公司一開始被要求提供一個甲等師,但卻提出了異議,這個實力雄厚又有廣泛背景的殖民公司在元老院進行了遊說,非洲殖民公司受限於人力資源不足,只提供一個步兵旅,稱之爲非洲旅,但是卻願意爲陸軍提供一個騎兵旅和一個甲等師的武器裝備,當然,作爲殖民地,是不用提供軍費的,只需要按規定繳納稅款就是了,而非洲殖民公司的代表在國內發表的宣言中聲稱,公司不僅支持合衆國的陸軍,如果海軍有需要,非洲公司那六艘巡洋艦和十二艘護衛艦的大炮早已飢渴難耐了。
有非洲殖民公司珠玉在前,九龍和婆羅洲兩大殖民公司也是要有所表示,分別認領一個乙等師的擴軍任務,看起來是不錯,實際上誠意就沒有那麼大了,這兩個殖民公司自身擁有的武裝就不亞於這些,但畢竟是殖民公司,又非合衆國控股或者元老控股的,也就只能如此,而與之相對的便是巴拉望殖民公司,也就是那家呂宋商人在巴拉望貿易公司,直接提供了一個步兵旅參戰,這可是一家小公司。
但巴拉望公司不這麼看,這個公司的股東很多是擁有合衆國國籍的‘夷人’,他們聯合起來搞殖民,本身就被大本營所警惕,不少報紙認爲這樣一家公司遲早會鬧獨立,而巴拉望公司如今承擔起任務,更多是一種公關行爲,向合衆國表忠心,當然,也希望藉此遊說,將公司的殖民範圍再擴張一些。
與這些財大氣粗的殖民公司相比,一些小的殖民地就沒有那麼多財力和物力了,錫蘭那邊提供了一個錫蘭營,按照合衆國要求,自擔裝備和建軍費用,但是要求不能限制種族,因爲錫蘭當地只有不到一萬真正的中國人,香料貿易是賺錢,但拿不出近千人來呀,所以錫蘭營中充斥着會說國語的當地土著,這些人蔘戰的目的是爲了國民甚至公民待遇,而類似的還有奎隆和東帝汶兩塊新的殖民地,特別是奎隆,是此次擴軍行動中唯一一個被元老院點名批評的。
奎隆一開始認領了一個騎兵團,原本元老院還很驚訝,等到這支叫做印度騎兵團的軍隊參戰之後,陸軍纔是明白,這羣拒絕頭盔和軍帽,反而纏着大頭巾的傢伙是錫克教徒,奎隆的殖民機構是買了一些戰馬,僱傭了一大批錫克教徒運到了大陸,也幸虧這羣傢伙能征善戰,否則奎隆的殖民長官就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