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五五 暴風雨

十一月中旬,臨清州。

已經是寒冬天氣,北風冷冽如刀刃,天地爲砧板,萬物衆生慘做魚肉,任憑宰割,十一月的山東已經連續下了三次大雪,第四場下來,天上地下都是一片銀白之色,目光所及之處,少有炊煙。

臨清、濟南和青州,已經是滿清王朝進行這場大決戰三個重要節點,滿清順治皇帝親征的十萬大軍抵達臨清便是正式進入了這方戰場,十萬大軍自一個半月前從北京出發,一路南下,幾番遇雪,都是未曾停下腳步。

進入臨清境內,清軍進入作戰狀態,士兵披甲,長矛弓箭與甲葉相互撞擊,金石碰撞聲中,隨軍的喇嘛高聲誦經唱佛,無論滿洲還是蒙古將士,經過此間都是高唱阿彌陀佛,發願祈福,祈禱平安,祈禱勝利,實際上,因爲暴雪的原因,地面上積了有兩尺的雪,一些地方甚至沒過膝蓋,馬匹行進艱難,陸軍不得已停了襲擾的計劃,除了派遣偵查騎兵進行偵查,便是掩護章丘的最後一部分物資後撤。

臨清因爲靠近運河,四方商賈雲集,本就是繁華所在,這些年滿清依仗漕運,這裡人丁依舊興旺,曹禺裹着羊皮襖子,出現在了運河邊一間四層酒樓之上,在這裡可以看到遠處正在安置的清軍。

一個月前,曹禺和巴特追着科爾沁的蒙古騎兵砍殺,又是立下大功,連着上一次,已經成了上校,因爲陸軍的騎兵依舊在擴編,曹禺的特遣營加上另外一支獨立的騎兵營,兩個營伍爲骨幹,新組了一個騎兵旅,此間還在青島一帶訓練,因爲暴雪天氣,原定的襲擾清軍進軍的計劃取消,就連巴特的驃騎兵營也是拆成了分隊形式作戰。

無論將來天氣如何,曹禺麾下的營伍在擴編,也只能是參與明年的決戰了,訓練有專門的教官,加入進來的新兵也都是有基礎的,曹禺原本可以像其他兩個新訓旅的上校一樣愜意的在青島過個好年,但出身特遣營的他又被安全局的老上司徵調走,來到了臨清。

安全局的情報人員雖然幹練,但總歸不是行伍出身,偵查清軍這等要務,還需要有曹禺這等老丘八參與。

這酒樓屬於制高點,安全局的人老早就包下一個包廂,安排了監視的人,曹禺進了房間,裡面點着炭火,頗爲溫暖,負責這塊的人是曹禺的老相識,見曹禺進來,笑道:“老曹,快把襖脫了吧,全是雪,一會融了你這襖就要成冰坨了。”

曹禺直接脫了羊皮襖子,抓起熱茶喝了兩口,問道:“老雷,查清楚那些異樣的騎兵了嗎?”

“查清楚了,有漠北來的喀爾喀三部的,也有漠西來的衛拉特人,喀爾喀是老對手了,咱這邊倒也摸的清楚,倒是那些衛拉特人,從未接觸過。”老雷笑呵呵的說道。

曹禺微微點頭,這些年他們所在的北洋戰區打交道的蒙古人要麼是蒙古八旗,要麼是外藩蒙古,這個時候,外藩蒙古還都是漠南各部的,但是永寧行政區的軍隊卻是沒少與漠北喀爾喀打交道,既有商貿關係,也打過仗,漠北雖然談不上滿清的外藩,但也是上過貢的屬國了,倒是漠西的衛拉特人,非常陌生。

“衛拉特人有多少。裝備怎麼樣?”曹禺皺眉問道。

“咱們在兵部安插的內線說衛拉特各部湊了八千騎兵來,實際上至少有一萬三,至於裝備,喀爾喀和衛拉特都是窮逼樣子,連他孃的鐵鍋和鹽巴都搶,在清軍營裡,就沒有瞧得起的,衛拉特人的馬和甲都很差,但他們之中有火器,主要是火繩槍,想來是與西面貿易所得。”老雷隨口答到。

曹禺這才放下心來,他拍了拍正在值崗的年輕人,那人從望遠鏡讓開了位置,這巨大的望遠鏡是從海軍那裡淘換來的,一般用在主力艦瞭望崗的,雖然巨大笨重,但是看的夠遠,視野也夠大。

曹禺瞄準了清軍營地中央觀察,那是安插着滿清皇帝的大纛,也是中軍所在,周邊駐紮的全是滿洲八旗,尤其是上三旗的駐紮的近便,相比其他見識過的清軍營伍,滿清中軍所在的地方很有秩序,帳篷佈置的也是有板有眼的,老雷說道:“北京城那邊的崽子總是說滿洲兵如今不比剛進關的時候,沒了血性和鬥志,上不得陣了,我看也不盡如此,看營帳看軍威,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那倒也不一定。”滿洲兵整體作戰能力下降是有目共睹的,曹禺這等老行伍更是清楚,二十年前,幾十個滿洲白甲能追着上千明軍砍,而這幾年,滿洲兵與陸軍進行肉搏戰已經非常罕見了,滿洲兵當然不會承認自己不如父輩能拼殺了,他們給自己找的理由是不願意去撞合衆國陸軍的槍林彈雨。

“你看上三旗的馬!”曹禺見老友不解,笑着說道。

老雷呵呵一笑,他早就聽說了曹禺在章丘使了一招母馬計,賺了蒙古人幾千好馬,立下大功,半開玩笑的說道:“老兄,在您的‘提醒’下,我已經收集了滿洲兵的馬匹搭配,與蒙古人一樣,用兒馬去彌補與我們之間的戰馬差距。”

“誰讓你看馬鞭了,看馬的顏色!”曹禺說道。

老雷早就看過了,又看了一眼,說道:“很正常啊,棗紅馬、黃膘馬、白馬、‘老鼠皮’、慄兔褐、慄花........。”

老雷和曹禺如今地位都不低了,在如今的合衆國,軍內軍外都愛養馬,以元老爲代表的上流階層也是嗜馬如命,他自然對馬匹很熟悉,可謂如數家珍。

曹禺見他一口氣說了十幾個花色,問道:“老哥可看到黑馬了嗎?青馬?”

“沒有,還是以棗紅和白馬爲主。”老雷老實的說道,他扭頭又問:“這有什麼講究嗎?”

曹禺笑道:“當然有,滿洲那邊視棗紅、白色和黃色馬匹爲祥瑞,皇室宗親出巡和祭祖,使用馬匹多讓太僕寺準備着三種顏色,而黑馬和青馬主兇,一般上陣使用,如今滿洲皇帝可是出征,營中卻多祥馬而無戰馬,你說他們的戰鬥力是否下降了呢?

滿洲八旗的能耐先不說,單是這勇氣早已被我們的前輩用二十年時間打沒了。”

“這麼說.......你覺得清軍年前不會進軍青州大營了?”老雷問道。

曹禺笑了:“我可沒有這麼說。”

如今安全局最想要搞清楚的就是清軍是在臨清休整,還是去青州大營,說到底,整個山東也就只有這兩個地方可以供給這麼大規模的軍隊,臨清有運河結冰之前截留下來的秋糧和漕糧,而青州早有預備,至於其他城市,包括濟南在內,因爲陸軍騎兵的大規模騷擾,也僅僅是嬰城自守,至少秋糧是沒有收穫的。

老雷說道:“依着你說,滿洲兵已經是沒了膽色,還不是能不去青州就不去啊,對了,許你還不知道,清廷派遣使者向合衆國求和了。”

“哦,有這事兒?”曹禺確實不知道這一點。

“這也不算什麼秘密了,從六月到現在,打了五個月了,雖說滿清弄不清楚我們的確切實力,但光是數一數番號就能知道個大概,更何況,元首出現在膠東,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告訴你一個小道消息,滿清希望和合衆國劃江而治!”老雷充滿了神秘兮兮。

曹禺對這些消息根本不感興趣,他舒服的坐在軟凳子上,說道:“不提這個,不過我可以確定,清軍不會在臨清久留,幾天內就會出發前往青州的。”

“爲什麼?”老雷不敢相信,他以爲至少會休整一段時間,至少等天氣晴好之後,過了年再去也不無可能。

曹禺道:“當然是因爲天氣,眼下這個天氣雖然惡劣,不適合騎兵打仗,但卻不妨礙軍隊行軍,抓些壯丁清了官道,大軍沿着官道走也就是了,可若是等雪化了再走,就要面對合衆國數萬鐵騎,老兄,這一路過去幾百裡,騎兵襲擾之下,至少也得扒清軍一層皮呀,不如現在走,天氣惡寒,又有大雪。”

老雷笑了笑:“罷了,我不管這些了,這裡的事是要交給你的,等清軍到了青州,你也能回去覆命咯。”

說着,老雷已經拿出了公文,竟然是交接的,曹禺拿來一看,上面清楚寫着,目前的事務由自己一力承擔,待清軍進駐青州,再返膠東領軍。曹禺不解:“老兄,你犯了什麼錯不成?這山東將要決戰,你在本地多年,怎麼會調你走呢?”

與曹禺不同,老雷是安全局安置在山東的暗樁,也就是潛伏,是有過硬的身份的,這樣的暗樁可是不多,曹禺想了想,還記得老雷是十年前就潛伏了,似乎是江南某個士紳的倒插門女婿,老丈人在江南頗具才名,若不是早些年就有合作,早已知曉他身份,也不會派遣自己來。

老雷笑了笑:“沒法子,上峰的命令,讓我回江寧去,有重要任務,你也知道我老丈人,哎,這次清廷開了恩科,我估摸和這有關係。”

青島。

“臨清那邊送來的確定消息,清軍十一月十二日便是開拔,只在臨清休整了四天,一天行進六十里,清軍也是玩命了。”統帥部的作戰會議室裡,高鋒親自帶着情報來到了李明勳的面前,報告清軍的動向。

李明勳笑了笑,說道:“左不過是藉着天氣惡劣,強行軍以避我軍襲擾罷了。”

“那是否派兵阻截呢?”高鋒問道。

高鋒所說的阻截是指的進入青州之後的事情,畢竟章丘這個據點已經廢棄了,如今的天氣確實惡劣。但在青州府周邊,陸軍佔了好幾個城市,從淄川到青州這段路,是可以有所作爲的,那個時候,雪總該停了。

“算了吧,天太冷了,不值當爲了些蠅頭小利去讓騎兵冒險。”李明勳擺擺手,原本他是真的計劃一口一口的吃清軍的,但入冬以來,這個計劃逐漸打破,不光是突如其來的幾場暴風雪,還有陸軍本身的問題。

當初北洋戰區擴軍的時候,就已經未雨綢繆,其中首要便是多選擇北方士兵,可合衆國國民團體中,來自北方的人口本來就不多,更何況,軍官總不能有所限定吧。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北洋戰區軍隊中有大量的朝鮮人。

但是即便如此,也是不行的,因爲控制區的問題,朝鮮士兵也多來自南部,那裡的天氣與江南類似,而北洋戰區大量駐屯在濟州,那裡更不用說了,幾年也未必下一次雪,導致的結果就是大軍進駐山東之後,嚴寒導致大量軍人得病,特別是軍官。

人的問題還好說,戰馬問題是無法解決的,這一個月的暴風雪就讓北洋戰區的戰馬倒斃了近十分之一,要知道,這可是在裝備完善準備充分的軍馬廄之中,那些在外作戰的戰馬損失率更高。

高鋒道:“屬下也是這般想的,派遣的幾波人馬回報,清軍擺出了烏龜陣,就是防備着騎兵衝擊,想來咱們把騎兵派遣出去,也占卜了多大便宜。”

兩個人這麼一說,其他人也是沒了心思,正當要散會的時候,裴成義卻是站起來,如今他已經升任軍長,以永寧來的一師兩旅組建了第六軍,裴成義說道:“總歸不能讓清軍就這麼得逞吧。”

“你有何高見?”李明勳問道。

裴成義說:“閣下,這酷寒天,我們受不了,清軍也不好受,情報上不是說,每次清軍拔營,都要留下一地的屍體嗎,我們若是想法子讓他們在野地裡多呆幾日,豈不是能讓其損失更多嗎?”

李明勳自然知道這些,漠北、漠西、漠南來的蒙古各部雖然不怕苦寒,但卻經不住關內各類疾病的折磨,而綠營各部因爲軍需物資少,裝備差,酷寒也殺傷其不少,更不要提那些隨軍的啊哈奴才了,有些連棉衣都沒有,在野地裡待的時間越長,死的越多。

“辦法!”李明勳敲了敲桌子。

裴成義到:“閣下,我們不是繳獲了很多蒙古馬嗎?本地也收繳了不少騾子,把這些畜生拴在一起,由少量騎兵牽引着,遊蕩在清軍陣列周邊,清軍自然踟躕不前呀。”

章八四 消彌內鬥章十五 意外頻發章四十 一個鍋撈肉章一六五 鬥智也鬥勇章一六七 生死章一零一 地震章七三 滿清應對_兵 餉章一二二 詔獄裡的熟人章四三六 一種熱情章五七 對策章三六二 故人來章一九七 出兵章三八 監獄風雲章一三九 青州章八七 懷柔章六九 洲際貿易船隊 南非 美洲章一 進軍章二二二 對論權力章三七七 求情章五二 不遂人願章三六一 態度章一二一 多管齊下章二一五 旁觀者清章六零 海軍長遠規劃章十 永寧行政長官區章二四七 謀奪章一一三 清廷之議章四二零 屁股上的信息章四六七 未成年人保護法章九九 西蒙斯的家事章七六 解憂章二八零 讓當權者有一怕章十二 北大年行政長官區章一六四 轉守爲攻章一八八 選擇章三二 誘敵章四七 如願章三一 甕中殺鱉章四零七 結束章四五一 布子章一八四 老朋友章五四 敵情章三八五 突襲章二七三 要坑一起坑章三九一 奴隸章四四一 遠疆 西疆 北疆章一一九 順利接敵章四五六 私下操作章九三 遊歷章一 結婚章七三 經略章三零一 轉變章二四 抵達章四三 開屏孔雀章六零 註定挨搶的朝鮮章九九 敵艦在望章四二五 新一代的麻煩閒談幾句章二八二 平衡章三八 流民潮再現章一八三 清理商屯章十三 觀察使章八十 騷擾章九三 裁定臺南章二零四 漸遠章二九 結交章一零五 航線章六五 對英宣戰章二九零 邊疆區的經濟發展章二二七 巴拿馬鐵路章四四 馬尼拉大帆船章一百 狡猾的李君威章二零八 再救一命章三一八 路遇佳友章四一 勢如破竹章一零二 滑稽的南非戰場章五四 吃貨式的談判章二 香港危機章八零 潘名器章四一二 聖人章三七 蓋棺定論章七三 大婚章四八 太子的教育章十九 佔領聖胡安 下章四八 西南章一八四 名滿江南章十一 夜襲章一二八 聲名狼籍章二一 亂起章九二 噶爾丹章六八 共主不同心章八十 勤王章三九三 李君威要搞事章三六 投桃章一七一 成長章二五三 受困章四八八 爲何而哭章三四 悲慘往事章二五 安排章一零一 蒸汽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