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上尉揮手向那襲來的劍刃擋去。劍刃刺手甲上,磕得火星四射,卻是無法前進分毫。上尉反手一抓,將那劍刃穩穩抓在手中,又順勢一扯,便將偷襲者連人帶劍從書櫃後面扯出來,摔在地板上。那人在地上掙扎着想要起身,但是爆彈槍的槍口已經抵上了她的腦門。只要上尉手指輕輕一扣,一枚足有正常人手兩指粗的爆彈就會從槍口中射出,穿透那象牙色的皮膚,在她的頭骨下爆炸,將這張精緻的臉炸得支離破碎面目全非,連她媽也不認識!
如果是來自上尉他們那個世界的人,這種情況下想必已經嚇得不敢造次。但是地上那人卻毫不畏懼地用手試圖抓住爆彈槍的槍管。上尉正想說對方好膽,卻突然省起對方可能不知道眼前這個“黑又粗”的威力。當然他不可能爲此先試射一發給對方看看,然後說“看好了,不老實乖乖的就會變成這樣的下場哦!”——所以得用個其它的法子制住對方。
上尉擡起一隻腳,輕輕踩在地上那人的胸口上。動力盔甲的重量豈是一般人所能比,所以上尉非常注意控制力道,要不然這一腳下去,對方說不得會變成一攤肉醬。不過即使如此,對方臉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雙手死命地抱住上尉的腳,試圖將它扳開。可是這樣的努力始終徒勞無功,這點干擾對於一個穿着動力盔甲的人來說如同貓撓。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檢察官的聲音突然響起:
“住手吧!這些不是敵人。”
上尉歪過腦袋看向檢察官,心說:我倒是想住手,但那也得對方配合才行。但是這時又有一個清脆的女聲在室內響起:
“……”
聽見這個女聲說的話,地上那人就停止了掙扎,雖然臉上仍然帶着不甘的表情。上尉見狀,便收回了壓在對方身上的腳。得到解脫後,那人一邊咳嗽着,一邊從地上慢慢爬起來。
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吧?
形勢緩和後,上尉終於有時間仔細觀察他的發現。在書櫃後面果然有一個隱蔽的密室。密室面積不大,從外面可以一目瞭然。此時在密室裡面,正躺着一個穿着華麗服裝、身材略有些發福的中年人。中年人的雙眼緊閉,牙關緊鎖,似乎正處於昏迷之中,頭上粗糙地包紮了一圈的紗布,從紗布下隱隱有血跡透露出來。在中年人身邊,跪坐着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她的年紀大約16-17歲,長着一頭柔順的黑色長髮。少女的衣裙上也沾上了斑斑血跡,正忽閃着一雙大眼睛注視着密室外面的檢察官等一行人。剛纔的聲音便是這名少女發出。
外面那名偷襲上尉的人,也是一名同樣年紀的少女。她穿着寶藍色騎士制服,留着一頭靚麗的金髮。此時她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一隻手捂着胸部,用一副憤恨的眼神盯着上尉。
“你們是來自地球嗎?”
出乎大家的預料,密室裡面那名黑髮連衣裙少女一張口居然說出了星聯的通用語——地球語。雖然語音和語調有些變聲,但是檢察官等人還是能夠完全聽明白她的意思。
“你會我們說的語言?”檢察官詫異地提問。
那名少女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是我們家族世代相傳的古老語言,我們每一代人都被認真學習,絕不放鬆。據說這是源自我們的古老家鄉——地球。”
檢察官和上尉聞言,默契的對視了一下——這就應該沒錯了!
於是檢察官用清晰的通用語回答她:“沒錯!我們正是來自地球,是應你們的召喚前來。”
聽完檢察官的話語,那名少女頓時變得激動非常,不能自己。她那瘦小的雙肩微微顫抖着,斷斷續續地說道:
“這竟然是真的……像做夢一樣……我們家族世代流傳着一個傳說……我們其實是來自於星空……來自一個名叫‘地球’的美麗家鄉……雖然我們已經失去翱翔於星空的能力……但是總有一天……來自‘地球’家鄉的親人會駕着發出五彩霞光的巨大飛船前來迎接我們……我曾經跟別人說過這件事……但是他們都說我傻、做白日夢、胡說八道……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說完,她便將臉埋在雙手裡面抽泣起來。見狀,檢察官和上尉面面相覷,他們自然無法體會這種心情。片刻,檢察官上前輕撫少女的背,出聲安慰:
“雖然我們知道你很感動,不過能不能換個地方說話。這裡附近都是敵人,並不安全。而且令尊——那位應該是令尊吧,似乎受了傷。他急需需要檢查和治療。”
檢察官的話提醒了少女現在的情況。她匆忙止住抽泣,抹乾淨眼淚,說道:“您說得是!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只是我的父親受了傷,我們不方便移動他……”
說到這裡,少女爲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中年人。那名中年人,也就是少女的父親,體型頗爲高大,而且長了一副中年男人常見的啤酒肚,看起來確實頗有些分量。上尉環視了周圍一圈:檢察官自然是不會去做這種事情的;預言者一副弱不禁風的身板;讓兩個嬌滴滴的少女去揹人也有些於心不忍——所以,這個重任非自己莫屬了!
雖然抗在肩上或者提在手上也行,但是考慮到對方是個傷員,以及檢察官對他們的態度,上尉決定還是放尊重點比較好。他向將背上的噴射揹包卸下來,它的使命已經完成;然後又將手中的爆彈槍一股腦塞給了一旁的預言者。
“你這是幹什麼?”預言者突然入手一沉,差點一個踉蹌跌倒。
“拿着它。用它。”上尉簡明扼要地說道。
聽到上尉的話,預言者如同接手了一個滾燙的烙鐵一樣,大聲地抗議起來:“我是非戰鬥人員!”
“我知道。現在不是了。”上尉緊緊地瞪視着預言者:“除非你準備赤手空拳地面對外面那羣暴徒!”
一聽上尉這麼說,預言者立刻乖乖地閉上嘴巴,緊緊抱住了手中的爆彈槍,好像那就是他的命根子一樣。
上尉在中年人面前蹲下,然後將中年人小心地移動到了動力盔甲寬大的背上。在他做這件事情的時候,那名連衣裙黑髮少女在一旁緊張地注視着上尉的動作,唯恐這個五大三粗、穿着全身鎧甲的“騎士”會一個不小心,讓她的親人受到進一步的傷害。不過上尉的動作非常輕柔,動力盔甲的力量輸出控制得很好;過程中那個中年人只是“哼哼”了兩聲,並無任何異狀。
上尉背起中年人,重新站直了身體;一隻手扶住背後的人,另一隻手從腰間抽出副武器——激光手槍。
“OK!我們出發吧!”
那名寶藍色騎士服少女也從地上撿回了她的那把劍,然後發出一聲驚呼。那把劍因爲與上尉的動力盔甲磕碰,已經缺了好幾個口子;而且被上尉用手抓過的地方,捲了好大一塊刃。本來很精緻的一把長劍,現在看起來就像一條相貌醜陋的鐵麻花。
寶藍色騎士服少女眼淚汪汪地看着自己的愛劍,發出一連串的驚呼。檢察官一行人聽不懂她的意思,向連衣裙少女投出質詢的目光。連衣裙少女連忙向他們解釋道:
“這是菲歐娜的家傳寶劍,很遺憾被這位先生弄壞了。別擔心,我會安撫她的。”
說完,她又用本土語言向着騎士服少女說了一通。那名騎士服少女雖然依舊眼淚汪汪,但是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少女看向上尉的眼神中充滿了哀怨。上尉忍不住在視鏡後翻了個白眼。
——什麼家傳寶劍?不就是一把成分稍微純一點的鋼劍嗎!回到“赫爾墨斯使者號”上,我可以賠你幾把更好的!
小風波就此平息。檢察官順便問了一下:“請問幾位怎麼稱呼?大家彼此介紹一下。我是星聯特派觀察員,聯邦檢察院三級檢察官,阿德拉提婭*安傑兒。”
那名連衣裙少女連忙捻裙行了一個屈膝禮,說道:“您好,安傑兒女士。我是麗雅*安提柯。這位是我父親,羅姆斯*安提柯。這位是我的同學,菲歐娜*梅菲斯。”
“迪奧*梅帝斯。”上尉在頭盔下悶聲悶氣地說道。
“你好,美麗的女士。請叫我迪安。”預言者則是很有禮貌地鞠了一個躬。雖然懷抱着爆彈槍鞠躬的樣子很不倫不類,但是預言者彬彬有禮的態度立刻贏得了兩位少女的好感。
“那麼各位,準備好,我們出發了!”
檢察官再次一馬當先;後面跟着吃力抱着爆彈槍奔跑的預言者;揹着安提柯先生的上尉跑在中間;麗雅和菲歐娜兩人緊緊跟在後面。
兩名少女一邊跑着,一邊偷偷地嘀咕。
“麗雅,你看他們幾個行嗎?除了那個騎士,其他兩人似乎不怎麼厲害的樣子。外面的敵人可是全滅了你們家的騎士團啊!”
“菲歐娜,請你一定要相信我。他們是我們一族等待了數千年的人。既然他們有能力來到這裡,自然有能力再出去!”
而且,菲歐娜有些話在嘴邊沒有說出來。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剛纔在她與那位安傑兒“檢察官”貼近的時候,她似乎感覺到對方的身上有種淡淡的揮之不去的血腥味。這是隻有在飽經沙場的戰士身上纔會有的感覺。麗雅只曾經在他父親手下的一名資深百夫長身上見識過。
地球母親啊!請保佑你的子民,平安脫線吧!——麗雅在心中向家族特有的信仰對象做出了虔誠的祈禱。
……
一行人在洋館內部飛奔着。相比來時的情況,回程顯得異乎尋常的容易。他們在路上沒有遭遇到一個敵人,似乎他們都一下子消失了。反常即妖,檢察官絕對不相信敵人突然良心發現,停止了劫掠。敵人既然沒有分散,那麼一定是聚集在了某處地方。果然,在他們來到一處走廊的盡頭時,從走廊門的背後傳來了一陣男性的鬨笑聲。檢察官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於是大家都停了下來。檢察官自己輕輕踏着貓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門口,通過門縫向室內看去。
門後面是一個大廳,長寬足以容納上百人開宴會。此時在大廳中,聚集了數十號粗鄙的漢子。這些人團團圍成一個圈,正在圍觀着什麼事物,不時發出一陣陣猥瑣的議論聲和放肆的鬨笑聲。透過人牆間的間隙,檢察官隱約可以看見圈內有一個赤~裸着身體的野蠻人,他身上用靛藍色顏料繪畫着複雜而精緻的紋身,望之不似人間所爲,如同神靈之作,令人望而生畏。此人正在躬身努力做着什麼,肌肉虯結的上半身佈滿了細碎的汗珠,不斷髮出“嘿咻嘿咻”的粗重喘息聲。在這個大漢身體的下方,在無數雙穿着皮褲和皮靴的人腳縫隙中,隱約露出一段白花花的大腿……
在大廳的一側聚集了另外一羣人。她們都是一些穿着黑白二色女僕裝的年輕女性,數量大約七八人。這些人顯然都是被俘獲的安提柯家族的僕人。她們被幾個手持刀斧的野蠻人看押着,一個個低頭負手蹲坐在地上,互相依靠着輕聲抽泣。看管的野蠻人不時出聲呵斥恐嚇,一邊扭頭觀看着同伴們歡樂,一邊用不懷好意目光打量着眼前這些姑娘。
檢察官從鼻孔裡面發出一聲冷哼,用如同冰山般的語氣說道:
“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似乎他們正在開一個無遮大會。”
通過檢察官共享的視野,待在後方的上尉對於室內的情況瞭如指掌。拋開個人感情道德好惡不說,這些人佔據了他們撤離必經的道路,必須加以剷除。不過對方人數不少,如何進攻卻是必須好好計劃一下的。務求在第一時間給予對方最大的殺傷,方能削弱敵人的實力並且給予其震撼。
“不如你再來一個‘燃燒吧,野蠻人’?”上尉向預言者提出建議。
“你以爲這是放鞭炮玩的啊?上一次差點要了我半條命!”預言者聞言表現得非常激動。
“所以就是說你不行囉。”
不去管這句“不行”對於預言者的男性尊嚴打擊多大,上尉又轉向檢察官建議道:“我這裡還剩一枚破片手榴彈,可以試試。”
“殺傷力似乎太大了一點。我不想傷害那些可憐的姑娘。”這個建議也被檢察官否決。
“不要往人羣中丟,往邊上丟。要的是它的震撼力。”上尉對計劃進一步修正。
“可行。準了!”
“手榴彈在右手邊的包裡。”身負傷員的上尉自然無法承擔突擊的任務,所以檢察官自己動手從動力盔甲的側包中翻出了手榴彈。這是一枚比正常人拳頭略大的卵形手榴彈,是聯邦制式通用型號,外形大小設計成既可以由穿動力盔甲的人使用,也可以由常人使用。上面有一個微縮型的液晶面板,通過按鍵可以調節編程,一共有三種模式:一是普通模式,手榴彈在設定時間後爆炸,默認時間爲4秒;二是觸雷模式,在按下按鍵5秒後啓動,遇到碰撞和觸碰就會爆炸;三是遙控模式,通過與動力盔甲數據鏈相連,由使用者遙控起爆。遙控模式只有穿着動力盔甲的人才能使用。
檢察官一手拿着手榴彈,一手拿着細身劍,放低身體,從大門微微開啓的間隙中閃身潛入。其他人則在門後面緊張地注視着檢察官的行動。也許因爲太過專注於眼前的“娛樂節目”,室內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了不懷好意的潛入者。檢察官在大廳邊緣的廊柱間敏捷地穿行着,儘可能利用建築物和傢俱隱藏自己的身體。她最終潛行到距人羣約有三十米左右的距離。估計已經到達手榴彈殺傷範圍,檢察官按下了控制面板上的按鍵。爲了不打草驚蛇,檢察官沒有使用投擲的方法,而是將手榴彈放在地上滾了過去。那個圓咕隆咚的傢伙就這麼滾動跳躍着,一路歡快地溜到了人羣的邊上。
一個在人羣外圍擠不進去的野蠻人聽到了輕微的磕碰聲。他回過頭看了一下,只見一個黑乎乎圓滾滾的玩意兒正在不遠處的地上打着旋。
“這是誰掉下來的東西?”
沒人回答他。下一秒,他的視野便被一片火光所佔據,視網膜在強光的照射下瞬間致盲;耳膜也被巨大的衝擊波衝破。伴隨着火光和強聲,是無數細小的金屬顆粒射流穿透了他的身體,覆蓋身體表面的衣服和皮膚瞬間被燒焦並被撕得支離破碎,其下的血肉和骨骼分離,頭頸和四肢從關節處斷開。整個人如同上了砧板的牛羊一般四分五裂成大大小小的骨塊和肉塊。
距離炸點最近的人是如此慘狀,稍微遠一點的人也沒好多少。他們的“娛樂”正在興頭上,正勾肩搭揹着,用着猥瑣的語言商量“下一個該到誰”;突然一股巨力從身後傳來,人羣如同被大風颳到的麥子一樣倒下去了一大片。靠近炸點一側的人們替同伴們承受了破片雨的襲擊,身體表面佈滿密密麻麻的血洞,躺在地上嗚呼哀哉地掙扎着;稍遠的一些人也沉浸在爆炸帶來的失聰中,一個個面目呆滯,雙目無神,只會本能地用手抱住耳朵和腦袋。
在這一片混亂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廊柱背後射出,直直插入混亂的人羣中,以極高的效率展開了收割。銀色的劍芒在血光中閃耀,頭顱和肢體在空中飛舞。在人類發出的驚恐和絕望的哀嚎聲伴奏下,檢察官如同最優雅的芭蕾舞演員一樣在人羣中跳起了死亡之舞!
稍後衝入大廳的衆人發現自己幾乎沒有援手的機會。短短數息時間,檢察官就收走了現場接近半數的人頭。上尉和預言者還好,類似的情況他們並非第一次見到;那兩個少女則完完全全傻了。她們沒想到這個面目可親、態度和藹的大姐姐,搖身一變就如同地獄中放出來的惡魔,正在用人類的生命和肉體進行着一場血祭。
不過給他們表現的機會終於還是來了,大廳另一側的大門突然打開,從中衝出一羣新的敵人。這些新的敵人與大廳裡面這批不同,他們手中拿的不是刀斧等近戰武器,而是一根根的黑管子——野蠻人的火槍兵!他們終於露面了。
“小心!就是他們殺死了父親的騎士們!”
麗雅用尖銳的聲音發出了警告。未等她話音落下,上尉已經擡起右手腕就是一槍——一道有正常人一指粗的紅色激光筆直地穿過了大廳,命中對面一個領頭的野蠻人的臉上。激光從他的左眼射進去,燒化了他的眼球,射入他的大腦;在激光的高溫灼燒下,腦漿瞬間變成了一鍋煮沸的稀粥,從頭骨的五官七竅各個孔隙中爆射而出,將他的頭顱撕扯成一個爛西瓜。
涌進大廳的火槍手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大跳。被射殺的那人是火槍小隊的指揮官,負責調度協調火槍手們的齊射攻擊。現在他們失去指揮,而且被對方那詭異的攻擊手段所震懾,於是沒有像往常那樣布成一條線列就零亂地各自開槍。滑膛槍的命中率本來就不怎麼好,而且在沒有經過仔細瞄準,且沒有形成規模射擊的情況下,那命中率只能用感人來形容。除了將大廳裡面的傢俱和牆壁打出一個個疤痕,再無任何建樹。
這邊預言者手中的爆彈槍也響起來了,巨大的後坐力讓他單薄的身體一個踉蹌。除了最初的一發爆彈正確地射到了對面的人羣中,造成了數人的傷亡以外;其它的爆彈全部打到了天花板上。天花板上安裝的大型水晶吊燈被一發爆彈擊中,打斷了懸吊的鐵鏈,“嘩啦”一聲砸了下來,正好砸在了下方的火槍手人羣中。破碎的水晶四下濺射,大廳中如同下起了一陣水晶之雨。
預言者歪打正着的攻擊在火槍手的隊形中造成了更大的傷亡和震撼。檢察官也適時地出手了。面對火器她也不再託大,老老實實地用電漿手槍進行遠距離射擊。一團團青色的電漿火焰在人羣中炸開,燒焦了人體,引燃了他們身上的火藥包,引起了數起小規模的爆炸。
令人驚奇的是,開拓者後代麗雅也參與到了攻擊的人當中。她舉着一隻小小的木杖,口中唸唸有詞,然後一片片晶瑩的冰錐在空氣中突然現身,然後以閃電般的速度向人羣之中砸去。火槍手們在暴雨一般的冰錐攻擊下,數人身上當即被開了幾個洞,傷口裡面的血液卻不見有多少流出來,原來是已經凍結了。
唯一沒有參加戰鬥的只有菲歐娜。她雙手持握着那把已經不成形的“家傳寶劍”,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地左顧右盼。這裡的人之中只有她是沒有遠程攻擊手段的。而且論近戰,不說自己的武器半毀,就從剛纔檢察官殺戮的速度來看,她也比不上人家一點皮毛。
在接二連三的輪番打擊下,現在對面再也沒有人敢作戰了。他們紛紛丟下武器,連滾帶爬地從身後的大門處逃離。黑黝黝的火槍和大大小小的火藥包丟棄一地。
從剛纔開始,那些被野蠻人俘獲的女僕們就縮着頭躲在角落裡面哭泣和哆嗦。眼看戰鬥進行到了尾聲,大廳裡面的蠻族被突然出現的幾個人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竄;而且那些人裡面有一個還是自己家的小主人,她們於是回過神來,大哭小叫地呼喚起了小主人的名字。
菲歐娜終於找到了自己可以做的事。她和麗雅兩人連忙跑到那些女僕身邊,替她們鬆綁。菲歐娜的“家傳寶劍”雖然砍人是不行的了,但是割繩子還是可以做到的。兩個人合力三下五除二就釋放了所有被俘虜的女僕。
“佩妮,怎麼只有你們?傑克他們不是保護你們突圍嗎?”
“嗚……都死了……我們被野蠻人抓住……傑克他們這些男人都被殺死了……凱莉她也……”
那個名爲佩妮的女僕一邊哭哭啼啼地說着,一邊將目光投放到了大廳中央。在一地鮮紅的人體殘肢和血泊中,一具白花花的完整的女性身體顯得非常醒目。說“白花花”其實也並非確切,實際上那具女體上已經遍佈大大小小的黑色淤青和紅色傷痕,尤其是胸前和下腹深處。那女人長着一頭帶波浪的紅色長髮,看上去確實頗有些姿色,難怪是第一個被虐待的。她仰躺在地面上,四肢如“大”字形地攤開,失去焦距的雙眼無神地仰望着天空,彷彿周圍發生的一切都無知無覺。
上尉揹着傷員大步走到那女人的身邊,用手中的激光槍指着她的頭,對着麗雅和女僕們大聲地吼道:
“你們是現在帶着她走,還是我給她一個痛快!”
麗雅一愣,隨即醒悟,急切地問道:“你說她還活着?她還有救嗎?”
“你帶她走就有救,不帶就沒救!”
在上尉的視野中,那個名爲凱莉的女人仍然有微弱的生命體徵,如果及時帶回去交給生物賢者,估計那傢伙有能力把人給撈回來。
麗雅聞言也不猶豫,即刻向女僕們下令。她們從大廳裡面的餐桌上匆匆取了一張桌布,包裹住凱莉的身體。因爲沒有人合適揹人了,所以她們兩個人一組,前背後託,輪流帶着凱莉行動。
預言者仍然沉浸在剛纔開爆彈槍的豪快感覺中,呆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他現在算是理解上尉他們爲什麼愛用爆彈槍了。果然這種充滿暴力美學的武器,只要是個帶把的生物,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並愛上它。直到檢察官已經等不耐煩了,在對面走廊門口大喊了一聲:
“走了!迪安!還發什麼愣?”
預言者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連忙提着打空了彈夾的爆彈槍,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隊伍裡面現在又增加了不少人,行動速度大大減慢了。一行人迤邐行至接近洋館玄關的位置,突然從前方又響起了密集的槍聲。一聽見槍聲,麗雅、菲歐娜還有那些女僕們就緊張了起來。不過上尉卻說不用慌張。那些槍聲不同於野蠻人的火槍,是上尉早已聽得無比熟悉的爆彈槍的聲音。
果然過了不到一會兒,前方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幾個野蠻人,他們一邊跑一邊不住地向後看,彷彿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背後追趕他們一樣,以至於完全忽略了前方的一行人。在這些野蠻人身後,三個全身被金屬覆蓋的高大身影出現了,他們平端着手中的大槍,大步流星地追趕着前方的逃亡者。
那幾個沒頭沒腦的野蠻人被檢察官輕鬆地砍翻。於是營救小隊和援軍終於匯合了。
“做得好!馬庫斯,亞倫,羅賓。當然如果你們能來更早更好。”
“隊長。我們幾乎清空了一個街區才找到降落的地方,現在雷克斯和卡敏正在保衛降落場——看樣子你們的收穫頗豐。”馬庫斯望着眼前的隊伍說道。
“是的。收穫頗豐。所以要快點離開。”
在馬庫斯等人的護衛和帶路下,檢察官和救出者一羣人終於離開了那如同迷宮一樣的洋館。來到外面,衆人之覺得眼前一亮,一股帶着硝煙味的新鮮空氣撲鼻而來。此時在洋館外圍,也正在展開一場大戰。
雷克斯和卡敏兩人,分別佔據了街道邊的一處掩體,向着街道對面的野蠻人不停射擊。在街道上已經密密麻麻躺了一層的屍體,顯然是野蠻人的近戰衝鋒被挫敗了。在更遠的地方,還躺着一片火槍手的屍體。野蠻人的火槍手曾經試圖在街道對面佈下槍陣,用排槍壓制陸戰隊員。但是在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的爆彈槍射擊下,他們不過是丟下一地屍體。現在他們正躲在街道邊的建築物中,用零散射擊的方式騷擾陸戰隊員。但是“鸕鶿”戰鬥運輸機不時從街道上空掠過,用機炮將火槍手藏身之處連人帶建築一起打成碎片。
檢察官等一行人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麗雅等人看見天空中飛行的“鸕鶿”,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一張小嘴張開幾乎合不上。
“叫他們下來。我們要走了。”上尉一出來便大聲地說道。
“鸕鶿”得令停止了對街道上敵人的掃射,向着之前用機炮掃出來的空地飛去。檢察官等一行人小跑着向降落的運輸機行進。陸戰隊員們則交替掩護,用爆彈槍射擊壓制街道對面的敵人。眼看撤退過程似乎一切順利,但是驚變徒生。從街道對面突然出現兩道射擊痕,兩個橢圓形物體帶着長長的尾煙向着運輸機飛來;其中一個擦着運輸機的頭皮掠過,另一個打在了運輸機前方的空地上,炸起一朵爆雲。
“RPG!RPG!”
“鸕鶿”的駕駛員在通訊頻道里面用足以刺破人耳膜的聲音在大叫着。
“冷靜!交給我們處理。”
陸戰隊員羅賓給槍膛裡面上了一發“追獵者”爆彈,照着RPG射出的地方就是一摟火——頓時對方射手藏身的閣樓中冒起一片火光並坍塌。
檢察官及其獲救者一行人終於踏上了“鸕鶿”的甲板,之後陸戰隊員們也撤了進來。機艙裡面頓時變得擁擠不堪。一盞紅燈亮起,並響起不斷的報警聲。
“長官!我們超載了。”
“不管了!能走就行。”
檢察官果斷地下令起飛。“鸕鶿”運輸機在發動機過載的怒吼聲中拔地而起,將大地迅速拋離腳下。從街道的建築物中又出現了幾道射擊痕,火箭助推榴彈拉着長長的尾煙向“鸕鶿”追來。不過這種無制導僅憑彈道瞄準的武器不能跟上“鸕鶿”運輸機的機動性,輕易就被運輸機甩開。運輸機迅速地提升高度,很快飛出了RPG的射程,將一片正在燃燒着的城市甩在了身後。
“鸕鶿”運輸機內,原本設計只能容納十二名陸戰隊員的機艙,如今擠進了六名陸戰隊和十五個普通人;而且其中兩個人還是傷員,必須平躺着。機艙裡面頓時變得擁擠不堪。所有人連坐下來的空間都沒有,只能人貼人地站立着。上尉注意到機艙裡面的人羣明顯分爲兩羣,一個羣體是他的陸戰隊員們,另一個羣體是以麗雅爲首的獲救者羣體。兩羣人之間彷彿存在着一條看不見的界限,將他們分開。麗雅本人還沒什麼,她仍然沉浸在“終於找到組織”的興奮中;但是其他人,尤其是那些女僕們看向陸戰隊員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安和恐懼。
——她們害怕我們。——
在機艙的一角,空出一片地方安置了兩張座椅拼接而成的臨時牀。牀上分別躺着麗雅的父親安提柯先生和女僕凱莉。安提柯先生在指揮領地軍隊抵抗入侵的過程中,被流彈打傷了頭部,正處在昏迷中。生物賢者已經給他做過檢查,並且得出結論無大礙,只要等淤血散盡就可以醒來。凱莉在獲救前承受了相當的蹂~躪和折磨,身體表面多處瘀傷擦傷不說,內部器官也受到不小損傷。生物賢者正在對她做緊急搶救。
凱莉的身體毫無遮擋地暴露在衆人面前,但是即使是衆人之中最不穩重的卡敏也無法做出什麼輕佻的言行。陸戰隊員們都儘量避開視線,不去看女僕的那副慘狀。
——你們始終還太年輕,沒經歷過戰爭的殘酷。眼下這不過是戰爭造成的附帶傷害之一。以後你們就會知道了,戰爭不僅會帶來榮譽,還會帶來墮落和暴行。——
上尉的思路突然被一陣廣播打斷了。
“迪奧*梅帝斯上尉請速到駕駛室,檢察官有事找你。”
上尉於是努力從人羣之間擠過去,來到“鸕鶿”的駕駛室。在駕駛室內,檢察官正表情嚴肅地等待着他。
“告訴你一個嚴峻的消息:就在我們在洋館內部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尤里他們在進行空降艙投放作業時,突然發現有兩艘不明勢力的戰艦向他們疾駛而來。尤里他們發出了外交請求,但是沒有得到回覆,而且對方還擺出了一副作戰的姿態。‘赫爾墨斯使者號’只是一艘武裝商船,無力對抗兩艘戰艦。尤里他們只能匆匆拋下空降艙,選擇撤退回避。”
“所以,我們現在孤立無援,被困在這個星球上了!”搜索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