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立無奈地說:“我還當剛剛開始呢,怎麼就結束了。”
何天亮說:“你急什麼,愛喝酒今後有的是時間,你什麼時候想喝了就叫我。”
三立只道何天亮心裡有事,沒有心情喝酒,就說:“那也好,等你這事過去了咱們敞開心腸美美喝他一頓。”
會了帳,兩個人出了門,三立招來車,要送何天亮回家,何天亮說:“你先回,我還有點事兒,改日我再約你。”
三立狐疑地問他:“你該不是要幹什麼吧?是不是要闖到白國光的辦公室裡去?那可危險,叫人抓住了治你什麼罪名你都沒轍。”
何天亮說:“你別管了,不是那回事兒,我突然間跑他那兒幹嗎去。”
三立說:“你要是真的去,我陪着你,你別一個人去,有個閃失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
何天亮心裡發熱,嘴上卻冷冷地:“我真的還有別的事,你先回去吧。”
三立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柱着拐一瘸一瘸地走了。何天亮看着他拄拐獨行在夜色裡的背影,突然萌發出深深的愧疚之意,他很想把三立叫回來,再跟他說些什麼,可是他知道,如果他把三立叫回來,他今天晚上就什麼事情也做不成了,除非讓三立也陪他去做那件事情,可是,那是絕對不能讓三立參與的。
他撥通了肉槓黃粱噩夢的傳呼,過了一陣黃粱噩夢纔回了電話。黃粱噩夢知道他的號碼,一開口就問:“何大哥嗎?有啥事?”
何天亮問:“你能出來跟我見個面嗎?”
黃粱噩夢猶豫了片刻,說:“這陣不行,老闆在。”
何天亮心裡一動,就勢問道:“他晚上在辦公室睡麼?”
黃粱噩夢說:“對呀,他一直在辦公室睡。”
何天亮想了想,他上次在白國光辦公室跟他會面的時候,並沒有見到白國光的辦公室裡有被褥之類的臥具,於是問:“他一直睡在辦公室嗎?”
黃粱噩夢遲疑了片刻,反問:“何大哥,你是不是要幹什麼?”
何天亮說:“沒有,我只是問問。”
黃粱噩夢半信半疑,可是仍然告訴他:“他有個套間,晚上就睡在那裡面。”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他很少一個人睡,一般都有女人陪。”
何天亮又問:“你是不是還在給他做保鏢?”
黃粱噩夢說:“也不完全是保鏢,就是值個班什麼的。他沒有專門的保鏢。”
何天亮說:“你忙你的吧,沒事了。”說着就壓了電話。
放下電話,他又開始猶豫了,黃粱噩夢專門提醒他一句:“他很少一個人睡,一般都有女人陪,”會不會暗示馮美榮跟他同居呢?如果那樣,何天亮要做的事情就會非常棘手,那種可以想象出來的情景讓他怯步。他沿着黑漆漆的街道漫步,在肯定與否定的猶豫中倍受煎熬。這是一段比較偏僻的街道,路燈昏暗,行人稀少,偶爾有汽車風馳電掣地從他身邊掠過。他暗問自己,是不是冥冥中真有神靈主宰着每一個人的命運?難道他的命運裡面真有剋星,而這顆剋星就是馮美榮?如果馮美榮真的跟白國光在一起,他對自己能不能實施計劃沒有把握,他不能斷定自己的神經系統還有沒有十多年前的那種承受能力。這時候他的電話突然響了,寂靜的夜裡尖銳的電話聲有些瘮人,何天亮看看號碼顯示,是小草。
“天亮嗎?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剛剛跟三立在一起,回去還得一會兒,家裡有什麼事沒有?”
“沒什麼事,寧寧說她們明天要開家長會,問你能不能參加。”
“我可能沒時間,你去吧。”
“我?我去怎麼給老師說呀。”
這時候電話裡傳來寧寧對小草說話的聲音:“你就去唄,就說你是我姑或者我姨。”
小草對寧寧說:“你姑你姨我都不想當。”
寧寧說:“那你就說是我媽,不行,你太年輕了,人家不相信。”
小草說:“就說我是你乾媽。”
何天亮聽兩個人在電話那邊商量起來,就對着電話喊:“你們還有事沒有?電話不是白打的。”
寧寧搶過了手機,對着話筒喊:“爸,你早點回來。明天就讓小草阿姨去吧,行不行?”
何天亮說:“行,怎麼不行。”
放了電話,立即回家的強烈願望支配了何天亮,家裡,他的兩個最親近的人在等着他。他已經準備招手叫車了,另一個念頭卻又制止了他:如果他不痛下決心擺脫目前的困境,他跟他最親近的人不但不能得到更好的生活,就是眼前已經得到的一切也會化爲烏有。他絕對不能坐以待斃,爲了正在家裡等待他歸來的那兩個人,他也要拼命一搏。
這個念頭象一塊寒冰裝進了何天亮的胸腔,他的頭腦立刻變得異常冷靜,心臟也凝結成一塊堅硬的石頭。他招手叫過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平靜地對司機吩咐道:“大都會娛樂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