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巧就像是一隻受傷的百靈鳥,再也不會歡快的鳴唱。她跑出門。一路跑,跑過了溪流、跑過了山坡。也不知道這樣奔了多遠,亦不知道這樣奔出了多久,她忽然覺得累了,便坐下來。此時她聽見遠處的山林裡又傳來動人的情歌。
“溪流彎彎向南海,月亮彎彎向田垓。妹妹彎彎柳葉眉,何時向我看過來--”
山風席席,鳥雀喳喳。綠水仍舊託着青山。綠水與青山彷彿就是一對難捨難分的情侶。白雲漂浮在藍天,白雲豈非就是藍天的摯愛。阿巧一眼環看過去,四周彷彿到處都是成雙成對,只有自己,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
有什麼比少女的情竇初開更爲甜蜜?又有什麼比你愛的人不愛你更爲痛苦?更何況是一個少女的初戀。
阿巧去聽那情歌,她本來不想聽情歌,可是她心中卻又告訴她,情歌是世上最美的花朵,你可以從別人的故事裡找到自己的歡樂與痛苦,那是個感應的過程,也是個放鬆的過程。
人們都是這樣,只有在悲傷的時候纔會聽悲傷的歌,雖然似乎越聽越悲傷。可是總會覺得,那歌聲的每一個字都直直唱到了自己的心裡,一陣見血地挑起自己的傷心。奇妙的是,很多人還很陶醉於這種自我放逐。
阿巧仔細聽來,那是個男人的聲音,也許那是個癡情的男人。可這癡情是別人的。阿巧忽然覺得很冷很冷。大抵是因爲太孤獨,又吹着風。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衣長裙,在這山坡上悲涼地落淚。她很想死去的雙親,儘管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阿媽。如果阿爸還在,阿巧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孤獨地吹着涼風。
此時此刻,她太需要一個男人的懷抱。她已經受傷,飛得累了的時候,她需要一個懷抱來依偎。
阿巧站起來,她又繼續走。她現在不想回到那個村子裡,不想見到任何人。可是剛走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的長聲呼喚。
“阿巧妹妹,阿巧妹妹你在哪?”
那聲音是韓侖的,阿巧心中一震,她彷彿覺得又有了依靠。那個聲音就是自己心中愛着怨着的聲音。愛情來得就是這樣快,韓侖的風趣,儀態,知識淵博早已經深深打動了阿巧的心。她破涕爲笑,立即擦乾眼淚向那聲音跑去。
可是剛跑了兩步,她卻又停了下來。阿巧的臉色一變,心道,你既然不喜歡阿巧,那又爲什麼要來找阿巧。阿巧又不是隨隨便便的女孩子。阿巧也有自己喜歡的權利,你不能這樣殘忍的拒絕。
她害怕了,她害怕的不是別的,只是害怕韓侖親口說出拒絕的話來。少女的心都是脆弱的琉璃,打碎了就再也合不攏,難復原。
她又遠遠地跑開了,這一回她不再是漫無目的,而是不近不遠地躲避着韓侖。她又捨不得跑得太遠,因爲她捨不得聽不見韓侖的呼喊聲。韓侖的呼喊聲變得越來越急,阿巧卻是越來越開心,越來越幸福。
女人,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明明喜歡,卻又要躲起來,讓人找讓人急。這豈非是女人的天性。
阿巧循着那聲音後退着,卻沒想到踩上了一根小樹枝,身形一下子便向後絆倒,從小山崖上滾了下去。這是一個緩斜坡,不過其上基本沒什麼樹木,阿巧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的頭,身子,全都不停地撞擊着石塊。忽然間碰的一聲,她的頭撞在一塊大石上,頓時便昏了過去。
朦朦朧朧,阿巧聽見有人在呼喚她,她微微睜開眼睛,只見此時她正在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四周什麼都沒有,星星,樹木,就連撞着自己的那塊的大石頭都已經不見了。整片空間之中,除了自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阿巧突然感到害怕,她怕極了,抱住雙膝緊緊縮成一團,可是這地方連個倚靠的地方都沒有。一時間四周彷彿有無數只猛獸在盯着她,有無數個厲鬼在向她靠近。阿巧不敢去想,她閉上眼睛,渾身發抖。
“小姑娘,你不要怕。”
阿巧聽見了一個幽幽的聲音,那聲音怪異沙啞,有十分詭異,彷彿是山谷的迴音重重疊疊。阿巧從來都沒有聽到這麼恐怖的聲音,她嚇得連連後退。大呼道:“你是誰?不要吃阿巧!不要吃阿巧!”
按聲音忽然間嘿嘿地笑了起來,那笑聲毛骨悚然,讓她渾身發憷。
那聲音道:“我是來幫你的,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阿巧早已經嚇得魂不附體,她顫顫巍巍地道:“什...什麼...交易?阿巧...不認識你。”
那聲音道:“你不是喜歡那個韓侖嗎?我可以讓他也喜歡你,讓你得到他。”
聽到這句話,阿巧的恐懼立即便消了一大半,因爲她的恐懼已經被強烈的期待所替代。她問道:“你能幫我,怎麼幫我?”
那聲音道:“你可曾聽說過情蠱?”
阿巧道:“情蠱?就是那種中蠱之後,兩個人就會恩愛一世的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