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不跪下!”
尹大學士見尹承善無動於衷,尹承善沒有像平時那樣下跪,他心裡打鼓,沒由來的有幾分心慌,“逆子!你不怕我拿着教子鞭去金殿向陛下狀告你忤逆不孝?”
“陛下是盛世明君,天下人眼睛也是雪亮的,兒子沒做錯什麼,沒有損尹家的家風,您狀告兒子什麼?”
尹承善依然獨立,對楊氏對圍着尹大學士給他求情的兄弟們嘲諷般的一笑,楊氏受不住庶子的嘲弄,“小四啊,你把老爺氣成這般模樣,快點認個錯,忤逆氣壞了父親,總是你得不對,認個錯,老爺會原諒你的,聽話,小四。”
“我曉得你翅膀長硬了,但你就是官居一品也是我兒子。”
尹大學士胸口彷彿風箱一般上下起伏,臉色煞白難看,手臂不停的顫抖着,”你...你抗旨不遵,意圖連累尹家,你是想...想尹家 隨你的妄爲陪葬,想讓我愧對尹家的列祖列宗,我...我沒你...“
楊氏連忙拽住了尹大學士拿着教子鞭的手腕,打斷了他的話:“兒子不好,是妾身沒交好,小四總會懂事孝順的,不能因爲小四不好便不將他趕出去。”
楊氏手用力攥緊尹大學士的手腕提醒他千萬不能一時氣憤將尹承善驅逐出去,不管他們是不是承認,尹家如今在京城有如此的地位依靠得就是尹承善。
尹家的兄弟還需要從尹承善身上得到好處,一旦尹承善是尹家的棄子,對尹家的損失非常大,楊氏從心底來說雖然不待見尹承善,但讓尹承善對她畢恭畢敬的,她會感覺到威風。無論尹承善做再大的官職,都得叫她母親!
“小四也不想離開尹家的對吧?”
楊氏見尹大學士鎮定下來,不會再意氣用事不管不顧的驅逐尹承善,她轉而對尹承善勸道:“驅逐出家族的人一生都會揹負着污名,對小四你的仕途也是不好的。何況小四將來一旦故去。沒有宗族祠堂,你會成了孤魂野鬼。我...我實在不忍心小四晚景淒涼,小四啊,認個錯吧。”
尹承善平淡的一笑:“無所謂。”
“你說什麼?”尹大學士的臉氣得煞白。”你...不想做尹家的子嗣?你難道想做一個沒有祖宗的人?”
“父親誤會了。不是我不想做尹家子嗣,不想給光耀尹家的門楣,不是我不想振作尹家,是有人看我不順眼兒。刁難我不說,對我好不容易求娶來的媳婦也百般挑剔。既然我讓父親如此的氣憤,向您所言爲了孝順您,還是離開您比較好。”
“...”尹大學士身體直打哆嗦,嘴脣青紫,嘴角有幾分的歪斜,“你...你敢叛出門庭?”
“父親,兒子可沒這麼說,是您一直一直的想將兒子驅逐出尹家,兒子無論做什麼都是錯。”
尹承善微微垂着腦袋,僅僅露出額頭,同尹家脫離關係比他想想得容易,他除了略微有幾分遺憾之外,竟然有如卸重負的感覺,但是他們不會輕易的放過他。
“兒子雖然是庶子,但也是您的兒子,在您眼裡兒子到底算是什麼?大哥讀書不好,你責罰我,責怪我打擾了大哥用功,三哥夜宿柳巷,也是我勾引的,五弟幸了奴婢,我不僅得接手被他破身的奴婢,還得幫他拜師,安排去學院讀書,是不是他將來科舉考試也是我代替他去考?“
尹承善脣邊的嘲諷越濃,直視着尹大學士:“您張口閉口就是逆子,可您真將我當兒子看?您對我沒有父子之情,我...失望了,也累了。”
尹大學士手中的教子鞭掉落,眸子赤紅:“你...混賬...莫不是我還得把你一個庶子捧到天上去?”
“我從未想過以庶壓嫡,只是希望你能正視我一眼,但至今我沒有得到。”尹承善輕笑,“我得到了以前不敢奢望的東西,有子默爲知己,有岳家爲依靠,有聰慧機敏的妻子,老天並非薄帶我,您眼裡是不是有我,我不稀罕了。”
楊氏突然說道:“是不是兒媳婦挑撥得你忤逆老爺?是不是她教唆你的?小四啊,你可不能聽她的話...”
尹承善臉上閃過一分的狠絕,冷冽的目光落在楊氏身上,楊氏從心底泛起涼意,一股能凍死人的寒冷,尹承善說道:“你做過什麼,還用別人說?還是以爲我是蠢貨?我敬重她,但枕邊風...這一點我不像父親。”
“咳咳...咳咳...”
尹大學士氣得咳嗽,胸口悶熱疼痛,“我...照你的意思我是蠢貨?我是聽了枕邊風?”
“我沒有說過。”尹承善語氣不見任何的變化,眼裡的嘲弄之色一閃而過,尹大學士一口氣悶在胸口,“你剛在外面抗旨,回來就忤逆父母,你不忠不孝,實在是...”
所有人都沒想過尹承善會如此的強硬,他彷彿不顧一切,楊氏以及她的兒子們一個個都傻愣着,面前冷傲的人是尹家庶子?他難道不想要前程名聲了?
”父親有一點弄錯了,我並非抗旨不遵,而是沒見到傳旨太監,但畢竟是我一時着急違背了聖上的恩澤,陛下已然責罰了我,您大可放心我不會牽連尹家,牽連她生的兒子。“
尹承善嘴也是狠毒的,脣邊帶着幾分的嘲弄,“也難怪父親爲他們發愁,我簡在帝心,陛下又愛惜人才對我許是會網開一面,但他們...陛下一旦震怒,如今的小官也做不得了,入仕七八年尚且是末流小吏,難怪他們如此緊張怕丟掉烏紗帽,父親是指望着他們光耀門楣?還是覺得他們纔是孝順出息的兒子?”
”每月我入公中多少俸祿?雖然我在廣州,但京城裡向您孝敬的人有多少?您不會以爲是他們帶來的吧?逢年過節,陛下總有賞賜,陛下賞得是尹家四子。”
楊氏咬破了嘴脣,她面紅耳赤,嗓子腥鹹,楊氏不敢張口,強壓下去嗓子的腥鹹,苦澀,失望,憤恨,嫉妒縈繞着楊氏,她怎麼就讓尹承善出頭了?
“你放肆,我...既然你不要臉面,敢指責生父,我...我這就去金殿..”
尹承善慢悠悠的說道:“父親怕是沒想明白一件事,並非我脫離了尹家就會舉步維艱,您一旦不要兒子,尹家能在京城立足?”
“你威脅我?你竟然不孝的威脅生父?你讀得書呢?”尹大學士一下子從炕上起身,砰砰兩腳踢開了擋着他道路的長子,三子,憤怒以及的他眼裡只有尹承善,所有擋在他們中間的東西都應該踢掉。
楊氏眼看着親生兒子被尹大學士踢翻,心疼的不行,千萬別踢壞了纔好,她對丈夫也多了一分的埋怨,卻更爲痛恨尹承善,都是他鬧的,如果他肯跪下認錯,被責打一頓那會有今日?
楊氏同樣起身,“老爺,我於您同去,我去找皇后娘娘。”
尹承善淡淡說道:“您見到得到皇后娘娘?您的誥命不足以讓您如入宮。”
楊氏身體晃了晃,一直以名門貴婦自居的楊氏被尹承善打擊了,尹大學士還是愛重發妻的,轉身攙扶住楊氏,他們兩個彷彿晚景淒涼,兒女不孝的老人一般的可憐。
尹承善對尹大學士有一分的愧疚,但想到他以前受得苦,這份愧疚慢慢的消失了,看丁柔的傷勢必定要在京城修養個三個月,他無法在京城停留三個月,如果他不強硬的話,丁柔沒準還會被楊氏欺負,不管丁柔能不能應對,尹承善都不想讓她再因爲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他必須保護她,讓尹家上上下下將養病的丁柔當成祖宗一樣供着。
“如果您們兩位旨意入宮的話,是不是先聽聽別人的建議?”
“誰?我誰得話都不聽,你這個逆子別想嚇唬我。“
尹大學士底氣十足的說,尹承善平淡的說道:“如今的閣臣張大人,僅次於首府的張閣老。”
“你...你...”尹大學士自然知曉張大人是誰,如今江浙派系的魁首,“你什麼意思?”
“張大人定然不會眼看着您犯糊塗,您忘了我除了是廣州知府之外,還得到諸多閣老重臣的看重,有我纔有將來,有我纔有尹家,您的上峰定然不會眼看着您用莫須有的罪名傷害我。”
江浙派系已經達成了共識,尹承善就是下一任的魁首,一個派系能夠在朝堂上有十足的影響力並且永遠的得到好處,領頭之人必須出類拔萃,其中的權利交割牽連並非外表看得那麼簡單。
想污衊尹承善不孝,先不說他是不是有後手,就是江浙派系的人都會盡量護他周全,派系着重培養的人才就是派系的將來,攸關所有人的利益,如果是尹承善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他們自然會落井下石撇清關係,但此時尹大學士用孝順壓尹承善,很多人都會告訴他——此路不通。
“如今我站在你面前,便不是父親您能撼動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