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見過這樣迅速的變臉天,不過才短短几分鐘而已,平地便起了煞風,這風兒,颳起了滿地的沙塵,弄得的是一個漫天彌塵。
而那烏雲更是低沉沉的像似垂在了人的腦袋上,壓抑的心頭兒陣陣慌亂。
惶惶天威,一聲沉悶的雷聲從黑颯颯的烏雲中傳出,只見那翻涌的雲層中有光華涌動,如若銀蛇翻涌。
“快走呀,馬上下雨啦!”
人羣中,不知哪個突然大聲的喊上這麼一句,瞬息間,這些圍聳的人兒裡面做了鳥獸散,這不,雨還沒下呢,一個個的就低頭遮額的,慌忙忙的亂竄,時不時的撞出個人仰馬翻來。
一時間,孩子的啼哭聲,大人的慌亂聲,搞得的是一片的烏煙障兒,讓人一看之下,還以爲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
我雖然在年紀上小了那麼一些,但勝在手腳麻利,從剛開始的被人撞到了在地上,我便立馬的從地上滾上了那麼一圈子,在麻利的爬起後,隨着人流聳動的。
而這一切皆全靠我爺爺平日裡教導有功,他老常言曰“體不精魄,難抵賦基”。
意思就是說呢,一個人如果連自個兒的身體都不好,那縱然是他天資再過聰慧,家境再過富有也是無用。
所以,我打小兒便在爺爺的鞭笞底下成長着,扎馬步,蹲四角,鐵板橋腰掌捧水,那樣苦兒那樣來,這才造就了我這小身板兒如此伶俐。
這天兒都變了,看來是趕不上劉三的熱鬧了。
我隨着人羣涌動着,打算跟隨着這些慌忙的人羣先離開這地頭兒後,立馬趕回家裡頭去,當作乖乖的在家看門而,可萬沒想到的是,我爺爺的那眼角兒可謂是蜂尾針,賊毒賊毒了!
他立馬就從人羣把我給揪了出來,一臉怒氣的從地上起身後,緊走了兩步便擡手揪住我的衣領,把我從人羣裡頭給拎了出來。
爺爺氣惱的鬍鬚聳動,搞不清是風吹的,還是被我給氣的,聲兒沉肅的對我說道:“不是讓你看門兒?”
“嘿!我這不,幫你把門兒給帶來了麼。”
我故作傻笑的擡手撓了幾下後腦勺,眼珠子麻利的轉悠了兩圈後,擡手就在地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門”字。
“你!”
爺爺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但此刻卻又發怒不得,這都全因鄉老說話了。
“七爺,小孩兒瞎鬧鬧,隨他去吧,您看,眼前的這事兒!”
我當然知道鄉老在爲難什麼的,如此詭異的變天,這眼見即來的雷風暴雨,如若還不重視的話,那他這鄉老就甭當了。
“門嵌星彩窗鑲金,五行匯聚納水精。”
我擡頭朝着四下瞅上兩眼兒,五根稚嫩的手指頭相互碰磕了兩下後,神神叨叨的就念上這麼一句出來。
而這兩句平蘊便是出自我唐家世代相傳的土工術。
我與爺爺本就兩人兒相依爲命,可以說,這世上爺爺除了我以外,便再沒有其他親人了,而我也如同爺爺一般,沒了他,我就成那麼一顆孤苗兒。
所以,我爺爺打小兒便讓我刻工習體術以外,那就是把他那一身的風水造詣教授給了我。
在爺爺看來,這是在他百年之後,我就能得了他的衣鉢,免得我在這個世上給餓死。
所以,你們別看我如今年紀小了那麼一點,但在風水等造詣上,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兒厚蘊的。
“好!七爺果然是教孫有賢德,這昭娃子才這麼個小小年紀便懂得風水,那長大之後還能了的?”
這鄉老明顯是個會說話的人兒,這話兒,我很喜歡聽,嘿!
我很是欣然的受了鄉老的這麼一句話兒,但可惜,我今天是來看熱鬧的,手上並未帶有羅盤指北針,使得我在接下來的表演上遜色了那麼幾分。
但無妨,人本爲天地之造物奇述,生來便受天地之福庇,腹納五行,胸懸八卦,頭頂雙肩更有三花陽火齊聚,乃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靈長者。
所以,我當即便以雙腳爲羅針,在地上畫上了那麼一個大大的圓圈,以地爲羅盤中心的海底,讓自己臨時成了一個人體羅盤,腳下邁着七星罡步,看似忽左忽右的同時,卻在暗中測量着地脈的流向。
可我這不測不平,一測心驚。
我只不過才邁出三步,可這心裡頭便翻涌起了驚濤駭浪,兩腿更是如同木樁一般,楞是邁不出分毫,哆嗦的在原地直打顫。
“慫,叫你瞎逞能?”
就在我腦袋昏昏欲要暈眩,時刻都有撲街倒地的時候,爺爺卻突兀的將腰間的旱菸杆兒掏出,直接用煙桿的銅頭將我衣領勾住後,猛地將我從海底裡頭給撈了出來。
就在爺爺把我拉出海底的瞬間,我只覺得自個兒如同水裡頭撈出來似得,渾身早已被汗水給浸頭,只能軟綿無力的趴在爺爺的懷裡。
可就在我趴在爺爺懷裡的時候,我順着他的臂彎縫隙,卻看到了爺爺身後的地面兒上裸露出幾根骸骨,但與尋仇的人骨不同,這些骨頭竟然色如硃砂,鮮豔異常。
更爲詭異的是,就在骸骨的邊兒上,那本是黃橙的泥土卻竟然如同鮮血一般,十分的嬌豔,在地面上翻涌個不停。
難道這就是爺爺說的“赤骨出土,血泥涌漿”?
“別看,慫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連破面文曲都敢以身衡量。”
爺爺見我都這樣兒趴在他懷裡還不老實,不由的氣惱擡手往我那粉嫩嫩的臀上一拍,又極爲寵溺的擡手遮住了我的雙眼。
但縱然是這樣,我的眼角還是瞄到了躺在一旁,被煞風吹開了遮屍布的劉三。
只見劉三的那張臉早已是變了模樣,毫無平日裡頭的那張橫肉臉,反而是臃腫異常,跟泡在水裡頭很久後撈出來似得。
更爲詭異的是,他的臉色竟然不是死白的那種,反而是一臉紫靛色,他的雙眼朝天怒瞪,似乎在爲自己怒述不平,就連他那往日裡垂於臉色的假笑都不見了,嘴巴微微張合之間,我似乎看到了他嘴裡噴出了一縷若有若無的黑氣。
“爺爺,他!”
我不由的張嘴驚呼,驚慌失措的想讓爺爺去注意劉三的異狀,因爲我看到了劉三竟然真的擡起他的右手,伸出他的右手食指對着漫天烏雲。
那,那模樣就像他在罵,而他罵的難道是,天!
“七爺,難道真要像你說的這樣,連夜讓永安府的人全部搬離?”
鄉老的語調都有些沮喪,他似乎從爺爺口中得到了答案,但這答案好像不是他想要的。
“這可是百來戶人家呀,這些人世代都在這屯子裡頭活着,你讓他們馬上搬離的話,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鄉老的言語響在我的耳畔,這一次,我知道了爺爺在說什麼,他竟然要全永安府的人都馬上撤走。
“如果他們不走,那就全部得!”
鄉老似乎不明白我爺爺在說什麼,不由的追問道:“什麼?”
爺爺很沉悶的回答出一個字:“死!”
一道厲雷劈破了黑壓壓的的烏雲,乍亮於天地之間,隨着而來的還有豆大的雨滴,雨,終於下了!
突如其來的天威終於瓦解了鄉老的心,但更令其驚懼到心神皆散的卻是我爺爺身後。
那個本該死絕,毫無生息的劉三。
雨簾垂掛於天地之間,將躺在地上的劉三淋個通透,但我卻突兀的發現他竟然從地上挺了起來,毫無聲息,充滿了詭異的從地上挺起。
我從未見過一個人竟然能像竹竿一般,腰身不彎,腳跟不曲的能夠從地上挺起來。
鄉老哆嗦的擡手指着我爺爺的身後,言語哆嗦的叫道:“劉 !”
但在這風聲雨聲交加的雨幕之中,我爺爺又豈能聽的清楚鄉老在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