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莊臣帶沈玉嘉等人入城後,自然邀請沈玉嘉到府上一趟,一盡地主之宜。
沈玉嘉有事想與董莊臣密談,自是欣然點頭應下。
一路到了董府,董莊臣立即安排下人準備酒菜,這才請沈玉嘉等人入廳坐下。
“戴大人,問一句不該問的,不知大人這一次來汴梁,所爲何事?”董莊臣開門見山的問道。
沈玉嘉倒是沒想到對方如此直接,想了片刻後,說道:“董員外應該知道,如今趙家堡的大軍即將要攻下汴梁水軍,這水軍一敗,汴梁將易主了,不知董員外要如何保存這份家業?”
聽到沈玉嘉輕描淡寫的便將話頭引到他身上,董莊臣雙眸半眯,沉思片刻回道:“或許這話說出來讓大人不滿,但是爲了保存董家的產業,就如這汴梁一般,汴梁是誰的,董家便是巴結誰!”
如此明目張膽的說出這番話,看來董莊臣的膽子就和他的生意一樣,一個字“大”。
“那戴某也不假惺惺的廢話了。”
沈玉嘉忽然說着,取出一物,交給董莊臣道:“此物董員外可成見過?”
董莊臣看到桌面上的木把手包裹的管狀物體,呆了呆,而後說了一句:“可容我拿起來一觀否?”
在得到沈玉嘉點頭允許後,董莊臣這纔拿起來,反覆看了片刻,才驚訝道:“這是……火槍?”
“沒錯,正是火槍!”沈玉嘉笑道。
沈玉嘉這把小火槍,是當初離開雍州給顏芷綺送子彈時,交於龐飛燕護身之用的,而這一次出門,龐飛燕便將此物又送回給沈玉嘉,並且告訴他,大雜院的王鐵匠,幫她做了另一把更加小巧精緻的,所以這把放在身上也沒用了,留着還天天被女兒惦記着。
“可是這東西,好像比董某看過的火槍更加小巧!”董莊臣意外道。
“難道董員外還沒看出什麼嗎?”沈玉嘉笑眯眯的問道。
董莊臣微驚,驚訝的看了一眼沈玉嘉等人後,放下火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但似乎他心中的震驚過於強大,拿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喝了一口茶後,還被嗆到了喉嚨,忍不住連連咳嗽起來。
“董員外無需驚慌,這一次我們前來,並非興師問罪!”沈玉嘉安慰道。
董莊臣聽到這話,心中的想法更加堅定了,火槍可是西齊的產物,就算有幾把流落到樑國,可在短短兩三年裡,樑國想要造出與西齊一樣的火槍,顯然還不可能,如此就更別提這種精緻的小火槍了!
而這樣也足以說明,沈玉嘉等人的身份顯然並非樑國官員這般簡單了!
“大人可否進一步說話?”董莊臣尷尬的放下茶杯輕笑道。
沈玉嘉點點頭,讓趙穆等人再次等候,便於董莊臣徑直走到內院。
董府的面積很大,下人也是極多,不過在董莊臣的書房附近,卻只有一個老僕,而等這名老僕也被董莊臣打發走後,偌大的書房院落裡外,就只剩下他們二人了。
“大人請坐。”
董莊臣讓沈玉嘉坐下,而自己卻沒有坐在一旁,而是站在抱拳道:“大人可是齊國人?”
“你也不是齊國人嗎?”沈玉嘉反問道。
董莊臣微一愣神,而後苦笑一聲,道:“是啊,我們都是齊國人!”
從沈玉嘉的話語裡,董莊臣聽出他真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而沈玉嘉同樣,聽出董莊臣對齊國還有一些舊情可在!畢竟樑國才建立幾年啊,天下都還沒平呢,曾經的許多齊國人,又怎會一下子全身心的成爲樑國人呢。
“其實在洛陽之前,我便與董員外有過一面之緣,只是恐怕董員外是記不得了!”沈玉嘉笑道。
“哦!何時的事情?”董莊臣意外道。
“當年也就是在這汴梁,董員外可記得,龍亭苑外,幾座酒席的情況?”
聽沈玉嘉這話,董莊臣微微一呆,細想片刻後,終於是恍然大悟的驚道:“你是……齊國大駙馬沈玉嘉!”
被一下子認出來,沈玉嘉倒是有些意外了。
董莊臣比沈玉嘉更意外,在驚了許久之後,才搖頭一嘆,道:“想不到,當初在龍亭苑,鬧了一出妻扛夫走戲劇的兩人,一個貴爲齊國天下兵馬大元帥,另一個這是今日有着多重身份的大駙馬,草民真是失禮了。”
當初董莊臣在龍亭苑看到沈玉嘉被顏芷綺扛走後,便詢問了不少人,結果才得知二人的身份,不過當時沈玉嘉的名聲並不好,即便是什麼封疆大使的兒子,可在當時的董莊臣看來,也不過是土豪之子罷了,相比於這等人,董莊臣更喜歡結交有一些墨水的窮秀才。
不過世事無絕對,連董莊臣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昔日的天水紈絝,現如今的身份低微,在西齊都是舉足輕重的,更有傳聞,西齊的火槍與望遠鏡,便是此人琢磨出來的產物,連同當初與董莊臣合作的陸紀元,都是此人的屬下。
“大人這次來汴梁,不單單是向董某表明身份的吧!”董莊臣詢問道。
沈玉嘉點點頭,也沒有隱瞞什麼,直接開口道:“這次來汴梁,我想借助董員外的力量,抵抗趙家堡的大軍!”
“什麼!”
一聽此言,董莊臣滿目驚異,連連搖頭道:“不可能,且不說我沒這能力,即便是有,也無法擋住趙家堡的五萬大軍啊!”
“趙家堡有五萬大軍!”沈玉嘉一聽這話,倒是真的愣了。
“沒錯,昔日趙家堡不過是一方地主,仗着祖祖輩輩開荒的土地,一步步擴大勢力,但再厲害,也不過是民間稍微強盛的家族而已,遠不如像大人這等官宦世家,可是在幾年前,趙家堡投靠西齊,得到西齊的幫助,在河內郡大勢擴展,招兵買馬,如今其實力之強,足有成爲一個小國的趨勢,若不是最近反出西齊,被西齊出手打壓了,否則再過幾年,召集十萬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不過話說回來,趙家堡爲何反出西齊,這倒是讓我等無法看得明白了。”
沈玉嘉聽董莊臣這些話,呆了呆,而後苦笑一聲,也不解釋什麼,心裡卻在思索,這趙家堡短短几年裡,竟然發展到了這等地步,看來不是趙家堡的人都是精英,那麼便是有高人輔佐了。
想到趙家堡的高人,沈玉嘉立即想到血狼衛他們口中的寧醜,此人聽說是足智多謀,算無遺漏,當初以萬人之力,力破康宏遠十萬水軍,並且還擒拿了水軍都督,康宏遠本人!由此可見這人的厲害了。
不過就憑河內郡這點地方,召集五萬之衆,顯然用了一些強硬手段,這等軍隊,漏洞極多,他寧醜再厲害,也不可能卻不填上,所以沈玉嘉只是微微一驚後,還是決定要與此人鬥上一鬥!
“董員外不想參與到這些爭鬥中,我也能理解,但是這亂世,三天兩頭換一個皇帝,董員外究竟要跟着世代走多久?若是這些皇帝好說也就罷了,但出來一個殺神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萬一他看不慣董員外的作爲,那董家也就到頭了!”
董莊臣聞言,只是苦笑一聲,道:“董某豈會不知這些,否則董某何必傾盡財力,去換的這個好名聲了!”
沈玉嘉一聽,暗道難怪啊,我說你們這些商人,平日裡摳門到了極點,而一等天下大亂,便是施粥贈衣的,看來都是圖的這個名聲,好讓朝廷無法拿他們開刀了,這也就是大商家與小商家的不同之處了,一些小商家就算換了皇帝,也面不改色的繼續做自己的生意,更有甚者,乾脆直接發國難財,希望一舉做到董莊臣這等大商家的行列中。
“董員外的想法我能理解,還不都是爲了在這亂世之中,保存家業,但是這等苦苦掙扎何時到頭啊!董員外也該是時候,選擇站隊了!”
沈玉嘉說這話時,董莊臣明顯看到對方目光寒芒一閃而過,他心中一凜,卻沒有馬上表態,而是苦澀道:“可容鄙人想一宿嗎?”
“只要在趙家堡攻來之前,董員外想想多久都不是問題。”
董莊臣可沒有被沈玉嘉這話而放寬心,人家趙家堡馬上就要打來了,你這話說出來等於沒說。
但是沈玉嘉的確也沒有在逼董莊臣,而是讓他在書房裡獨自一人考慮,沈玉嘉則是先一步離開,到了前廳,看着趙穆等人說道:“前門後門都給我盯緊了,若有一人離開,立即向我彙報!”
“是!”
賈祿和於耀當即便離開了,而趙穆則是留下來,聽沈玉嘉細細的吩咐一些事請後,這才老神在在的坐在廳中。
等酒菜配齊,董莊臣也出來了,但並沒有直接答應沈玉嘉,而是與他們二人用餐,不過發現少了兩人後,董莊臣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由暗暗苦笑一聲,招呼來管家,悄悄讓他吩咐下去,讓府中的人都老老實實待着,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許離開董府。
事情緊急,沈玉嘉可容不得半點馬虎,這與信不信任無怪,謹慎始終沒有錯,只要不要太謹慎了,否則很可能被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