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寒深果真讓石恆去那個租住的公寓收拾了他們的東西,打包到他一處他名下房子,東臨新居。
來到這個新的居住地後,宋言沒什麼異議聲,擺好物品就跟宋小源住了下來。
而剛收拾好東西,裴思愉的電話就過來了,告訴了宋言一個並不算意外的消息,“我看了些房子,但是不怎麼理想,理想的又價位太高……”
“不用找了。”拿着電話在牀沿邊坐下來,宋言淡淡道,“我已經找到地方了。”
“在哪?”
宋言將自己大致的情況告訴她,本來她還覺得這樣住進來有些不妥,哪知裴思愉嫌棄道,“你傻啦?有好房子給你住你還覺得不妥,偏偏要在外面撞得個頭破血流的,你最近腦子抽筋?”
“……”
宋言說不出什麼話,默默將電話掛斷。
之後,想了想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的狀況,宋言覺得自己恐怕不能安心踏實的上班,就打了電話到醫院去請假。
醫院的人很不錯,幾乎很多人都知道她的情況了,基於瞭解她,即便是出了那樣的醜聞,也沒什麼人拿異樣眼神看她,照顧到她的心情問題,大方同意了她的假期。
將一系列事情交代完畢,電話剛剛放下,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敲響了。
宋言擡頭看去,見門口站着的是一身筆直黑色西裝的傅寒深。
他波瀾不驚的眸看着她,“有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我現在要出去。”
宋言想了想,爾後站起身,踱步到他面前,“我想去趟超市。”
“嗯。”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應了一聲,隨後,轉身往外走去。
今天宋言沒讓宋小源去學校,幫他打了個電話請假,然後帶着他一起去了超市。
在就近的一處超市停下來,前面男人回頭,如深水古潭的眸子看向她,“我現在要去公司。”
知道他平日裡忙,宋言不敢耽擱他什麼,乖巧應道,“等會我們自己可以回去。”
傅寒深“嗯”了一聲,隨後從儲物櫃裡掏出一把鑰匙扔到她手中,“有什麼事打我電話,等下班後我過去。”
“不用。”宋言下意識的拒絕,“你事情多不用來看我們……”
她話還沒說完,一道冷入骨髓的眼神就掃了過來,立即讓她後面的話噤了住。
他說,“不管你現在在想什麼,但我是你房東,任何時候,有權監管你們。”
“……”
“另外,之前我說過的話,再好好仔細想想。”
宋言拉着宋小源下車後,他留下這麼兩句話就驅車離開了。
她不太明白,他說出想做宋小源後爸這種事情,他真的有好好考慮過嗎?
爲什麼,她只會覺得,那只是他隨口一時的衝動?
可衝動卻又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不管傅寒深內心究竟因爲喜歡宋小源所以纔想做宋小源的後爸,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宋言仍舊不多做感想。
自知之明這種東西她是有的,興許這個男人只是一時的興趣作祟,不過就是覺得他們這樣的處境比較新鮮,纔會如此照顧她們罷了。
但……爲何心底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感激?
在牽着宋小源在超市裡買東西時,宋言接到了之前負責她跟唐慕年離婚事件律師的電話。
律師在那頭告知她,“上次離婚協議書已經不能用了,如果您跟唐總依舊堅持離婚,恐怕還需要再籤一次離婚協議……”
聽聞這句話,宋言放下了手機,心頭倏爾揪緊,還要再籤一次離婚協議嗎?
扯扯脣,她笑了笑,笑容略顯落寞。
宋小源在旁邊見她接了個電話後突然定在原地不動,擡起閃晶晶的澄澈眸子,試探叫了一聲,“宋大言?”
回神,宋言低頭望着他,伸手碰了碰他的小臉,斂去落寞,眸光盡是溫柔,沒多說什麼。
驅車離開的傅寒深又一次的接到傅老太太的騷擾電話。
他戴上藍牙耳機後,電話那頭就灌來傅老太太氣憤地聲音,“你現在在哪?”
“去公司的路上。”
傅寒雙手掌控着方向盤,眉目淡淡,語氣波瀾不驚,跟傅老太太恨得咬牙切齒的聲音形成鮮明對比。
“你告訴我,你之前追的那個女孩子,是不是早已經結婚有過孩子了?!”
傅老太太的怒氣隔着電話也能叫人感知得到。
對於傅老太太會知道這件事,傅寒深絲毫不感到意外,大體不過就是石恆沒有管住自己的嘴,一不小心就說漏了什麼。
不過但看傅老太太這氣勢,應該對於宋言只是一個結過婚有過孩子之外,其餘包括這兩天報紙的事毫不知情。
否則,就他們家老太太的脾氣,早就該是此刻衝到他面前來了,也不會只是隔着電話朝他吼。
仍舊是一貫的風輕雲淡,他眸色深沉,不急不緩的應了一聲,“嗯。”
“混蛋啊你!”傅老太太握着電話氣得跳腳,“人家都結婚了有孩子了你還追人家?你還能更混蛋一點嗎?!”
“……”
“我不管,你現在馬上給我停止追求!做別人婚姻第三者這種事情,我堅決不會答應!更何況對方連孩子都有了!”傅老太太氣喘吁吁的吼道,“馬上跟人家的界線劃得遠遠的!不然我就真的跟你沒完!”
“……”
“還有,我今天幫你安排了你跟薛家小姐吃飯時間,如果想看到我明天躺在醫院裡的消息出現在報紙頭條上,你就儘管不來!”
“……”
傅老太太放了狠話,傅寒深沒應她,只是在她說完這最後一句後,掐斷了電話,雙手繼續掌控在方向盤上,不快不慢平穩地架勢着車子行駛在馬路上,漸漸涌入車流裡。
在超市裡買了些東西,結賬後,宋言把宋小源帶先在外面吃了些東西,再他回到東臨新居。
待到下午接近傍晚時,裴思愉有空過來,這才把宋小源放心交給她,而自己卻有事出去了。
既然那份離婚協議書不能用,那麼必然就需要再籤一份,想必律師也打電話通知過唐慕年。
她想,這一次,他應該會迫不及待的跟她撇清關係,再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糾糾結結。
再也沒有堅持的理由跟必要,現在,總算能乾脆放手了吧……
“慕年……唔啊……慕年……”
來到醫院的高護病房,宋言輕輕推開門扉的那一刻,身子倏然一僵,入耳的是女人嚶嚀跟男人的低喘聲,以及某種她不算陌生的交融聲。
從隱隱推開的一條門縫中望去,女上男下的姿勢,整個空間內蔓延着旖旎之色,讓宋言渾身彷彿被雷狠狠的劈中,一時間僵硬地杵在門口,大腦瞬間雪白一片。
渾身的血液彷彿是凝固了,她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遲鈍了很久,久到她不記得自己究竟在門口站了多長時間,待見到女人嬌喘吁吁的趴在男人性感結實的胸膛上時,她慢慢收回僵硬的手指。
扯了扯脣,轉身,離開……
釋放過後,男人俊美的臉龐上卻絲毫不見情潮,平靜得彷彿只是完成了一場再平淡不過的交易。
趴在他身上的柳卿卿休息夠了,終於是起身,擡眸間瞥見微微敞開的病房門,她臉色一紅,心底咯噔一聲,頓時慌不擇亂地看向他,“剛纔有人來過?”
唐慕年側頭,淡漠的眸凝視向門口,那裡卻早已空無一人,只聽他不帶情緒的聲音道,“不知道。”
就算來過,但也走了,所以沒什麼好在意的。
“怎麼?怕被人看到?”他又看向她,嘴角勾勒出調弄輕佻的笑意,“連在醫院並且自己動都敢來做,這個時候卻害羞了?”
柳卿卿臉頰羞赧,嬌嗔瞪了瞪他,“難道我就不能害羞了?”
“當然能,你害羞的樣子挺好看的。”他輕笑,絲毫不吝嗇誇讚她的美,“很清純,足夠讓每一個男人都動心。”
“那有讓你動心麼?”
“……”
他只是輕笑,看着她,卻並不多說什麼,眼神漸漸帶着她不太看得懂的深沉,睨着她彎彎的柳葉眉,一張隱隱有點某人影子的清純而古典的鵝蛋臉龐,心底卻像是缺失了一塊什麼東西,有一個黑洞吞噬了他的心臟。
柳卿卿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這麼盯着自己看,只覺得他的眼神有時看得她心裡跳得慌,就如同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禁不住在他眼神的注視下,心臟嘭嘭嘭的狂跳不止。
不敢再繼續對視他,她嬌笑着在他英俊的側臉上烙下一吻,“我去洗手間整理一會。”
“去吧。”他視線適時收回,嗓音有低沉的性感。
聽着洗手間內傳來的水聲,不久,放在旁邊的手機響了起。
他伸出手指拿過來接聽,那頭是高木的聲音,“唐總,因爲之前您跟少夫……跟宋小姐傳出的那些負面新聞,現在這兩天股票一直下跌,另外,原本計劃今天能批下來的城東土地的審覈,現在卻遲遲沒有下來……”
“我知道了,這些事情我會處理好。”
掛斷電話,唐慕年斂了下眼眸,所有的情緒跟心思,都被他很好的收斂起來,藏入心底深處。
從醫院裡出來,宋言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腦袋裡空空蕩蕩的,不知該想些什麼,渾身乏力,心底沉甸甸的,像是被一雙手揪住了心臟,沉悶得難以喘息。
心理有點抽痛的難受……
不知道走了多遠多久,天色暗沉一片,黑壓壓地像張巨大的網,將人籠罩在內,空中漸漸下起的毛毛雨,輕柔細小的雨水飄到她的臉上,有點微微的冷。
擡頭看向天空時,細小飄零的毛毛雨覆蓋了整片天空,也將五彩繽紛的路燈沾染了些許。
她覺得此刻的天空彷彿就是她的心情寫照,又黑又暗,心底充斥着一片片灰濛濛的細雨飄零,微冷微涼,叫人情不自禁的哆嗦。
她總以爲自己應該是早就習慣了唐慕年在外面有別的女人,她以爲這麼多年早就該是對於見到方纔那種畫面有了免疫力,可,然而當真正親眼看到時,原來心情並不如她想的那般輕鬆……
爲什麼在明知道要斷絕從此再無關係後,見到他跟別的女人糾纏旖旎的畫面,竟會覺得心如刀絞的痛?
對面西餐廳的大門前,驟然停下一輛黑色賓利。
車門打開,男人挺拔的身姿從後座中下來,他頎長而充滿穩重,身着一身筆直黑色西裝的偉岸身材,一下子吸引住了宋言的視線。
隨後,只見在他下車後,車內又有另一位穿着得體雅緻長裙的女人,也伸出一隻修長白嫩的腿,走了下來。
女人隨意的視線瞟過後面,然後回頭衝身邊高出一個頭的倨傲男人低頭說了句什麼,男人紳士點了下頭。
不久,女人自然地挽住他手臂,男人也沒有拒絕,兩人一同走入西餐廳內,而停在他們身後的車子,也適時離開……
將這一幕幕納入眼底,在宋言的眼裡,那男一女各自行爲舉止優雅得體,儘管看不清樣貌,她卻也能感知得到那個女人良好的教養。
是一對般配得讓人豔羨的人。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腳步像是生了根,扯扯脣,忽而淡淡的笑了。
昨天還信誓旦旦一臉認真跟她說,會做她丈夫會做她兒子繼父的男人,結果轉眼就跟別的女人親暱挽着手進入餐廳裡,那模樣怎麼看起來都像是在約會。
果然有時是她太天真了麼?
竟在傅寒深今天叫她好好再考慮時,她還曾真有過那麼一秒的猶豫,至少宋小源很喜歡他的這點,讓她不得不在意,而他卻表現出對宋小源的並不排斥,在今天之前,一切都好似那麼自然但卻又讓人覺得那裡不對。
現在,她想她終於是知道哪裡不對了,因爲,他們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忽然想知道,男人的承諾,多少錢值一斤?
分明知道不可能接受像她跟宋小源這樣問題的人,又何必一次次的表現出那麼多的挽留珍惜?何必一次次的假裝自己好似有多在意?
唐慕年是這樣,他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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