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出閣記 184 別吻和等待
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初二,傳說中龍擡頭的日子,康熙再度西行,親臨寧夏坐鎮指揮,大阿哥胤褆和三阿哥胤祉領兵出征,四阿哥胤禛隨駕同赴寧夏坐鎮。
因爲此次出京,康熙不止是指揮對戰葛爾丹的戰略部署,還要視察黃河上游、體恤民情農生。所以,坐鎮寧夏是最好的決策。
而胤禛遞交的黃河治理方案又是衆臣之中最爲突出兩眼的,故而,此行被康熙帶在了身邊,而不是像上次那樣領兵赴塞。其餘阿哥,皆留駐京內待命。太子胤礽照舊坐鎮紫禁城,行使監國之職,代康熙處理緊要朝務。
因爲考慮到三月十五是欽天監選出的五阿哥胤祺迎娶嫡福晉的大吉之日,臨行前承歡的宜妃滿眼的欲言又止,也讓康熙萌生了趕在這日之前返京回宮的計劃。不過,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親臨黃河上游後的所見所聞,讓康熙徹底遺忘了這個兒子的大婚,一心撲在了邊境區域的軍民生業上。此乃後話。
二月初二,寅時剛至,槿璽就下意識地醒了,眼未睜開,手先摸向身邊的鋪位。當指尖碰觸到胤禛溫暖的身軀時,她才彎彎脣角。
杏眸慢慢睜開,轉頭看向身側之人,卻不想,惺忪的眸子撞入一片含笑的幽黑眼瞳裡——胤禛正支手笑望着她呢。
“醒了?”他伸手撫過她柔嫩的臉頰,將覆於她臉側的秀髮撩至耳後,柔聲勸道:“還早,再多睡會兒吧。”
“不。上回睡過頭,沒送你出門……這回,人都醒了,你還讓我睡,說出去,還不讓大嫂她們笑掉大牙嘛!”槿璽睥了他一眼,嘴裡雖然如是說。心下卻是想親自替他着裝梳辮、準備早膳的。
出征塞上也好,巡視黃河也罷,她沒法陪同他遠赴異鄉,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他穿戴齊整、洗漱淨面後,端上熱騰騰的愛心早膳……再送他出門……
“理她們做什麼!”胤禛不以爲然。他從來就沒將槿璽和大福晉等嫂字輩並列在一起比較。槿璽就是槿璽,他唯一的妻子……至於幾個名義上的嫂子,成日與後宅幾個妾室上演爭風吃醋的戲碼,他是打心眼裡不喜槿璽和她們走近。
“她們客客氣氣地來找我聊天,我總不能將她們摒棄在外吧?俗語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她們還是你兄長的嫡福晉呢。”再說了,和她們偶爾互通有無一番。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至少能及時獲悉宮裡一些最新發生的八卦,免得她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胤禛輕笑着刮刮她的鼻尖,也順勢坐起身,”此次出征若是順利,大哥三哥也該封爵了。”
“咦?皇阿瑪向你透露的?那感情好啊!免得就你一人鶴立雞羣的,太招搖了!”
沒節日還好,若是遇上個大節小日。上門送禮的人實在太多了。雖然夫妻倆一直讓門房對外宣稱四貝勒府概不收禮,可總是有那麼多自作主張的小蝦米,擱下禮擔就跑。那速度,堪比後頭有人追着他討債一樣。
如今,聽胤禛一說這個小道消息,槿璽自然是舉雙手贊成。封爵的阿哥多了,自然就會分散那些個想走旁門左道的人的眼。身爲四貝勒福晉——管理府邸進出賬務的她,自然也樂得輕鬆咯。
胤禛聞言,啞然失笑。人家的福晉無不希望自己的爺越升越高,旁人則是越降越好,她倒好,巴不得所有的人都升官發財……她呀。真的是比自己還要期盼低調過日子呢……
思及此,胤禛摟過正在穿衣的槿璽,“吧唧”一口,在她臉上印下了重重一吻。
“怎麼了?”槿璽有些不解,剛還正兒八經地聊着天呢,轉眼又不正經了?
“爺親你還需要理由嗎?”胤禛挑挑眉。
“是。您最大!起來吧,再不起,當心大軍出發了,你還沒出門。”槿璽笑睨了他一眼,準備取蟒袍來伺候他穿上。卻被他拉住了,“我自己來。有了身子,別動不動都自己來。我不再的日子,就讓丫頭們近身伺候你起居。”
“好。都聽您的。”槿璽含笑應道。許是這回胤禛不是領兵對敵,她的心也沒上回那麼緊張。
隨行的包袱早就收拾好了,裡頭除了幾身換洗衣物,還有她近年來陸續調製成的各類藥丸,包括活血化瘀的、避毒解毒的、安神補氣的……只要是她現下的等級能調製出來的各類藥丸,只要是百草園的藥材能支持她夠用的…
…她都一分不浪費地全部做成丹丸分裝在幾十個小瓷瓶裡,讓他打包隨行。
“蘇培盛,爺的脾性你也是曉得的,萬事你多擔待着些。”槿璽伺候胤禛用完早膳,趁他進書房的當口,槿璽對這次要隨行伺候的蘇培盛吩咐道。
“福晉放心,奴才一定伺候好爺。”蘇培盛跪膝領命。
“這些藥材你收着。到了駐地後,先別忙着幹其他活,拿它煮水喝,每日一包,一包可以煮成三碗,你和貝勒爺一人一碗,皇阿瑪那裡,由爺決定送不送去。可以預防風寒,提高抵抗力。”槿璽說着,將裝了十數小包由冬蟲夏草、丹蔘、黨蔘、何首烏、金銀花、野參、黃芪、菟絲子、當歸、紅棗等諸多補氣藥材組成的藥包遞給蘇培盛,悉心叮囑道。
事實上,胤禛自從練了龍嘯經後,就不曾得過任何疾病,可蘇培盛和老康不同,寧夏的海拔不低,若是不加以注重,很有可能會因爲水土不服而患上傷風感冒。出門在外的,求取的不就是平安健康嗎?!
故而,槿璽纔有此考量。
另外,她還準備了一大包的乾貨,是遣人分別從荷葉山和小湯山基地選來的上好蘑菇、猴頭菇、草姑、黑木耳、銀耳、百合、紅棗、車養、蓮子、山藥……,既能添在菜餚裡當輔料,也能專門燉些甜品當點心,每日吃上一些,也能起到提高免疫力的作用。
“除了盡心盡力地伺候貝勒爺,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該吃吃,該喝喝,我備的這些份量,足夠你們吃上數個月,別怕不夠。出門在外,身體最要緊……”槿璽一一交給蘇培盛後,見胤禛從書房提着包袱出來了,就抓緊時間最後叮囑了幾句。
蘇培盛連連應下,心下早已感動不已。他從五歲那年被窮得叮噹響的老爹賣入宮裡至今,二十年來,也就在四貝勒府邸享受到身爲“人”的待遇。貝勒爺和福晉是真心對他好。他從初至貝勒爺身邊的第一日,就認定了,日後,無論形勢如何變化,他會始終如一地守在貝勒爺身邊,哪兒都不去……
…………
卯時正,槿璽倚在應惜閣的院門廊柱上,目送胤禛帶着蘇培盛離開。
春寒料峭的早春,還有寒冬的影子。故而,胤禛怎麼也不同意她送他出府的提議,只讓她送到這裡就好。
摸摸微腫的紅脣,她不由得眉眼含笑。雖然隔着他的麾裘,卻依然沒能避開衆人的面,他給了她一記有史以來最長的深吻——堪比世界紀錄的漫長吻別。直至兩人都幾乎要控制不住情慾的來襲,這才匆匆結束這記明知極爲羞人卻又在此時完全顧不得禮教的法式熱吻。“好好安胎,等我回來!”末了,他低啞地說道。
槿璽羞燙着臉頰忙不迭點頭。
幸好,周遭的丫鬟小廝全都避到了內堂,就連提着包袱的蘇培盛,也隔得老遠,背對着他們賞景,直至胤禛扶着她走入院內,這才叫了蘇培盛啓程。
槿璽摸摸還有些滾燙的雙頰,盯着逐漸遠去的背影,暗道了聲:珍重!這才提腳進了院子。
康熙三十六年恰好是閏年,有兩個三月,故而,徵得太后的同意後,五阿哥胤祺將自己的大婚吉日延到了閏三月的十五,以期西行遠征的大軍,特別是老康,能趕在這日之前安然歸來。
孰料,一行人盼過了三月,盼到了閏三月,日子一直行到閏三月中旬,胤祺的嫡福晉娶了,槿璽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遠征的大軍卻還遲遲未歸。
三月二十九日傍晚,槿璽不知何故,動了胎氣,等太醫趕到時,槿璽已經在邢嬤嬤及另兩位陪護待產的嬤嬤相助下早產了。幸而她平時有適當的運動,雖然早產,母子還算平安。只是,兒子小的像只小紅鼠,需要好好將養呢。
四貝勒福晉早產嫡子的消息剛一傳開,快馬加鞭從前線趕赴京城的侍衛,也帶來了令衆人大喜過望的捷報:葛爾丹衆叛親離,於閏三月十三猝死於自己營帳……
這下子,沉寂了好久的宮紫禁城徹底沸騰了。葛爾丹一死,意味着遠赴寧夏親自坐鎮的皇上也將回來了、駐守邊塞的八旗大軍也要拔營回京了……一連串的喜訊,讓宮裡宮外到處都洋溢着盛春的明媚……
正在自家府邸坐月子的槿璽也感慨萬千:胤禛那傢伙再不回來,女兒都能打醬油,兒子也能下地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