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常戴的一隻水滴型的耳環!”小七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
他的聲音不大,可是聽在墨白耳朵裡,就像是響起了一個炸雷,一下子把他劈懵了。
“什、什麼?這、這、這是她的耳環?你、你敢確定麼?”墨白一下子像打一雞血一樣跳了起來,一把從小七掌心中奪過珍珠,對着陽光仔細看了起來。
可是他看來看去,也沒看出來這珍珠是若水佩戴過的。
誠然,這顆珍珠果然不是尋常的珍珠,它比一般的珍珠要大而光滑,更不像一般的珍珠那樣圓,它呈一種水滴的形狀,在陽光的照射下,通體散發着一種淡淡的虹霓,它不是潤白色的,而是呈現出一種美麗的淡藍,拿在手裡,就像握着一顆淡藍色的眼淚。
墨白對金珠寶貝倒也有些研究,知道這種水滴形狀的珍珠可以說是極爲罕有,而更爲稀有的是它的顏色,他就從來沒見過淡藍色的珍珠,他唯一可以斷定的是,這顆珠子的確是價值不菲。
但價值不菲,也不代表會是她戴的。
墨白的印象裡,就沒想過她戴着這樣的一種耳環。
可是她平時戴的都是什麼耳環和首飾呢?
墨白想來想去,腦海裡始終是一片模糊。
他一向自詡爲過目不忘,辨物之微更是天下無雙,沒想到卻連她平時所戴的首飾都想不起來,說出去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明明不需要閉上眼睛,眼前都能清清楚楚地浮現出她的容貌,她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她的每個特有的小動作,俏皮而狡黠的壞笑,靈動烏黑的眼珠,甚至連她有多少根眼睫毛,他估計自己都能數出來。
可他卻對她穿的衣服、戴的首飾,在腦子裡沒有留下半點印象。
這簡直太奇怪了。
難道,這就是自己的盲點嗎?
墨白記得自己曾經在某本書上讀過關於盲點的記載,書裡面說,不論一個人的視力再好,記憶力再高,他也會在特殊的局部產生盲點,對在那個局部發生的一切都視而不見。
當時他曾經對這種理論嗤之以鼻,如今看來,自己的辨物之微也是存在着盲點的。
他沮喪地嘆了口氣,把手中的珍珠還給小七,又問道:“七兄,你真的確定,這是她一直戴着的?”
“我確定,因爲這顆珍珠,是我親手做了送給她的。這樣水滴形的藍色珠子,天下只有這一顆,唯一僅有的一顆!”小七一字一字地道。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珍珠上。
藍色的珠子泛着美麗的光華,就像是一滴眼淚。
這是他費盡了無窮的心力才找到的一顆舉世罕見的大東珠。
然後他親手將它做成了一隻耳環,送給了她。
原因,很簡單,說起來還帶着點瘋狂。
只是因爲她曾經給他講過一個故事,一個關於海的女兒的故事,那是一個美麗又淒涼的神話傳說。
海的女兒是一名美麗的人魚公主,一個偶然的機會,她救了遇難的王子並愛上了他,可王子並不知道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人魚公主爲了王子,喝下啞藥,將魚尾變出雙足,每天忍受着在刀尖上行走的疼痛,只爲了能夠每天看到王子的笑容。
直到有一天,王子要成親了,他要娶的新娘是另一個國家的公主,是王子以爲救了自己的恩人,王子熱烈而真誠地愛着自己的新娘。
人魚公主的心碎了,在王子和公主成親的那天晚上,她跳入了海里,化成了一堆泡沫。她唯一留下來的,是一顆晶瑩剔透的、淡藍色的眼淚。
故事說完的時候,她的眼角也流下了一顆晶瑩的淚,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藍。
就是因爲這個故事,和她流下的這滴眼淚,讓他近乎瘋狂的去尋找這樣一顆淡藍色的水滴形珍珠。
終於找到的時候,他欣喜若狂,做成了一枚獨一無二的耳環,送給了她。
這顆珍珠被他取名爲:人魚之淚。
她是不喜歡戴首飾的,平時挽發只是用一枚素簪,更是從來沒有戴過耳環等飾物。
收到這顆人魚之淚的時候,她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喜容滿面,而是默默無語地瞅了他好久好久,那醉人的眼光讓他覺得他所有的一切付出都值了。
自從戴上了這枚耳環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摘下來過。
小七知道,她還是不喜歡戴耳環,她不摘,只因爲這是他送的,她是那樣的珍視着她送他的每一樣東西。
可是現在,這枚她從來不曾離身的珍珠卻出現在了河裡的鵝卵石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天下間,還有第二顆和她的那顆一模一樣的人魚之淚嗎?
墨白聽了小七的話,低下頭,眉尖微蹙,默默地思索。
突然,他擡起頭來,雙眼閃亮,閃動着喜悅的光芒,叫道:“七兄,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他們是怎麼離開的了!你跟我來!”
他一躍而起,向着山洞的方向掠去。
小七想都不想地緊隨在他身後,心中陡然升起了一團希望。
墨白站在山洞前面,看着兀自餘燼嫋嫋的火堆,臉上露出厭惡和痛恨之色。
那魔鬼之足的藥效還未完全燒盡,他只聞了幾下,就覺得頭腦中微微一沉,連忙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聞。
他仰起臉來,看向上方。
頭頂上面,是一棵根深茂密的大樹枝幹,正好從山洞的上方橫斜而過,就像是一根巨人的手臂,離地面約有一丈多高。
墨白足尖點地,輕飄飄地躍上了那根枝幹,輕功之佳,就連小七看在眼裡,都不由佩服。
小七也跟着一躍而上,落在墨白的身邊。
墨白低下頭,在那根足有海碗粗細的樹枝上瞧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
“七兄,你瞧瞧,這是什麼?”他指着樹幹上幾個深深的小孔,看上去印跡很是新鮮,像是剛剛磨破樹皮不久。
“這是……”小七蹲了下來,用手摩挲着孔洞,眼睛一亮,“這是飛爪百鍊索!哦,我明白了,那人根本沒有踏雪無痕的輕功,他之所以來去無影蹤,沒有在地上留下半個足印,原來是爲此!”
“不錯!此人用的就是飛爪百鍊索,他是從空中飛行來去,從山洞中擄人,然後帶着人上了大樹,從空中離開,然後……”
墨白指着前方不遠處的那道溪流,“他在那裡準備了一隻獨木舟,順河而下,正是因爲他是由水路離開,所以她的耳環纔會掉落在河中,所以咱們尋遍了這方圓左右,都找不到半點線索。我真是疏忽大意,只知道在地面尋找蹤跡,卻忘了大樹和河流!”
他懊悔得連連跺腳,只震得大樹的枝幹好一陣搖晃,葉落紛紛。
“順河而下?你的意思是,咱們只要順着這道山溪,就可以找到擄走若水的那人?”小七的聲音微微顫抖,右手緊緊攥成了拳。
終於,終於有了她的一點消息!
蒙在眼前的層層迷霧,終於一點點拔開,看到了一線希望的曙光。
“是,有可能!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也做一隻那樣的獨木舟,沿溪順流下去,說不定會發現什麼更加有用的線索。”
墨白舉目四望,在河流旁邊選定了一棵大樹,粗大的樹幹足有兩人合圍才能抱得過來。
“七兄,咱們就用它做舟如何?”
“好!”小七更不打話,躍下地來,走到那棵大樹旁邊,打量了幾眼,然後深吸一口氣,雙掌平平推出,猛一發力,擊在那樹幹的底部。
只聽得“咯嚓咯嚓”響聲不絕,粗大的樹幹緩緩傾倒,終於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七兄,你的功力進境,真是一日千里啊!”墨白見狀,嘴上讚歎,心中卻迷惑不解。
他和小七交手已經不只一次。
兩人最初交手的時候,他只出了七分功力,就已經穩佔上風,當時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對方的腦袋早就被他摘了下來。
雖然他承認,小七可以算得上是他交過手中的頂尖高手,他卻並不如何在意。
因爲二人年紀相若,可是他的功力卻要比對方更深更醇厚,這絕非是三年五載之功就能趕得上來的。
可是事後,二人又一再的動手,雖然小七每次都落於下風,可是墨白卻感到,自己勝的越來越是吃力,有時候竟然用了九分的功力,才能略佔上風。
他不由暗自心驚,照這樣的速度發展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會不是這個太子殿下的對手了。
他要強好勝,不甘居於人後,尤其是對於小七,他始終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心理優勢。
這時見對方和自己的差距越來越近,他生恐被對方追上,平時雖然一副懶散悠閒的模樣,可是暗中他卻練功甚勤,就算是在九陽山上之前,他也從來沒有如此勤奮過。
努力自會得到回報。
他的一番辛苦沒有白費,這段時間以來,他功力大進,自覺武功較之下山之前整整向上邁了一大步。
這一大步,以前他可能需要最少用三年的時間才能完成,可是他卻僅用了數月的功夫,就一蹴而就,這樣的進境,他相信同門之中,除他之外再也無人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