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袍加身,一頭緞般的烏髮用玉冠束起,眉眼用青黛勾勒,少了女子的溫潤,多了凌厲氣勢。
莫離輕撫衣襟處的鸞鳥暗紋,心中的安穩是數月來都不曾有過的,她離復仇又近了一步。
白蘇與白梨笑得璀璨,這些日子她們沒少被拈酸吃醋的宮妃們排擠,一個個都稱安榮華縱然得寵,也不過是個低位嬪妃。
但如今她們就跟着主子揚眉吐氣了,女官之首便是女大夫,和丞相一般皆是正一品的官職。
不僅在皇帝未立後時統領後宮六司,更能與男子一般上朝,參與國事,待今日冊封典禮之後,國庫都交由她們的主子管理。
“主子,往後宮裡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定然是不敢再在背後說上主子的壞話了。”白蘇笑眯眯的幫莫離在腰際繫上香囊。
莫離笑而不言,面上波瀾不驚,但眼中卻暗流涌動,她想要的不止是這些,她要幫着葉凜風,將白珺洺耗費多年才統建成的虎狼之師收入囊中。
他奪了她親人的性命,奪了她原有的順遂安寧,就要一樣一樣的償還。
莫離戴上玳瑁護甲,緩步而出,正殿內,葉凜風正等候着她。
“臣,參見皇上。”
不待莫離起身,葉凜風便急急迎來,將莫離扶起,“不必多禮,到時辰去太和殿了。”
莫離淺笑着掙脫葉凜風的雙手,“皇上,你和臣一道前往,怕是會引出不少針對臣的流言蜚語。”
葉凜風猶豫再三後點頭,依依不捨的望了莫離一眼,“既然如此,你便自行坐了轎攆前去。”
語罷,葉凜風輕撫莫離面頰,在她脣上落下一吻才匆匆離去。
莫離指尖輕輕落在脣上,上面似乎還殘留着葉凜風的氣息,她用手指重重擦過雙脣,“轎攆可準備好了?”
白蘇點頭,恭敬扶着莫離往殿外走去。
太和殿。
楚王一派的官員今日幾乎是人人稱病不來,葉凜風也樂得不見這些老頑固,所以太和殿內全是中立派或支持葉凜風的官員。
衆人相談甚歡,配上冊封典禮時華麗又喜慶的裝飾,太和殿也是其樂融融。
莫離款款而入,擡眼便見徐雯音正坐在葉凜風左側,笑靨如花的與葉凜風說話。
“這不是安榮華嗎,怎麼穿了女大夫的衣袍啊。”莫離正落座於葉凜風右側,葉蕙珏便端着酒盞行至莫離面前。
葉蕙珏的雙頰微紅,周身縈繞着淡淡的酒氣,伸手就掐住了莫離的下巴。
莫離餘光瞥見葉凜風正安坐在龍椅上,視若無睹般的品茶,心下便懂了。
葉凜風是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在身居高位之時,和葉蕙珏較量一二。
莫離猛地拍開葉蕙珏的手,目光冷冽的盯向立在葉蕙珏身後的嬤嬤,“蕙珏郡主醉酒了,還不帶你們主子去醒酒。”
聞言,葉蕙珏笑得開懷,目光中卻顯露殺機,“莫清漪你好大的膽子!”
語罷便上前拽住莫離的衣襟,渾然不顧衆人皆看着她的醜態,如潑婦般大吵大鬧。
莫離警覺的瞥了一眼徐雯音,葉蕙珏的突然發難似乎和她脫不開關係,因爲莫離在徐雯音眼中看見了興奮和期待。
她在期待什麼?
莫離下意識往後退兩步,離葉蕙珏遠了近一尺,徐雯音在期待她和葉蕙珏鬧起來,還是葉蕙珏這幅模樣下隱藏着什麼計謀。
見莫離警惕後退,葉蕙珏眼中閃過寒意,清明的目光哪裡有醉酒的模樣。
“啊!”
尖銳的驚叫聲劃破了殿內的喧鬧,衆人皆望向葉蕙珏所在之處。
只見一道暗紅身影從上首的位置滾落,邊角凌厲的白玉臺階將昂貴的綢緞劃破。
葉蕙珏的親信嬤嬤慌亂的將她扶起,其中一個生得就凶神惡煞的直接伸手指向莫離,語氣不善。
“安榮華,你好大的膽子!”
話音剛落,衆人都未緩過神來,就見太后緩步踏入殿內,一見葉蕙珏那狼狽模樣,當即就捂着心口由莊嬤嬤攙扶到了葉蕙珏身旁。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怎麼照顧郡主的!”太后一臉心疼的撫了撫葉蕙珏的臉頰。
周遭的嬤嬤們趕緊跪地,“回太后娘娘的話,郡主本是和安榮華敘舊,不曾想與安榮華爭執,就,就被安榮華失手推下……”
那幾個嬤嬤故作害怕的朝莫離所在的位置看了幾眼,用瑟縮的姿態證明立在上首的安榮華就是這般兇惡之人。
班凝箬扯了扯自己父親的衣袖,示意定遠侯爺替莫離說話,卻換來定遠侯爺用眼神制止。
見自己父親不敢直接頂撞太后,班凝箬咬咬牙,笑着開口,“太后娘娘息怒,這些婆婦興許是看走了眼呢……”
話未說完,定遠侯爺便厲聲呵斥,“放肆,此事怎輪得上你插嘴!”
葉凜風坐在上首,微垂着眼眸,掃視在下方議論紛紛的衆人。這件事有些蹊蹺,剛剛莫離並未靠近,葉蕙珏摔落,怕是她自己所爲……
不待葉凜風多想,欽天監便來了官員,湊在葉凜風身旁,小聲道,“皇上,吉時就要到了,若是過了今日,下一個吉日就要數月後。”
葉凜風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桃花眼中蘊着冷冽,“冊封典禮按時開始。”
那官員小心瞥了一眼滿面怒容的太后,猶豫道,“可現在……”
“朕說了,按時開始!”語罷,葉凜風起身,快步走下臺階,行至太后身旁。
“母后,今日一事暫且放放,畢竟蕙珏郡主當時醉酒,所以滾落的緣由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葉凜風笑容淺淺,心中卻知,能讓葉蕙珏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丟人現眼,極有可能是太后用來拖延冊封典禮的方法。
“安榮華,你就先跟太后請罪,待冊封你爲女大夫的典禮完畢,你再去蓬萊殿向太后說明緣由啊。”
徐雯音面露擔憂,輕聲朝莫離說着,但這聲音卻讓不遠處的太后等人聽得一清二楚。
莫離淡淡瞥了徐雯音一眼,她一直等着看徐雯音今日到底要做什麼,原來是等到這種時候擺上一道。
“臣有罪,在蕙珏郡主醉酒之際雖讓嬤嬤們帶郡主醒酒,卻沒有再三敦促,以至於蕙珏郡主腳步不穩,摔下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