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沒有辦法。 ”鳳傾城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訴盡了無奈，敲在初塵先生的心上，眼見這個堅強的女子如此脆弱，初塵先生的心都被揪住了。
“你是在這件事上唯一能幫我的人，”鳳傾城美眸望向初塵先生，“而我，願意爲希兒做任何事。”
“任何事？”初塵先生不太明白鳳傾城言語中的深意。
鳳傾城站在他面前，擡手輕輕覆上他的眉眼鼻翼薄脣……
初塵先生明顯身形一怔，僵在原地，“傾城，你……做什麼？”
“我說的任何事，包括你想要的。”鳳傾城眸中流光閃動，“你不是想娶我麼？”
“你說什麼？”初塵先生震驚地傾城，他不相信這話出自她的口中。
“在靈域，你想娶憐兒，在青蕪城，你想娶我，”鳳傾城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麼現在呢？你不想了嗎？”
初塵先生難以置信，他蹙眉打量着鳳傾城，片刻之後推開了她的手，搖頭道，“上次不過是爲了試探慕千恩的權宜之計，這次你又何苦，明知道他不爲所動，何必再次試探呢？”
“你覺得我嫁給你，只有試探嗎？”鳳傾城嘴角彎起，“如果我說，我爲了希兒呢？”
初塵先生不語。
“你有能力帶我遠走高飛，不理世事，同樣，我相信你也可以帶走希兒，”鳳傾城美眸中騰起一絲希望，“只要你護希兒周全，我嫁你。”
“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初塵先生眸色微沉，“還是說對你而言我不過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我正是在問你的意見。”鳳傾城不動聲色，“你若願意，你我成親，你替我以命護希兒，你若不願意，我的事你便可以從此不再理會，怎麼樣？”
初塵先生垂眸，片刻後欺身上前，“鳳傾城，你確定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當然。”
“那你也知道……”初塵先生擡首，面上恢復如常波瀾不驚，“嫁給我，意味着什麼？”
鳳傾城遲疑了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好，”初塵先生薄脣微抿，“明日你我成親，你對聖君動手前我帶希兒走。”說罷轉身拂袖而去，周身上下盡是憤怒。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鳳傾城跌坐在椅子上，眼底閃過悲哀。
“小姐……”就在此時，殿外傳來蘇瑾生的聲音，他原是奉了雲天長老之命來多陪陪鳳傾城，卻不曾想聽到了鳳傾城跟初塵先生說的話。
“瑾生！”鳳傾城心下一驚，“你……何時來的？”
“我都聽到了。”蘇瑾生邁步進來，一臉心疼地傾城，“小姐何苦如此？就算是慕王爺不能再變回以前，也不應該如此作踐自己。”
“瑾生，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嗎？”鳳傾城神情嚴肅地叮囑他。
“可是小姐，你覺得如果城主他老人家知道了，會同意你這麼做嗎？”蘇瑾生苦口婆心，“我知道你爲了希兒好，但這並不是最好的辦法。”
“但這是唯一的辦法。”鳳傾城頓了頓，“而且，我在賭……”
翌日，鳳傾城打發了鬼鬼他們，自己隨便找了個理由來到靈池後的竹屋，初塵先生早就等候在那兒。
“你想清楚了？”聽到她來，初塵先生轉身，面若冰霜。
“是，”鳳傾城邁步上前，“不然，也不會獨自前來。”
“那便服了這丹藥。”初塵先生擡手，掌心靜靜躺着一顆幽綠的藥丸。
只是一聞鳳傾城便知道這丹藥是做什麼用的，她秀眉輕蹙，“你不信我？”
“信與不信並不重要，”初塵先生冷冷地開口，“只是服食了這丹藥，你必然需要人解毒。”
“這就是你說的嫁給你意味着什麼？”鳳傾城深吸了一口氣，“我以爲你會用什麼正大光明的手段，至少霸王硬上弓也不會太卑劣，只是用毒藥讓我屈服，未免……”
“這不是屈服，而且，我也告訴了你這毒藥的作用。”初塵先生打斷了她的話，“現在你後悔還來得及。”
鳳傾城咬住嘴脣，心中遲疑了片刻，可是，只要想到希兒喚着“孃親親”的小臉兒，她怎麼都狠不下心來讓希兒犯險，想到這兒鳳傾城毫不遲疑從初塵先生掌間拿走藥丸吞了下去，“現在，你滿意了？”
“鳳傾城，你簡直是瘋了。”初塵先生靜默而立，盯着她的臉，“我以爲聰明如你，永遠都有辦法面對一切，卻想不到你會用這種方式。”
“爲人父母，爲了自己的孩子什麼都願意做，死都不怕，你覺得我還會怕什麼？況且……”鳳傾城微微仰頭，強迫自己掩去難過的情緒，“況且他已經死了。”
初塵先生盯着她久，最終點了點頭，“隨我來，至少儀式是要有的。”
進了竹屋，鳳傾城發現這兒已經換上了紅色帳幔，輕盈地漂浮在空蕩蕩的屋內，絲毫沒有添加任何喜慶之氣，反而讓人心中憑空生出幾分淒涼。
初塵先生將桌上的紅燭點燃，掃了她一眼，不過鳳傾城並沒有絲毫的退縮，徑直對上了他的眼。
“換了喜服吧。”初塵先生擡手一指，一旁擺放着一套紅色的長裙，鳳傾城見過，在北荒國青蕪城的時候，再度喜服，她苦澀一笑，“想不到最終殊途同歸。”
初塵先生退出屋子，鳳傾城緩緩閉上眼，輕聲道，“千恩，對不起，我這麼做都是爲了希兒……”
“鬼鬼！”
“拂風！”
蘇瑾生急急地四處尋找，他想了一晚上始終覺得不妥，可是今早卻發現鳳傾城包括鬼鬼他們都不見了，他心下一緊難道鳳傾城真的要去嫁給初塵先生？！
“靈域何時容得你在這裡大呼小叫？”突然，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
蘇瑾生擡頭就對上一襲紅色斗篷的滅魔，他下意識退後了幾步，滅魔冷冷一笑，“怎麼，沒有她的保護，你就噤若寒蟬了嗎？”
聽滅魔提到鳳傾城，蘇瑾生的心中更加着急，面上也流露出憂色。
滅魔略一遲疑，逼身至蘇瑾生身前，“她怎麼了？”
“你……你怎麼知道？”蘇瑾生愣住，自己分明什麼都沒說過，但片刻之後他便意識到滅魔的真實身份，他想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實在是易如反掌。
“她在哪兒？”
“我不知道。”蘇瑾生有些意外，他剛剛察覺到滅魔的聽到鳳傾城要嫁給初塵先生，聲音中明顯多了幾分焦急。
“該死！”滅魔暗暗咒罵了句，瞬間消失在原地。
蘇瑾生愈發狐疑，不過眼下也容不得他在想這麼多，轉身立刻尋找鬼鬼他們去了……
“進來吧。”鳳傾城換好喜服，打開了屋門。
初塵先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卻難掩那一抹哀色，多少次他夢想着心愛之人穿着這喜服與自己共結連理，即便是青蕪城那次他都會偶爾夢迴憶起，貪戀那虛無的一刻，只是眼下他卻絲毫沒有心願達成的喜悅，因爲他知道鳳傾城做這一切不過是爲了讓自己心甘情願地保護她和慕千恩的兒子！
“拜天地吧。”鳳傾城不想多做耽擱，她怕遲則生變，萬一鬼鬼回來這件事就沒機會了。
“好。”初塵先生咬了咬牙。
鳳傾城站在他身側，率先俯身朝着桌上燃着的一對紅燭行禮，她彎下了腰初塵先生卻未動，“嗯？”
鳳傾城秀眉輕蹙，初塵先生眼底閃過冰冷，既然她都願意自己又何必介意，哪怕是虛假的，只要是她，自己都要！想到這兒他配合鳳傾城一同俯身行禮。
“沒有高堂，就免了。”鳳傾城一擺手，“夫妻對拜吧。”
這次，初塵先生毫不猶疑，俯身，行禮，禮成。
“你我現在既已行了禮，你就要履行承諾，替我保護希兒。”鳳傾城冷聲說道。
“你我的交易怕並不是這麼簡單吧？”初塵先生抓住她的手腕，“別忘了我的條件。”
鳳傾城輕吸了一口氣，掙開他的手，緩緩除去了喜袍的外衫，“我鳳傾城，說話算話。”
她的呼吸略有些急促，顯然之前的毒藥開始發作，初塵先生站在她面前，撫摸着她的臉，“我不會同情你，你自己選擇護他，我便當你是憐兒又如何？”
“隨你。”鳳傾城咬了咬牙。
“好，好。”初塵先生連連說了兩個好字，隱去眼底的哀傷，大手一扯鳳傾城喜服的領口，他俯身狠狠地在吻在鳳傾城瑩白的脖頸之上。
鳳傾城只是悶哼了一聲，卻依然不動，直直地站在那兒，承受着他狂風般的吻和憤怒的情緒。
“爲什麼……”初塵先生的臉埋在她的頸間，卻忽然停止了動作，“爲什麼明明可以不理會，可我卻不忍傷心？”
鳳傾城臉上的神色總算放鬆了些，她賭贏了，如果初塵先生真的得了自己的身子，她寧可死，但是她知道初塵先生不會這麼做，爲了希兒她只能出此下策。
“爲什麼你可以這麼狠心？”初塵先生擡頭，單手托起鳳傾城的臉，“傾城，我好恨你，卻獨獨做不出傷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