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親自迎了秦心顏進自己的宮殿,賢妃方嘆了口氣,揉着太陽穴道對身邊宮女道:“本宮突然覺得有些頭痛,你去偏殿的匣子裡,拿藥來。”
那宮女明白她的意思,不多言便悄然退了下去,賢妃看着秦心顏,低聲道:“太后的身體有些愈發的不好了起來,我有些擔心……”
她的擔心不無道理,對皇帝而言,最有影響力的莫過於太后與先皇后了,能不能扳倒昭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總歸還是太后娘娘,更何況,太后娘娘是個極好的老奶奶,她是前世爲數不多的給過自己溫暖的人,雖然秦心顏也清楚,倘若命運的齒輪不改變軌跡,最晚明年,太后娘娘的陽壽也是會……
所以,扳倒昭和,要早作計劃。
秦心顏對着賢妃招了招手,示意她湊近些,然後開始講述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這樣,確定能行?”不多時,賢妃開口問道:“現在的時機,是否並不妥當?”
“時機這種東西,可不是等待就能自己送上門的,而過幾日就是先皇后的祭日,秦無惑,是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出來的,不管是前廷還是後宮,是一定會蹦出幾個以孝之名,而來勸咱們的陛下,寬恕秦無惑的人。”秦心顏冷笑。
賢妃倒吸一口涼氣,詫異道:“幾日後?這麼快?”她隱然擔憂道:“這,這怕是來不及的吧……”
秦心顏笑了笑,隨意地撥開了旁邊的一隻金橘,吃了一瓣兒,道:“來得及,怎麼會來不及呢?宮中的人手,你早已佈置好了。須知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現在你不加把火,等別人緩過神兒,來對付你,就太晚了。”
賢妃微微失神,口氣也不自覺軟了下來:“秦心顏,我真是有點怕——”
秦心顏嘆了口氣,道:“娘娘,你正值妙齡,又有小公主,該爲自己打算纔是……”
賢妃不由一愣,秦心顏說的正在理,她的大仇未報,而昭雅卻是個公主,公主的婚事,雖然還是由皇上定的,但是母妃如果足夠強大,是可以適當干涉一二的。而有一日若是自己倒下了,那昭雅一個人,在這深宮之中,她得不到庇佑,要如何呢……
賢妃咬了咬牙。
秦心顏的手輕輕搭在賢妃纖白的手上,低低道:“你不是心狠,不過是爲自己打算而已。”她語氣一凜,旋即沉聲道,“今天就是最好的機會,稍縱即逝,你要好好想清楚。”
賢妃聽得秦心顏語氣沉穩,心下也稍稍安定,忙道:“我當初進宮的時候,便吃了不少的虧,因爲不聽你的勸告差點流產,
差點就沒有了昭雅,之後又是你救回了昭雅,還將我宮內的避孕香物給揪了出來。若非我不聽你的勸告,擅自做主,今日早就已經大仇得報了,又何至於現在還在擔憂、還在爲昭雅謀劃,但是,不管怎麼說,我有今天,全部都是因爲有你幫襯着我。我早已決定將你的話當做聖旨,如今也是一樣!既然秦心顏你敢說,那我就敢做!”
秦心顏的目光,在她臉上輕輕一轉,見她的眼神慢慢變得堅定,不覺道:“秦無惑倒下,安若素可就失去了最好的擋箭牌,如果能借此機會,將秦無惑的勢力連根拔起,那麼安若素的羽翼就斷了,這將是最好的收成。”
賢妃旋即會意,本擎着茶盞的手僵硬了一下,隨即,就跟沒什麼事似的繼續細細抿了一口:“你的意思是說,要藉機會將這把火燒到安若素的身上?”
秦心顏微笑,只是沉靜道:“對,燒得越旺越好,這兩個人倒了,張家,那就是一隻被扒光了毛的鳥,任你想燉想炸,都隨你心意。”
“嗯。”賢妃點頭。
………………
晌午,皇帝正在午睡。這一個月來,他身體越漸瘦削,精力也慢慢變得不濟,平日裡都是靠白馬寺的聖僧給的金丹在維持着精神,偶爾寵幸一下妃子,也都是去柳貴妃的宮中。這兩日,連千嬌百媚的柳貴妃也無法提起他的興趣,所以,他多是一人獨自休息。偶爾,會讓同樣嬌媚的許美人來幫他解決一下生理問題。
突然,半夢半醒中,他看到外頭一片喧譁,不由披衣起身,高聲問道:“寧玉,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首席太監寧玉匆匆趕來,稟道:“陛下,是太后娘娘的寢宮走水,現在侍衛們正在救火,您放心,奴才在外面給您護駕呢,絕不會讓人打擾您。”
皇帝心中一驚,母后的宮中怎麼會突然走水呢?慌忙翻身下牀,就要穿鞋往外衝,一邊問道:“母后呢?可安好嗎?”
寧玉連忙回答道:“是的,安好,幸虧和惠郡主身手敏捷,太后娘娘已然安全接了出來。”他看了一眼皇帝的臉色,想到剛纔得到的回稟,面色不安地道,“只是……原本這幾日都在仁壽宮侍疾的逸王殿下,卻沒能找到。”
一國皇子在皇帝的後宮憑空消失,這件事傳出去,簡直是貽笑大方!
看剛纔太后娘娘懵懂的臉色,分明也是不知道此事!
皇帝把臉色微微一沉:“什麼叫沒找到,朕不是讓秦無惑去侍疾的嗎?他這小子,這時候跑到哪裡去了?!”
寧玉有些神色不安,偷眼望去,卻是不敢說話,皇帝微怒,問道:“怎麼了,爲什麼不說話!”
寧玉冷汗淋淋地道:“奴才也不知道,不過剛纔經過盤查,說是,有人瞧見逸王殿下帶着兩個貼身的侍從,去了——”說到這裡,他整個人都已經是戰戰兢兢的了。
皇帝彷彿
一頭冷水從上澆到下,淋了一身,冷冷開口道:“秦無惑去了哪裡?!”
寧玉完全都不敢說話,連連在地上叩頭道:“逸王……逸王殿下……奴才也不敢妄自議論啊!請陛下不要過於煩惱,以免傷了身體。”
看寧玉這樣子,皇帝也知道秦無惑肯定不是去做什麼好事情,心頭的怒火熊熊燃燒,冷冷道:“好了,立刻派人將整個後宮全部封鎖起來,然後讓御醫們都統統去仁壽宮,若是母后有一絲一毫的損傷,朕讓他們全部放下硃砂帽走人!還有,寧玉,你給朕帶人,一間宮殿、一間宮殿地搜查,朕要看看,青天白日裡,這個畜生敢做什麼!”
他的聲音其實也並不大,卻是那樣的清清楚楚,眉宇間神色宛如出了鞘的刀劍。
“是,陛下。”寧玉慌忙領旨而去,想也知道,逸王此次能夠提前被放出來,就已經是陛下所做的讓步了,可逸王殿下他卻這麼的不惜福,惹怒天威,這次只怕……
哎,寧玉搖了搖頭。
很快,便再宮內一間一間搜查起來,等到了柳貴妃的儲秀宮中,看到柳貴妃和賢妃兩人都好好的坐着,桌子上放着好吃的點心與南疆進貢的新鮮水果,好生和諧,竟莫名的不想讓人去打擾……
寧玉小心的走入殿內,輕聲道:“柳貴妃娘娘,奴才奉陛下的命令,到各位娘娘的宮中搜查,還請娘娘行個方便。”
柳貴妃自貴妃椅背上稍一欠身,眉尖微蹙,問:“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寧玉當着衆人的面,恭敬道:“陛下聽說太后娘娘的宮中走水,心中不放心,只是讓奴才仔細將各個宮中看一遍,希望不要再引起這樣的禍事。”
柳貴妃望住賢妃,脣際凝出薄薄笑意,答:“本宮這邊自然是很小心的,你若是不放心,便仔細搜查一番吧。賢妃妹妹那裡,可有異常?”
“臣妾不知,還勞煩寧公公親自去跑一趟呢。”賢妃裝作不安的模樣,道。
寧玉擡起眼角,撇了那一旁坐着的賢妃娘娘,只見宮內的菱形窗亦折着射入外面的陽光,順着賢妃那黛色的青絲流淌,流過她那雪白的肌膚,別有一番曲折動人的美態。察覺到寧玉的視線,她不置可否地笑着,閒散地坐着,半個身子斜倚着靠背,微微擡起下顎,從眯起的細密睫毛間看向他,寧玉一顫,忙低下頭去:“是,奴才定當爲娘娘您效勞。”
寧玉帶着人,裝腔作勢、走馬觀花地搜查了一遍,回頭正要向兩位娘娘告辭,卻聽見賢妃正在同柳貴妃悄悄耳語什麼,引得柳貴妃一下子笑不可遏,髻上的那支金步搖銜的一串足金流蘇,隨着她的笑聲,輕微地晃動。美人就是美人,笑起來就更加的動人心魄。寧玉縱使是個太監,也不自覺迷了眼。
見寧玉望過來,柳貴妃的神色變的極快,似嗔非嗔眯起了眼,淡淡道:“不知,公公搜到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