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康熙正皺着眉頭看着奏章,聽到樑九功報說七阿哥大病已愈消息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照常例封賞下去。
——倒不是康熙不關心七兒子,實是所有人都以爲七阿哥不過是普通風寒。
而後他又開始看起那份奏摺,眉頭不由地皺得緊緊。
奏摺是明珠上,而隨着容若年齡以及威望逐漸增加,明珠不少摺子其實某種程度上代表了身爲平民不能上摺子容若意思。而眼前這份摺子——開放通商口岸,籌建大清遠洋貿易團,建設南洋對西貿易公司這一類要求似乎可能是容若意思。不過既然明珠上了這個摺子,是不是表示他已經接受這一系列想法了?
可是這些想法,未免也太大膽了!
康熙心裡冷哼了一聲,正打算將摺子扔到一邊,胤礽正好從旁邊桌子上起身而來,身後跟了端着托盤小喜子,托盤上面是一沓奏摺:“汗阿瑪,這些摺子兒子都看完了。”
“都看完了?”康熙挑挑眉,略略詫異,“有何不明白麼?”
胤礽想了想,轉身拿起上面摺子,遞給康熙:“這個……兒子有些不懂。”
康熙隨意地將手裡摺子放下,接過胤礽,看了看立刻就知道是福建總督姚啓聖參奏福建水師提督施琅不聽調令事情。
“你怎麼看?”
“兒子覺得施琅大人應該是不敢不聽從調令,施大人年紀畢竟大了,好不容易再次領軍出征必是會珍惜這次機會,何況他又不是什麼毛頭小夥子,身爲一軍將領,軍令如山道理還是懂。不過,既然姚大人會上摺子,應該也不是空穴來風,畢竟爲了讓汗阿瑪批准讓施大人帶兵,姚大人幾乎用了一切手段,將臺灣攻打下來正是姚大人願望。他不會無緣無故與主將生隙。”
康熙讚許地點點頭:“說不錯,那胤礽對此又有何不懂呢?”
“兒子猜測,那施大人敢不聽從姚大人命令,必是有什麼高機密命令,兒子斗膽,這命令似乎只能是汗阿瑪下達了……”胤礽擡眼看了看康熙似乎並未反對,才繼續道,“汗阿瑪曾教導兒子,行軍打仗忌將領不和,而汗阿瑪此舉卻是有離間姚施二人之嫌。”
“你能想到這步很好。如今汗阿瑪要告訴你,身爲皇帝,既不能讓底下將領失和,延誤了軍情,不能讓底下將領抱成團做大,因爲這樣話,”康熙拍了拍椅子扶手,“這把椅子怕是就坐不住了!”
看着胤礽還是有些迷茫困惑眼神,康熙又做了進一步解釋:“就以姚啓聖和施琅這事爲例,你知道,施琅是福建水師提督,而姚啓聖則是節制他總督,這兩個人基本上來講是相互制衡,可是這樣兩個人若是聯合起來有了異心,我大清怕是要東南失守了。”
胤礽恍然大悟。
康熙又道:“雖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真正爲君者,從來就不是那麼容易相信爲臣者,懷疑一切才能真正用好能用之人。”
“嗯。”胤礽點點頭,但似乎還是有些不解,“汗阿瑪意思兒子大概懂了,不過是擔心將領擁兵自重,背離朝廷,只是兒子還是有些不明白,亂黨起事重要就是兵力和糧草,而兼管民政和軍務總督和巡府很容易就把這兩樣給集中到手裡,尤其是同時還節制提督總督,能夠很集結兵力,所以爲什麼要讓他們管兩樣呢?一個人管一樣,豈不是好?”
康熙愣了一下,半晌纔想到:“所謂軍民軍民,軍出於民,民以養軍,這軍務和民政哪裡就分開呢?”
“這倒也是。”胤礽有些慚愧地笑了笑,“是兒子思慮不周了。”
“哪裡,胤礽你小小年紀能有這番見解已是不易。”康熙一邊說着,一邊把手頭另一沓摺子往前推了推,“今天就到這裡吧,你把這些拿回去,明日再看。”
“是!”胤礽點頭應下,示意小喜子上前搬走摺子,這纔打千兒跪安。
看着太子慢慢退了出去,康熙打起精神來準備繼續批閱摺子,腦海裡卻不時迴盪着胤礽帶着點困惑猶豫聲音,不禁也有些疑惑,是啊,爲什麼不能把民政和軍務分開呢?
正思考康熙沒有注意到,剛剛他正準備駁回明珠奏摺不慎和要交給太子摺子混到了一塊兒,都被太子帶走了。
而這個不慎,正是康熙朝一場連續五年風暴開始。
鍾粹宮
因爲生病而昏迷了四天七阿哥終於醒來了,鍾粹宮上下都是極歡樂,不用看惠妃娘娘彷彿要吃人表情,她們自然是大大地鬆了口氣,就連鍾粹宮偏殿幾位常答應都一時間花枝招展起來,紛紛組團前來探望久病初愈七阿哥,同時也心裡確認這小阿哥就是惠妃娘娘軟肋——她們可沒忘八阿哥抓週禮被苛待時惠妃怒意。
其實不管怎樣,她們心裡多少還是敬畏惠妃,畢竟後宮女人沒幾個安分,當着惠妃面爭寵邀喜誘惑皇上事她們真心沒少幹,甚至還有踩着惠妃上位——畢竟惠妃是鍾粹宮主位,膝下還有兩個小阿哥,比之其他嬪妃也算比較容易引康熙前來坐坐,就有不少人守株待兔,皇上必經之路賣弄下風情什麼,可惠妃知曉了也不過一笑,根本沒放心上。至於這些女人之間明爭暗鬥她是不意。就算是事情鬧得大了,也是將涉及人一塊兒處罰,絲毫不留情。
唯獨牽連了小阿哥,連辯白都不聽,直接稟了皇上發配辛者庫。
胤祐到底大病初癒,很就沒了精神,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她們也不能繼續打擾,只好告了退,回了各自房間。
一時間,胤祐房間只剩下惠妃和成嬪。
“真是,多謝惠姐姐了。”戴佳氏拿帕子抹了抹紅通通眼睛,口氣雖然哽咽,也不難聽出其中誠懇真摯。
“成嬪客氣了。小七也是我看着長大,能看着他健康樂地長大也是我心願。”
成嬪眼眶又涌出淚水,“我都聽王太醫說了,七兒這次可不是普通發熱,要是沒照顧好,不說這命怎樣,單就一條腿必然是要廢了,若是這樣,還不知會被萬歲爺怎樣厭棄呢,他這輩子都要毀了!”
“哎,成嬪別哭了,小七醒了就是好事,不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麼?”惠妃心裡有些不耐煩,但到底也是小七包子額娘,還是好聲好氣安撫,“我看小七將來必是個有福氣!天色也不早了,明兒等小七醒了,我立刻派人送去啓祥宮讓你歡喜歡喜!”
“真是太謝謝姐姐了!”戴佳氏努力止住淚水,“妹妹今兒就告退了。”
“嗯,走吧,走吧!”惠妃擺擺手。
待成嬪離開後,惠妃原本不耐煩漸漸消失,看着小七包子深情變得迷茫起來,低聲喃喃自語:“耗心力讓你避開了殘疾命運,我這樣做,真好麼?”
惠妃盯着胤祐看了許久,後才重重地嘆了口氣,上前給小七壓好被角,又俯□小七額頭上落下一吻,吩咐遠遠守着嬤嬤好好照看着,這纔出了屋子。
惠妃背對着胤祐,嬤嬤們又都低頭跪送,誰都沒注意到炕上小人豁然睜開眼睛,明亮清澈眸子裡閃過一絲困惑和凝重,又慢慢合上眼,睡了過去。
乾西五所
幾個比較伶俐得用宮女躲角落裡,一邊看着才四歲小阿哥,一邊竊竊私語。
“發現沒有,七阿哥病了一場後,性情大變呢!”
“我也覺得,似乎是成熟穩重了許多?”
“我看是你們想多了,這個年紀孩子本來就多變,七阿哥經歷了一場生死,會長大也沒什麼吧。”
“就是嘛,四阿哥不也是一朝長大了?天天板着個小臉可真有威嚴哪!”
“那可不一樣!我可是聽說了,四阿哥那是聽到了宮人閒言碎語,知道了皇貴妃娘娘不是他親額娘,而從來不對他笑德妃娘娘纔是他生母,一時打擊太大才長大了!可七阿哥不過是生個病,又還小呢,怎麼就能長大了?”
“其實別說七阿哥,我覺得這幾個阿哥都挺穩重,沒看到皇太子,還不到十歲呢,他跟前我都大氣不敢喘!”
“我也怕我也怕!那次還看到皇太子抽人來,抽那人滿地打滾,偏偏檢查身上時候一道紅痕都沒有呢!”
“嚶,好可怕,果然還是大阿哥好了,從來都是笑容爽朗,可惜他去了南方,好長時間沒回來了。”
“其實八阿哥也不錯啦,每天笑得可甜,歡喜得我都心肝顫!”
“嗯嗯,尤其是被四阿哥裝扮過後,粉嫩嫩一團,好想撲上去,可惜不敢。”
“說到四阿哥,雖然板着臉很有氣勢,不過我莫名想掐他臉哎,總覺得好喜歡喲!”
“除了惠主子,還有誰敢捏小阿哥們臉?對了,惠主子近老是給七阿哥補充那什麼,啊對,補充脂肪蛋白質,我心裡一直覺得她是想把七阿哥柔軟好掐臉頰補上肉……”
“同感!”幾個人異口同聲。
不過大概聲音略大,她們看到七阿哥似乎往這邊看了一眼?
咳,閉嘴,眼觀鼻,鼻觀心,我們很老實地這裡侍候着。
發覺宮女們並沒有離得很近後,胤祐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做憂鬱狀,好奇怪呀,雖然沒有看到什麼牛頭馬面勾魂使者,但爺明明記得雍正十年似乎是死掉了呀,怎麼一睜開眼自己來到了康熙二十二年呢?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權當又重活了一回!
不過驚喜是,爺腿居然還沒有廢!好像從爺記事起腿腳就有些不利索,還以爲是天生呢,沒想到竟然是因爲得病麼?
而且,這個康熙朝好多事情都和記憶裡不太一樣啊。
擡起眼睛看看正不遠處玩鬧老四和老八以及正給他倆畫畫畫師,不說以前這個時候老四和老八關係有沒有這麼好,就說那個畫師以前絕對是沒有啊!
還有大哥,什麼時候這麼年幼阿哥都能出宮辦事了?
太子也是,居然跟普通阿哥一塊兒無逸學堂讀書!
慢着,這個無逸學堂又是啥?!
還有傳說中留學生,以前絕對沒有這個!
當然奇怪是惠額娘!那天晚上自言自語分明暗示了她一早就知道自己腿會廢掉!難道,她也跟自己一樣,是重活?
也不對,就算重活,當初感情不會大變,上一世她對自己和小八雖然也不錯,但絕對沒到掏心掏肺地步。可這一世,看她對自己感情,不似作僞。
所以,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還有……胤祐看了看自己小腿,眼神暗沉,既然此生已經重活,自己又沒有廢掉,那麼,身爲皇子阿哥,對於那把椅子,爺是不是也有資格爭上一爭呢?
雖然爺並不是聰明有能力那個,可是熟知了康熙朝未來歷史前提下,爺似乎也並不是毫無勝算!
胤祐閉上眼,仰面躺草坪上。
——上輩子雍正手下憋屈十年,爺真不想再來一次了!
小七其實是重生來
再劇透一下下,重生不止王士元和小七,陸續還會有,
作者君雖然是親媽,但也是講究公平親媽
另外。其實作者君政鬥宮鬥陰謀論帝王學無能,康熙和胤礽那段對話如果有bg歡迎指出來,作者君略捉急智商範圍內能修就修一下,修不了……咳,請無視吧
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