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是好事,你這孩子,也不說一聲,我們也沒隨份賀禮,你弟今年多大了?”沈氏先說道。
“十六了,也不小了。多謝娘惦記。”楊氏回道。
“就是,三嫂也不說一聲,沒準跟我弟弟還是同窗呢?叫什麼名字,回頭我問問我弟去。”傅氏問道。
“我弟弟進了白鷺書院,沒在州學。”楊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衆人聽了更爲驚訝了,沒想到楊家的兒子如此出息,能進白鷺書院,這楊氏瞞着還挺緊的,只怕是,學費不低,大部分要楊氏和子壽負擔吧?所以,楊氏纔不好意思說出來?當然,這只是子晴的猜測。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楊氏的弟弟考上了白鷺書院,頭一件事情就是來求楊氏和子壽,言明瞭是借,等以後有條件了一定歸還,不過,這日子可就有些不好說了。子壽也沒法拒絕,能考進白鷺書院的,有幾個不是品學兼優的?
這樣一來,只有陳氏一家是白丁了,陳家的生意倒是做的不錯,真要大家坐在一起吃酒,子晴還有些期待那個場面的,不知還會不會打起來?
正說着,劉氏來請大家玩牌,子晴想讓沈氏去,沈氏惦記着曾瑞祥,也沒這個心情。子喜和子壽兩個陪着她,子晴四個坐在了福苑。
子晴她們幾個巳時三刻散場的時候,曾瑞祥還是沒有回家,子晴知道老姑婆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次日一早,子晴還在被窩裡,沈氏便打發石婆子過來報信了,老姑婆走了。
子晴忙忙穿好衣服,林康平陪着她回了孃家,沈氏已打發了子喜的馬車去接子祿一家,曾瑞祥是一夜沒回來。說是昨日連夜把老姑婆送往蕭家祠堂那邊了。蕭家在他們村裡已沒有了祖屋,喪事只能在祠堂外面搭了個棚子舉辦。
劉氏出來,沈氏忙道:“大媳婦,你和二媳婦留下來看家。你們有孕,都不能去的。”
劉氏應了,子晴看向劉氏,笑道:“好啊,大嫂,昨日還不告訴我們?幾個月了?”
“還不大確定,剛過了半個月。要不是娘問起來,我哪裡會說這個?”劉氏有些羞赧地笑道。
“呀,娘,你這一說,我也還是不去了,我也過了五六天了。”傅氏在一旁聽了有些着急的說道,說完見大家看着她,便臉紅了。弱弱地說道:“我也是怕萬一衝撞了不好。”
沈氏笑道:“這有什麼?可不是要說出來,你做的對,寧可錯了也不打緊的。索性連三媳婦也別去了。孩子還要吃奶呢,子晴是受過她恩惠的,得磕個頭去。”
這時,秋玉上門了,她也是做侄女的,理應去弔唁,其實蕭家沒有給她們送信,只給曾瑞慶送了,因爲夏玉那,離得有些遠。夏玉的身體也不好,蕭家就沒想打擾她,春玉那更沒來往的,以前處得不錯的只有秋玉,這樣一來,兩個姐姐不送信。沒有單給秋玉送信的道理。
秋玉是從曾瑞慶那知道的,覺得自己應該去弔唁一番,便來找曾瑞祥,看能否搭個便車。
秋玉見了子喜有幾分驚訝,問道:“子喜回來了,也不說看看小姑我去?”
“剛回來,事情有點多,等過了這幾天再說罷。”子喜跟秋玉的感情一向比較淡,不光子喜,其實也就是子福跟她的關係好一些,有從小長大的情分,子晴還記得剛來的那一年,秋玉他們幾個獨獨記得子福的生日,送了賀禮。
子晴和沈氏、秋玉三人坐了一輛馬車,林康平和子祿三個坐了一輛馬車。
有秋玉在,子晴猜想這一路肯定不會無聊了,果然,秋玉上車沒多久,就開始嘆氣,問沈氏道:“大姐家的事情,二嫂聽說了沒有?”
“前些日子我去安州看我娘,聽說大毛定了日子成親,還聽說了給了二十畝的水田,這下,春玉不用發愁了。”沈氏說道。
“二嫂的消息不準了,昨日春玉又跑來找娘哭訴,剛好被我攔住了,娘如今自己都顧不上了,哪裡還能管她家的那些破事?說句不怕二嫂着惱的話,娘最後的那點養老銀子都被大姐算計走了,這下,徹底空了,娘要知道了,沒準得跟爹一樣氣走了。我早就說了靠不住,可他們誰也不聽我的,大嫂還不知道呢,要知道了,只怕還有一場氣生。”秋玉嘆道。
這個,沈氏還真不知道,子喜回家也沒跟她說,林康平更不會去說這些了,蕭氏這兩天忙着老姑婆的事情,哪裡有心情聽別人家的閒話?
子晴倒是確定了一件事情,田氏的養老銀子被春玉算計走了,以後,只怕田氏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的,周氏現在肯管她,大部分還是看在那養老銀子的份上。
“嗐,成不了也是好事,大毛正好回來找她老婆孩子,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沈氏的思想還是老思想,丈夫是天,肯回頭,還是夫妻,卻不想想,憑什麼人家大毛的前妻還要這樣一個沒點責任心,爲了點子銀錢就能拋妻棄子的男人?
“要是這樣倒也好了,可王家死活不肯,大姐現在可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家裡那麼多的小孩,就剩了幾個女人,能做什麼?”秋玉嘆道。
“不是還有一個鋪子嗎?”子晴問道。
“他們哪裡是做生意的料?鋪子兌了出去,我讓她拿了這點銀錢回家置幾畝沙地,好好打理,爭取弄個餬口吧?不然,這銀錢拿在手裡,只怕過幾天又沒了。”秋玉嘆道。
秋玉也是真心發愁,田氏已經成了她的半個負擔,春玉家這樣一來,肯定會無休止地上門來打秋風,除了她家和夏玉家,別人家春玉也進不去了,田氏的底子也光了,曾瑞祥這邊不可能會再給田氏銀兩了。所以,秋玉想到這些,實在頭疼。越發感念曾瑞祥當年的好,一個春玉,秋玉就受不了,曾瑞祥當年可是養了這一家子呢。可惜,世上沒有永遠免費的午餐。
秋玉想到這些,說道:“娘這些日子也有些後悔,當年要是能忍一口氣,或者對二哥好一些,二哥也不至於不念舊情。人老了,想起來這一輩子,才知道,做錯了事,是要還的,是有報應的,娘說,現在就是她的報應。腿腳不靈便,還不如大姑呢,大姑拄着拐還能走路,娘是要人抱的,或是抱着凳子一條腿挪着走,我看了,真是心酸,娘那麼愛乾淨的人,現在落到了這個地步,嗚嗚,嗚嗚”秋玉說着說着痛哭起來。
這個,沈氏還真不好勸什麼,她沒有打算出力也沒打算出錢,所以,別的話,說了也不好使,還不如不說。
子晴倒是說了一句:“小姑,你這句話倒是說對了,做錯了事,是要還的。”
田氏纔剛開始還,就受不了了,曾瑞祥可是替他們做了多少年的牛馬?還有沈氏,也伺候了田氏十年,幫着養大了夏玉和秋玉兩個。
秋玉見沈氏不接言,自己哭了一陣,也就抽了帕子,收拾好了自己,說道:“二嫂,我也是心裡難受,這些話,實在沒地說去,自家姐妹都沒法說,何況外人?”
“自家日子自家過,你也想開一些,實在幫不了,能怎麼辦?”沈氏嘆道。
三人沉默着到了蕭家所在的村子,子晴見到了久違的秀水,可是,這種場合也不是敘舊的時機,蕭家的子女忙着答謝前來弔唁的客人,連個坐着喝茶的地方也沒有,只是從村子裡借了三張桌子擺着,是夠簡陋的。子晴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弔唁完畢,蕭家也沒有留飯的條件,沈氏仍舊帶着子晴幾個回了家,留下子祿幾個陪着曾瑞祥。
老姑婆的喪事辦完,曾瑞祥又像大病一場似的,好在學堂也開始放假了,曾瑞祥只是安心在家休養即可。
沈氏倒是開始忙了起來,一進臘月,這一大家子在一起過年,要預備的東西還真不少,子喜已經定了升遷,子福也差不離,加上今年劉氏、陳氏、傅氏三個有了身孕,這麼多的喜事加一塊,這個春節,沈氏打算一家人好好熱鬧熱鬧,當然,煙花爆竹還是不能有的。
子晴這邊也是如此,書睿幾個的過年衣裳子晴要親自打理,孩子們的練功服小了要重做,一年的帳要歸攏,所以,即便子喜每日都過來瞧瞧,子晴和林康平也跟他講不了什麼。因爲林康平比子晴還忙,子喜倒是帶着書睿幾個還有永鬆幾個常在一起蹴鞠,或是考考孩子們的功課。
阿土阿水兩個是在臘月十三回來的,把最後的一船貨倒騰出去了,拉了有半車的洋布回家,對子晴說道:“奶奶,這些洋布我們都試過了,輕易不褪色,也比咱們的經穿,還便宜,我帶了這些來,你給家裡人試試。”
子晴摸着這些花樣繁多的洋布,想着是不是這個時空,也有西方的工業革命,難不成和以前的時空一樣,洋貨將要大量地涌進這個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