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

江傾去了濟世堂,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她一個人消化不了,思來想去,還是隻能找沈斯年商量。

江傾成婚後,他倆就再沒見過,江傾出現在濟世堂時,沈斯年還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阿傾,你,你怎麼來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均儒哥哥,我,我有事找你商量。”

“去內院說吧。”

“好。”

江傾把楊威的事情跟沈斯年細細說了一遍。

“簡直喪心病狂!”沈斯年氣到發抖,“阿傾,你打算怎麼做?我幫你。”

“你真的願意幫我?”

“當然,我本來想着,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還得往前走,不能太拘泥於過去。但現在看來,如果不把他除掉,還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害。”

“我明白了。我聽那個面具姑娘說,楊威搬了新宅,卻還是維持着原來的生意,所以我想...”

督軍府這邊,顧維鈞特意提早回來了,想帶江傾去看花燈會。

“楠溪,你回來了。”

“嗯,二姐,阿傾呢?”

“弟妹啊——”顧曼故意拖長了聲音,“弟妹說身體不舒服,連午飯都沒吃就去了濟世堂,可是現在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回來?”

顧維鈞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冷冷道:“確實很晚了,我去接她回來。”。

顧曼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臉上有些得意。

顧維鈞到了濟世堂,徑直往內院走,沒有人敢攔他。

江傾和沈斯年商量完,一看天色已經黑了,趕忙和沈斯年道了別,起身就要走,沈斯年叫住了她。

“阿傾,等處理完這件事,你跟我走吧!”

“什麼?”

“你跟我走吧,阿傾,”沈斯年握住了江傾的手,“是我愚鈍,我不該爲了其他一些雜念放棄你。你原諒我,我們離開這裡按原計劃去上海好嗎?”

“太晚了。”江傾抽回了手正色道,“鈞儒哥哥,我不想再從你嘴裡聽到這些話了,我之所以還叫你一聲哥哥,是因爲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並不是因爲其他,我希望從今以後,你把我當成顧夫人尊重。”

江傾轉身離開,沈斯年卻從背後一把抱住了她。

“沈斯年你幹什麼,放開我!”江傾掙扎。

“我不放!阿傾你聽我說,我沒去赴你的約是我不對,你原諒我,我們從頭開始好嗎?就像以前一樣。我知道你是爲了給江伯父報仇你才嫁給他的,你根本就不愛他!你愛的人是我!”

顧維鈞聽不下去了,生氣地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真的喜歡他。”江傾不再掙扎了,平靜地說道。

自從那天晚上他來找她,那張心急如焚的臉就一直在她心裡揮之不去。

是他救了她,是他帶她回了江家,也是他,爲她撐起了那把傘。

不管她再怎麼否認,也改變不了顧維鈞已在她心裡有了一席之地的事實。

沈斯年不敢相信,他不自覺鬆開了江傾,“你說什麼?”

江傾一字一句鄭重說道,“沈斯年,我的確喜歡過你,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不管你悲傷難過後悔,於我而言都沒有意義,你改變不了你的怯懦曾經帶給我的傷害。”

“我把你的信都燒了,連同我們過去的點點滴滴。”江傾的語氣突然難過起來,“不知道爲什麼,從那天之後,以前的感覺就都不見了。”

“難道你就沒有半分留戀嗎?”

“沒有。我已經爲我接下來的人生選定了方向,你除了給我讓路,別無選擇。”

有些錯誤永遠無法彌補,有些裂痕也無法復原,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這些話,她早就想說了,從濟世堂出來,江傾心裡輕鬆了許多。

她突然想念起顧維鈞來。

她迫不及待地回了督軍府,歡快地跑着上了樓梯。

推開房門,心卻涼了一半,一股酒氣襲來,江傾皺了皺眉頭。

顧維鈞醉醺醺地靠在沙發上。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去了哪裡?”顧維鈞質問她。

“身體不太舒服,去了濟世堂。”江傾坐到他身邊。

“哼——”顧維鈞冷笑了一聲,“去找你的鈞儒哥哥?”

剛纔的喜悅與輕鬆,就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楠溪,我是真的身體不舒服纔去的濟世堂,況且我和沈醫生的事情你一開始就是知道的,你現在拿這個來酸我,完全沒有必要。”

“我現在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江傾只當他喝醉了發酒瘋,畢竟他酒量不好,便不再理他,背對他徑直走到梳妝檯,顧維鈞卻像是發了狠,從她身後拽住她的手腕,用蠻力硬逼着她轉身面對他,“你當我不知道!你嫁給我就是爲了你父親!你對我,根本就沒有半點感情!”

“你又發什麼瘋?!”

“你巴不得我發瘋呢!這樣你既可以霸着少帥夫人的身份,又可以和你的小情人雙宿雙飛!”

“顧維鈞!你沒有良心!”江傾眼眶紅了,她是真的生氣了,故意刺激他道:“對!你說得對!我根本就不愛你!我嫁給你,就是爲了少帥夫人的身份!”

這時候顧維鈞反倒一臉不信,“你說謊,那你爲什麼說,願意同我試試。”

“那不過是我同你玩笑罷了!沒想到你真的這麼喜歡我,我說什麼你都信!”

“你不是知道嗎?我愛的是誰?我從小就愛他,一直都沒有變過,現在說出來,你滿意了嗎?!”

“閉嘴!”顧維鈞怒不可揭,“我到底哪裡比不上他?!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爲什麼!”

顧維鈞說着便劈頭蓋臉親了下去,邊親邊解她的上衣釦子,江傾死命掙扎,一面拿手推他的肩膀,一面躲閃,越躲他越要親,江傾被親得有些窒息,偶爾有個空檔,吸進肺裡的又全是酒氣,渾身上下又被他胡亂摸了個遍,又委屈又羞憤,索性不再掙扎,閉上眼睛任他擺弄。

顧維鈞見狀反倒停了手,眼前人緊閉着眼睛皺着眉頭,默默忍受着他的胡鬧。

剛剛還一副吃人的兇相,現在卻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安撫她。先前的憤怒、嫉妒、慾望又混雜了現在的懊悔和自責,顧維鈞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狀況和自己的情緒,他鬆開了江傾的腰,摔門而去了。

自那天之後,顧維鈞再沒回去過,江傾也沒去找過他,兩人就這麼僵持着。

江傾一有心事就喜歡在庭院的圓桌旁坐着,丫頭們也都退下了,不去打擾她。

“阿傾,你怎麼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傾託着下巴往邊上一看,原來是小五。

顧維時想要坐在江傾旁邊的椅子上,可是他太矮了,費了很大的勁也沒有成功。

“是你啊!”江傾把顧維時抱到旁邊的椅子上,整理了一下表情道,“我沒怎麼啊,爲什麼這麼問?”

“你不高興。”顧維時說道。

江傾沒有沒有回答他,又回到了撐着下巴的狀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顧維時學着她的樣子,託着下巴嘆了一口氣。

江傾又換了一隻手託着下顎,嘆了一口氣。

顧維時有樣學樣。

“你學我幹嘛?”

“你不要嘆氣,我娘說,人的好運會在你嘆氣的時候跑掉的。”

“你娘騙你的,人在倒黴的時候,就算不嘆氣,好運這種東西也會一個接一個的跑掉,直到你徹底認命爲止。”

“我聽不懂你說的。”顧維時一臉天真地看着她說道。

江傾噗嗤一聲笑了,捏着顧維時的小臉笑道,“我跟你這種小傢伙瞎說什麼呢?”

“阿傾你笑了,笑了就好了。”顧維時也笑了,從兜裡掏出幾顆糖塞給江傾,“給你吃糖。”

江傾接過糖果,剝了一顆放進嘴裡笑道:“嗯真甜,謝謝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