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兒?
我怎麼到這裡來的?
前一個問題沒法解答,唐果只能想後一個。
閉上眼盡力回想,一些紛亂的景象在腦海中閃現。
我腳下踩空……
掉進水裡……
很冷……
但是並不溼……
沒錯!我沒覺得溼,也沒覺得憋悶!
唐果張開眼睛。
自己身上的衣服、鞋子、披風都是乾爽的。
梨樹精魄!
唐果的信心一下子增強,也沒那麼害怕了。專心回思掉進水裡之後的事。
好像……有誰拉扯我……
是真的有!
我不會游泳,當時頭腦不清醒,什麼都忘了,隨波逐流。但是並不難受,然後……
有個人過來扯着我……
他不像是好意,我感覺得到。
我想甩開他,可是沒力氣,又張不開眼睛。掙扎很久的樣子……後來失去了知覺。
我現在……算是得救了吧?
是梨樹精魄救的我麼?
這裡是哪裡?
問題回到原點。
唐果又冷靜了一些。
她想起來了,行宮附近沒有山。
南苑有山麼?唐果不知道。她記得皇帝提過,南苑分爲四部分,建有四座行宮,而且修有數座廟宇。雖然苑內沒有居民,但有一些“海戶”,分佈各處,負責南苑的日常維護工作。
皇帝是在晾鷹臺那兒閱兵,那裡一馬平川,自己如今卻是在山腳下避風,那……
我離晾鷹臺很遠了?!
唐果大驚。
連忙深呼吸幾次讓自己鎮定,唐果接着想事兒。
最重要的,是怎麼回去。
要等到天明才能走吧?
現在是什麼時候?
唐果自然而然的擡頭去看月亮。
心頭一顫,唐果呆住了。
這不是初七的月亮!
她分不清初七晚上月亮應該在哪邊天空,但她知道,初七的月亮絕對沒這麼大、這麼亮!
這個……倒像是初十、十一的月亮!
唐果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靜心。
移時,再看月亮。
仍然是那樣。
唐果不得不相信,今天不是臘月初七。
有了轉世的事實在前,唐果心底突兀的出現了一個問題:
我……還在玄燁的世界麼?
發自心底的恐懼讓她全身發冷,唐果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相較於這種可能,半夜獨處荒野根本算不上什麼。
唐果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哭起來的。反應過來,是因爲淚水讓臉部被凍得更加難受。
也許是哭泣緩解了壓力,唐果覺得好多了。拉緊披風的風帽,把臉全都擋住,自己給自己鼓了半天勁兒,竭力壓下不好的想頭兒,她接着想目前的處境。
四周依然漆黑一片,月亮倒是越來越偏了。
這個時候,唐果哪兒也不能去。即使能靠着北極星辨明方向,她也不敢走。
耐性!唐果,你要有耐性!
別擔心,沒事!
明天早上,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唐果默唸幾句,定下了主意,等太陽出來,先找人問路再說。
有了行動方針,她安心不少。精神一鬆,全身上下哪兒都不舒服起來。
寒意侵人,尤其是雙腳,幾乎沒知覺了。
唐果又是一驚。
急忙站起身,打算走幾步活活血,哪知雙腳不聽使喚,腳一軟,又坐倒在地。
唐果大急,死命擡腳,雙腳又痛又麻,一直難受到心裡。
使勁掐自己一把,藉着疼痛讓自己鎮靜。
唐果長長呼出一口氣,扶着山壁,一點兒一點兒挪步,好半天,雙腳終於恢復了知覺。
慢慢前後踱步,唐果又被一個事實打擊到了:梨樹精魄,似乎沒有再幫她抵禦嚴寒!至少沒像以前那樣,讓她寒暑不侵。
到乾清宮以後的幾年不算,即使在小院的那四年,寒衣棉鞋只是此等棉花做的,她也從未感覺到寒冷。
如今……
唐果想了想,像以往一樣,向梨樹精魄提出要求,她希望得到一頂帳篷。
什麼也沒有。
唐果有些明白了。
她對梨樹精魄的感應極弱,與之前截然不同。
就像是……
梨樹精魄已經沒力氣迴應她一樣!
難道……
“梨樹精魄的力量快被我耗盡了?!”
唐果靠在山壁上,竭力去感受梨樹精魄的存在——仍舊是極其微弱。
先是幫我送皇帝到岸上去,之後在水裡那麼久,又救我出來……
消耗很大吧?
發呆半天,轉世還魂以來,梨樹精魄救助她的事情以此在頭腦中回放,唐果深呼吸,挺直了身體。
我想,我對它要求太多了。可能就像是充電電池一樣,梨樹精魄也要休養生息的。
它幫了我那麼多,也該休息一下了。
人要知足,以後……靠自己吧!
有了這更糟糕的狀況出現,唐果反而迅速燃起了鬥志,向天空看了看——她折騰了這麼久,已有一個方向顯出些亮光來。
“那就是東方了?”唐果自言自語,“看來離亮天不遠了。”
她記得老人們說過,天亮之前最冷。沒了梨樹精魄的全方位保護,她不敢一動不動的站或坐,雖說她這一身行頭保暖級別爲最高,但寒冬臘月裡,什麼都有可能。
跺跺腳、拍拍手,蹦躂兩下,把自己折騰熱乎了,唐果心裡更好受了一些。她忙着讓自己不被凍傷,恐懼啥的,沒想起來。
她卻不知,梨樹精魄其實仍舊在護着她,只不過力度大幅度減小,乃至於很難感覺到罷了。不然,在這個時節、這個地方、這個時間段,她先是昏睡,之後又哭又坐着不動的,再保暖的行頭也未必能保全她。
天越來越亮,唐果的心情隨着越來越好。
“可算是出太陽了!”
看着那剛剛露出地平線的火球,唐果開心之極。
風停了,這是一個晴朗無風的冬日。
“看來我的運氣還不算太壞……”唐果笑嘻嘻的給自己加勁兒。
手腳並用的爬上那座小山的山頂,極目遠眺,唐果心裡冷了半截兒。四方全是比人高的荒草,一個方向上似乎有大片的森林。沒路也沒見人煙。
這要往哪兒去?
坐在山頂上,唐果抱着雙膝思考。上輩子看過一個資料,說是正常人的明視距離是25公里。那也就是說,這座小山方圓50裡以內沒人家?那……這裡不是南苑範圍?
肚子咕嚕嚕響,又一個困難擺在眼前,飢餓。梨樹精魄無力幫她解決問題,她得自己想辦法。
管不了這到底是哪兒了。還是得離開這兒才行!沒幹糧、沒水、沒火種,在野外只能等死。
只是,往哪個方向呢?
唐果觀察半天,決定順着河岸走。挑了看起來地勢高的方向,唐果認爲那是這條河的上游,從山頂下來,在冰面上用石頭鑿出個指示方向的箭頭——也不知管不管用,她往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