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走後,子蘺即喚芳音近前,交代了些事。芳音本來滿腹委屈,聽了這些話忽眉開眼笑,馬上答應而去。子蘺又喚剛纔那兩個押着芳音的侍女上前。只見十公主緩緩說道:“你們兩個來找找,這個花名單上哪兩個名字是你們的。”兩侍女不解,在名單上找了出來。子蘺看着那兩名字點點頭道:“張春柳,李巧兒。”“奴才在。”
“你們很忠心啊。”
兩人齊微笑道:“都是奴才分內的事。”
子蘺搖搖頭,慢條斯理道:“是哪個派你們來公主府的,我要賞她。”張春柳李巧兒齊道:“奴才是跟阿姆來的。”子蘺哦了一聲,接着道:“阿姆啊……我原不明白阿姆的用心,今天才知道阿姆的苦心。有阿姆這樣上了年紀的人管家,我還有甚麼可操心的。阿姆,只帶你們兩個過來嗎?該叫她多帶幾個幹事的過來纔好呀。”張春柳忙道:“還有幾個也是跟着阿姆來的……”李巧兒白了張春柳一眼,張春柳遂閉了嘴。
子蘺忽問:“那日我到山東會館回虞府,好像就是你們同我去的,是不是?”兩人齊答是。子蘺微微笑起來,說道:“你們辛苦了。來,還有哪幾個跟着阿姆來的,春柳,你把名字找出來給我看看。”李巧兒有些察覺,當即回道:“春柳胡說的,除了我們就還只有一個了,哪兒還有好幾個。”
子蘺道:“那是張春柳剛纔騙我了?”兩人低頭不語。子蘺笑道:“這也不是甚麼大事,李巧兒,你不記得了我不怪你。春柳,你隨我到房間來仔細想想。”張春柳看了李巧兒一眼,子蘺道:“你看她做甚麼?她又不記得了,你跟我來。”子蘺臉色不怒不笑,更讓兩人忐忑不安,張春柳只得跟她去了。
不多時,保姆寧氏便來要見子蘺,給門外兩個侍女攔住了。只聽寧氏問那兩個奴才:“你們是哪來的?老太婆有事要進去見主子,你們攔着我是甚麼意思?你們纔剛了多久的差就敢不把我放在眼裡?我伺候太妃時你們都不知道在哪呢!”
子蘺在房內把這話聽得一清二楚,也知道這話也是說給她聽的。子蘺向外道:“放她進來!”兩個侍女才放寧氏進來。寧氏一進來邊跪地邊拿眼瞟屋裡的人,個個侍女都是她不認識的,也不見張春柳。子蘺道:“阿姆,你急匆匆來有甚麼事?賬房的抓住了麼?”寧氏道:“還沒有,奴才聽說主子要賞張春柳,奴才,奴才來是想勸主子不必賞她。她做的都是分內的事。”子蘺道:“已經賞過了,剛剛回去。阿姆,有功要賞,有錯要罰,這是該的。”寧氏一聽張春柳已經回去,也不欲在此糾纏,掃了一眼房裡的新人,又說了兩句便要出去,子蘺亦不留。
寧氏剛出去,門外有報,“額附回來了。”子蘺便起身去迎,夫妻兩個互見了禮,子蘺道:“再有兩天就考完了吧?”沉璧道:“是,家裡可好?”子蘺笑答:“都好。”此時,芳音過來,看見沉璧在場,行禮道:“請額駙爺安。”
沉璧微點了頭。子蘺便向沉璧道:“我有些事要辦,二爺在外忙了一天,且去休息吧。”沉璧見芳音也似有話要說的樣子,便先出去了。
芳音道:“柳哥領人去把兩個都帶來了,是不是現在要見?”子蘺道:“把他們帶過來,這種家事不要煩額駙。”芳音答應一聲便出去了,不一會,柳歌綁着兩個男人進來了。那兩個男人,一個是護衛羅平。
羅平見了子蘺,一臉怒氣,子蘺叫給他鬆綁。她向另一人道:“你就是管賬的了?魯行?”那人當即叩頭哭拜道:“是,奴才是魯行。”子蘺道:“知道爲什麼找你來嗎?”魯行道:“不知。”子蘺道:“我問你,你爲甚麼放着好好的帳不管,跑了?”魯行叩頭道:“奴才,奴才不是逃,奴才只是回家一趟。”“那你回家做甚麼?”魯行支支吾吾:“奴才家的婆娘發病,奴才回家瞧瞧。”
子蘺又向柳歌道:“柳爺,你說說,你在哪找到他的。”柳歌聽子蘺稱他柳爺,嬉笑道:“小人不敢當這稱呼,我帶着額駙爺的幾個小廝,追到城外才趕上他一家。”魯行急得滿頭大汗。子蘺又命給他鬆綁。子蘺對羅平魯行道:“你們打量我是不懂管事的人,幫不了你們,所以都不敢說,是不是?”兩人一驚,都擡起頭來,又忙低下。一旁的芳音忍不住道:“現在這麼好的時機,有甚麼冤的錯的還不趁機說了,要待甚麼時候呢!”兩人面面相覷,魯行低着頭不言語,羅平似忿忿有話要說。
子蘺向羅平道:“中午我沒讓你說,爲的是護衛長在那裡怕你不敢開口,現在你可以講了。這是皇上敕建的公主府,我在自己的府裡總還能管的,說罷。”羅平猶豫幾次,終於一咬牙開口道:“主子您明察,奴才們的月錢是賬房出的沒錯,但是都是護衛長代領的。他每次都從奴才們的月錢里扣下三分。”
子蘺奇道:“你們就讓他這麼扣?”羅平搖搖頭:“奴才們不願意,可也沒法子,如果奴才們不從,便要給趕出公主府,就沒有生計了。”“你原來當差時就有這種事還是到了我公主府後纔有?”羅平答:“原來當差時也有,但不厲害,奴才們也不願計較。”“這次怎麼就鬧起來了?”羅平道:“奴才也是實在給逼得沒法了。主子,奴才的婆娘剛剛生完孩子重病在牀,奴才連給她抓藥的錢都沒有,奴才不得已……”“早些時候你怎麼不說。”“奴才不能說。見主子前,護衛長告誡我不能跟您說,奴才若不說,他便給我一筆錢,奴才要是說了,只怕全家都要遭殃。”羅平恨恨道。
子蘺聽了羅平的話,心想,把整府的安危交到這樣的人手上還得了?對羅平道:“有多少人跟你一樣?”“有十來個。”“護衛長有同黨沒有?”“有。”子蘺笑道:“好,你把這些人的名字寫下來。”羅平見主人面帶笑意,琢磨不透她的意思,只好照着她的意思把兩邊人的名字都寫下來。
問過羅平,子蘺又對魯行道:“你既沒有貪月錢,那你跑甚麼?”魯行仍是支支吾吾。子蘺道:“我替你講了吧,護衛長讓你走的是不是?也是給了一筆錢吧?”魯行直點頭道:“公主怎麼知道?”子蘺道:“你當這事做得很縝密麼?我知道你們兩人都是無辜的,那些錢我也不會讓你們交出來,你們各自受用去。羅平,你剛纔說你婆娘病重,我準你在賬房先支半年的月錢。另外,你領二十兩去給你婆娘,我給她看病用的。”
兩人愣了許久,才伏在地上叩頭謝恩不止。子蘺又對羅平道:“我信你剛纔的話纔拿錢給你婆娘看病,望你不要騙我。”羅平叩頭不止道:“奴才絕不敢,往後主子讓奴才赴湯蹈火,奴才決不眨眼!”子蘺點頭道:“目前不用你赴湯蹈火,只要做一件事就行。”“請主子吩咐!”子蘺道:“照着你寫的名單,今晚把護衛長跟他同夥綁起來,不許走漏風聲。”羅平喜道:“是!”
諸人皆不知子蘺欲做甚麼,只等明日天亮觀看。
次日,一切照常。吃過早飯,子蘺命人去請寧氏。昨晚張春柳從子蘺處不僅領了自己的賞賜回去,還帶回去了子蘺給寧氏與李巧兒的賞賜。寧氏仔細盤問張春柳子蘺問她的話,張春柳便把子蘺說的錯怪阿姆要倚仗阿姆的話告訴她。寧氏雖覺得子蘺轉變有些大,但心想她到底只是個剛出閣的孩子哪裡懂得甚麼人事,又想到她草草審問護衛的情景,便放下心來。寧氏以爲昨天一局之後,公主再不敢不把她當回事,心中得意。才吃過早飯聽見公主傳喚,寧氏收拾行頭,帶着張春柳李巧兒過去謝恩。
見到子蘺,寧氏領着兩人謝了好久恩德,子蘺方纔開口。子蘺道:“這麼早找阿姆過來,是有件事想跟阿姆商量。”寧氏道:“奴才怎麼敢當,公主怎麼說奴才怎麼做就是。”子蘺笑道:“那不行,阿姆閱人無數,我一個沒見過世面的丫頭怎麼知道用人。昨兒管賬的跑了,留了個空缺,請阿姆薦個人上去,我跟內務府說。”
此話正中寧氏之心,但她不免先推脫一番,子蘺不免又說一番當得的話。一番推搡後,寧氏才道:“既主子信得過奴才,奴才也不敢不偷閒。奴才有個侄兒,懂得算數,人也老實,若是他得了主子這個恩典,必定會盡心盡力爲主子辦事的。”子蘺似笑非笑道:“阿姆何必找遠了呢,要找侄兒,眼下不就有一個麼。”寧氏一驚,賠笑道:“奴才不知主子說的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三天假每天更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