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驚疑目光中,何太醫仔細捻着那些與紅花一般無二東西,之後是放到嘴裡咀嚼,片刻後將嚼爛東西吐隨身帕子裡,肅然道:“啓稟皇上皇后,這――並非紅花。”
“不是紅花?”凌若不敢置信地驚呼,旋即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忙抑住心中驚意道:“何太醫,這些東西明明就是紅花,你怎得說不是,皇上跟前,可不容你胡言亂語。”
胤禛緊緊盯着何太醫,明顯等着他給出答案,至於迎春,已是面無人色,跪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何太醫肯定地道:“回熹妃娘娘話,這東西雖然看着與紅花一般無二,就連微臣剛纔乍一看也識以爲是紅花,但既沒有紅花獨特香氣,也沒有苦味,所以微臣敢斷定不是紅花,至於究竟是什麼,微臣……”
那拉氏接過話道:“這個叫藏紅草,雖然一樣有個紅字,但與紅花效果截然相反,若用此物沐浴,則有溫血安胎之功效,臣妾是以前偶爾一本醫書上看到,當時也未往心裡去。直至無意中聽聞謙貴人龍胎不穩後,方想了起來,命小寧子出宮知會英格,着他尋來這藏紅草。”
她說話時候,凌若心思飛速地轉着,迎春會來,還有會掉出那包絹袋,都是受她之命,可爲何臨到頭,絹袋中東西又變成了什麼藏紅草?
再者,若真如那拉氏所言,有溫血安胎之效,劉氏龍胎怎會突然小產,這根本說不通。
這當中矛盾令凌若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她還是牢牢抓住了那拉氏話中漏洞,“既是如此,娘娘爲何不直接與謙貴人說,非要讓迎春偷偷摸摸放到謙貴人沐浴水中,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那拉氏瞥了她一眼,幽暗眼眸中有一絲若隱若現恨意跳動,然聲音卻是一如之前溫和委屈,“看樣子熹妃對本宮還有所懷疑。熹妃以爲本宮不想告訴謙貴人嗎?實是謙貴人之前受了溫氏之害,猶如驚弓之鳥,根本不敢相信人,聽說本宮派人送來滋補之物,謙貴人一直都沒用過。可想而之,本宮若與她直說,她肯定會心存疑慮,不敢用這藏紅草,可是本宮又不忍龍胎受害,無奈之下,只得想出這麼一個法子來。只可惜,本宮用辦法,還是沒能讓謙貴人龍胎轉危爲安。”說到此處,她不住搖頭,臉上是難過之色。
“不!不是這樣!”迎春慌亂地搖頭,大叫道:“這根本不是什麼藏紅草,就是紅花,謙貴人龍胎不穩,就是因爲這些紅花之故。皇后……皇后她……謙貴人孩子不能生出來,不能!”說到後面,迎春已是語無倫次,之後道:“何太醫這麼說,一定是他與皇后串謀,一定是這樣!”
“夠了,迎春!”那拉氏痛心疾首地道:“究竟本宮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樣不遣餘力地陷害本宮,現說出何太醫與本宮串謀話來,迎春,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沒有,我說都是實話!”從剛纔開始,迎春就知道自己將那拉氏得罪死了,若那拉氏被定罪,她還會有一線生機,要不然……她害怕不敢想下去。
“好!”那拉氏失望地轉頭,對胤禛道:“爲了證明臣妾清白,請皇上傳其他太醫驗證!”
胤禛點頭,他心裡同樣還有所疑,命人去將齊太醫喚出來,此時,催產藥與穩婆都已經進去了,衆太醫不可再留裡頭,皆走了出來。
得了胤禛吩咐後,齊太醫與其他太醫,均撿了一些手中,與剛纔何太醫一樣,先看後聞再嘗,之後一致斷定這不是紅花。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迎春失魂落魄地重複着這句話,她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每日下謙貴人沐浴用水中東西,怎麼就不是紅花了。
那廂,凌若心裡同樣是驚濤駭浪,起伏不定,那麼多太醫一道斷定,肯定是不會錯了,那拉氏就算收買也不可能收買了整個太醫院。只是爲何明明已經安排好事,臨到頭竟出了這樣大大變故。
藏紅草――這三個字,一下子將那拉氏由罪變成了功,不論劉氏這個孩子保不保得住,都與那拉氏無關了,她不會受到任何牽連,相反是迎春……
凌若憐憫而又着急地看了一眼迎春,事情變成這樣,迎春定然會背上一個誣陷主子,居心叵測罪名,以那拉氏心xing,一定會置她於死地。
迎春之所以這麼做,都是受她所使,雖說這種事早料到會有危險存,甚至早前三福也與迎春講過,但怎麼都沒料到竟會是這樣,那拉氏毫髮無傷,相反迎春……若由着這趨勢發展下去,只怕性命難保。
“怎麼會這樣,朕應該問你纔是!”胤禛冷哼如驚雷一般落迎春耳中,令她整個人都跳了一下,繼而擡起驚慌臉龐,她不知道說什麼,只是不住地搖頭,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將熹妃與三福供出來,換取自己平安。
然當她眼角餘光瞥見掖門邊三福,並且從三福眼中看到了着緊擔憂之後,這絲念頭漸漸地淡了下去。
罷了,即便將他們牽出來,自己也不會好過,同樣要死,既如此又何必臨死之前再害人呢。其實翡翠死後,她就已經料到了會有這一天,如今不過是提前到來了而已。
若說唯一有什麼不甘,就是沒能替翡翠報仇,沒能讓那拉氏付出代價,真是……很可惜呢,只是她已經無能爲力了。
愴然搖頭,眼淚不住地涌了出來,打溼了蒼白如紙臉龐,那樣無助,那樣悲憐。然落胤禛眼中,卻是無厭惡與不喜。
“迎春,你是從潛邸開始就侍候你家主子,爲何如今要這般陷害於她?”他問。
“爲什麼?”迎春吶吶地重複着,突然大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嘶啞地叫道:“因爲她就是一個惡毒殘忍人,奴婢從未冤枉過她。相反皇上您卻是一直被她蒙鼓中,她您面前裝了整整二十多年端莊賢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