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過於平靜聲音,令弘曆有些不安,忐忑地道:“額娘,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凌若回答並不能令弘曆安心,拉着凌若袖子內疚地道:“額娘對不起,兒臣不該疑您。您管寫信就是,兒臣一定替您帶給劉侍衛。”
“不問額娘想做什麼了?”凌若沒有動,目光一直落弘曆臉上,想看清他每一絲細微表情。
弘曆想了很久纔回答,“不問了,額娘是兒臣唯一額娘,不論額娘做什麼,兒臣該做都應該是支持,而非問東問西。何況兒臣一直都相信,額娘是這個世上善良人。”
凌若被他後話逗得笑了起來,拍着他手背道:“你啊,口是心非;明明心裡還是擔心。”
“兒臣真沒有。”見凌若不信,弘曆急切地道:“額娘若不相信話,兒臣可以發誓。”說着便要跪下來,凌若拉住他道:“你是本宮生,你想什麼,本宮豈會不知。”她頓一頓續道:“你啊,長大了,開始有自己想法與見解,不再是以前懵懂小兒,又自幼生長複雜宮庭之中,會懷疑是正常事。”
弘曆默默聽着,待她聲音消散空氣中後,方纔一字一句道:“額娘給了兒臣性命,兒臣該做是孝順額娘,而非疑心,請額娘放心,今後無論遇到何事,兒臣都不會再相問。”
凌若笑一笑,道:“哪怕額娘做錯了,你也不問嗎?”
弘曆迎着凌若眼睛,無比認真地道:“兒臣相信額娘不會做錯。”
弘曆話令凌若甚爲感動,口中卻道:“你哪來這麼大信心,有沒有做錯,可是連本宮自己都不敢斷言呢。”
“因爲您是兒臣額娘,只憑這一點便足夠了。”弘曆回答令凌若啞然失笑,這算是什麼理由,不過聽心裡確實很溫暖,不管有多少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至少她身邊還有弘曆這個孝順兒子。
如此一番後,凌若命水秀取來文房四寶,除了信之外,她還寫了一張紙條,夾信中,做完這一切後她對弘曆道:“你記着,讓劉侍衛一定要找到迎春還有她家人,然後按着本宮寫信上方法安置,否則她們性命危矣。”
弘曆意外聽到迎春名字,有些奇怪,卻是沒有多問,拿了信匆匆去找劉虎。
這事,一過便是數天,漫長等待中,弘曆終於帶來了消息,劉虎收到信第二天便按着信中地址去尋找,果然找到了迎春與其家人,連夜帶他們離開住處,並且一把火將屋子燒成了廢墟。
至於迎春等人,劉虎安排下,帶着凌若那張紙條悄悄離開京城前往浙江,只要李衛見了那張紙條,就會幫他們改名換姓,像周明華那樣,以另一種生份活下去。爲防有人跟蹤,劉虎還暗中尾隨了幾天,確定沒有什麼人後方纔折返。
這些話是劉虎偷偷尋了個機會告訴楊海,聽得楊海說完,凌若懸心頭一塊大石終於放下了,“他們沒事,本宮總算安心了。”
楊海瞅了她一眼,小聲道:“主子,劉侍衛中途還聽到了一些事,與四阿哥有關,他讓奴才代爲轉告主子。”
“與弘曆有關?”凌若訝然擡眸,弘曆居於深宮,與外頭沒有任何接觸,有什麼事能扯到他身上去。
凌若示意下,楊海神色凝重地道:“劉侍衛說,他一間小酒樓裡,曾聽到有人傳,說四阿哥冰嬉比試中之所以能取第一,是因爲暗中動了手腳,而他這麼做目,是因爲覬覦太子之位,想要取二阿哥而代之。”
“荒謬!”凌若怒容滿面地拍着桌子,厲聲道:“是誰傳出這樣荒誕不經話?活得不耐煩了嗎?取二阿哥而代之,哼,皇上什麼時候立了二阿哥爲太子,本宮怎麼不知道。”
楊海躬身道:“主子息怒,流言爲何人所起並不重要,重要是眼下滿京城都議論這個事,若不早壓下去,只怕會很麻煩。”
他勸說下,凌若冷靜了一些,但心中還是頗爲惱火,冷聲道:“都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想要再壓下來談何容易。而且若連本宮也扯進去,事情只會變得糟糕。”
楊海不無擔心地道:“可若是由着下去,一旦傳到皇上耳中,奴才擔心會對四阿哥不利。”
凌若屋中來回走了幾圈後,停下腳步道:“當日二阿哥臨門一腳,輸了比試,不甘心莫過於皇后,眼下出了這麼一個荒誕不經流言,只怕與她脫不了干係。”
凌若心裡跟明鏡似,隨着胤禛年歲逝去,她與皇后爭鬥,逐漸由恩寵變成了儲君之爭。弘時與弘曆,哪一個會被立爲太子,將決定她們終輸贏。
若弘時登基,凌若必死無疑,反過來也是一樣。
“主子,那咱們現該怎麼辦?”楊海巴巴地看着凌若,等她拿主意。
彼時凌若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只見她眯了鳳眼,於偶爾閃過眼眸流光中說道:“什麼都不用做,由着流言去傳就是了。”
楊海愕然看着凌若,沒想到竟會得到這麼一句答覆,難道主子自覺壓不下流言,所以乾脆聽之任之?
凌若看穿了楊海心思,漫然道:“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這些流言真能傷害得了弘曆?”見楊海還是沒反應過來,她提醒道:“忘了皇上曾應允過弘曆什麼事了嗎?”
楊海也是關心則亂,而今被凌若這麼一提,頓時想了起來,脫口道:“主子是說皇上讓四阿哥回宮之後學着批閱春折事嗎?”
“總算還不太笨!”凌若睨了他一眼,攏袖椅中坐下,聲如珠玉落盤,“皇上肯教弘曆批閱奏摺,就表示皇上有意培養弘曆,甚至有立他爲太子打算;相反,二阿哥早已成年,皇上除了讓他六部領了個差事之外,就再沒有其他,且對二阿哥常有不滿;二者之間差距,豈是幾句流言便可以抵消。”
經她這麼一點撥,楊海全然明白過來,笑意道:“還是主子看得透徹,令奴才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