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狼營帳挑燈夜燭,直至三更夜涼,此番表面上出戰玉遼實則是與南疆的一場硬戰。
“今夜暫且到此,都回去歇息,出戰之事,明日再議!”夜瀟凌合上手上的軍事部署圖。
“屬下告退。”常飛虎攜一干將士拱手告退。
“戰王、鈥王,在下先行一步了……”上官鈺說完便匆匆揮手,大步而出。
“哈哈哈……”夜祈鈥玩世不恭地翹首取笑道,“公子鈺這是惦記着家中嬌妻了啊……”
倏爾,偌大的營帳,人影疏散而去。
“二位王爺請留步——”一個身着官服卻難飾猥瑣之人,從一臉諂媚地上前招呼,許是在帳外等了許久,聲音因夜寒而顫抖。
“胡知府?”
“王爺留步,下官得知你們這些日忙於軍政,想必勞累萬分,下官無能未能幫上忙,唯有備些許酒菜替王爺解悶……”胡知府一臉諂媚道,胸中卻是忐忑,上次好不容易有機會給戰王覲獻絕色美人,沒想到竟然有刺客混入,嚇得他不敢見戰王,這會兒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再次覲見,而戰王又下令在軍營議事,是以他帳外一等便是三個時辰……
“知府好意,本王心領了,只是今日已晚,胡知府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對於胡知府此等人,夜瀟凌無心理會,未曾看身前諂媚之人,拂袖而去。
望着那抹猝然離去的凌傲身影,夜祈鈥桃花眼戲謔一笑,似玩味般,輕湊到胡知府耳邊悄聲說一句話,胡知府大眼一怔,諂笑着連忙答謝。
……
子夜深邃,擁擠的士兵休憩營帳,跌宕起伏的鼾聲不斷,彷彿都已深睡。然而漆黑暗處,卻有人輾轉反側。
倏爾,傳來一陣簫聲,婉轉清越,空明悠遠,越過山川,縈繞了整片浩瀚夜闌,動魄心絃,卻又有幾分蒼涼清冷。
是誰?深夜吹簫?
本已難眠,此刻聽到如此清冷悠遠簫聲,芷珊不禁起身,遂追隨樂聲尋去。
簫聲輾轉,時而悠遠清揚,時而滄桑孤寂,時而憂傷婉轉,彷彿展翅的孤鷹傲宇蒼穹,時而駐留懸崖嘶鳴,悽清絕塵。
是誰?是誰可以將一簫,吹得如斯波動心絃,訴盡芳華?天下第一樂師,簫羽嗎?可腦海中翩然浮現出一個身影,一個可怕的想法驀然而生,卻又被自己生生打斷,是她想多了吧……
月影橫斜,昊空明星璀璨,輕盈靈巧的身姿,劃過無數屋檐,向杳杳簫聲的源頭逼近。
倏然,一曲未罷,簫聲戛然而止。
遠黛微蹙,芷珊猝然心底些許失落,眼看就要……怎麼就停了呢?悵然回神,環顧四周的風景原來,她竟然不覺中到了城中都護府。都護府乃城中貴使驛館,只接待皇親貴族。
墨瞳微微遲疑,猝爾飛身潛入。‘四象乾坤圖’如此神秘,瀟凌可會將他帶來瀘州城……無論怎樣,得先找到他的寢殿,盜圖之事再作他算!
攀上屋檐,幾番摸索,這偌大殿閣不知從何找起。
“我的大小姐,你快點啊,難得有機會讓你進戰王的寢殿,這可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上天恩賜的良機……”一個尖酸恰似老鴇的聲音,杳杳地從不遠迂迴小道傳來。芷珊並沒有聽清楚那人說的什麼,只是‘戰王的寢殿’幾字,不禁竄入芷珊耳際。
腳步一輕,遂即跟了上去。
“啊——二孃,我的耳墜掉了……”只聽見衣着聘婷藍衣蒙紗女子,一聲驚呼。
“掉哪兒了?大人還在前面等着呢!”那被稱作二孃的華麗衣衫婦人急得跺腳,大嗓門兒嬌嗔道。
“要不,您在這兒等着,我先回頭找找,好像是掉在剛纔的花園中了……”
“好,這會兒,戰王應該沒回來,我們得趕在王爺回來之前……你快去快回!”
“嗯。”那女子提起纖長的裙襬便往回跑去,細一看,飄廖裙襖裹緊綢緞,顯出玲瓏剔透的誘人身姿。藍蝶外衣遮擋白皙肌膚,散落肩旁的青絲用金簪輕輕挽起,斜插入流雲似的烏髮,藍色蒙面紗巾繚人,這一身裝扮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屋檐之上,芷珊默然已將二人對話一覽入耳,這架勢莫不是給夜瀟凌送侍寢的女人……想着,胸口莫名的煩躁,覺得彷彿被什麼堵着,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回首瞥見那抹折回的背影,芷珊一瞬失神,倏然嘴角燃起幾分詭異之色,朔風而逝,輕盈瘦削的身姿飄向那女子方向。
須臾,遠方幽深園徑傳來半聲驚呼“啊”,之所以說是半聲呢,是因爲那聲大叫還未發出,便戛然而止……